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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纪,居然最后还是落得家败人亡的局面。
有小厮将二小姐回来的消息也通报给了东苑,葛舒望闻言怔忡一瞬,随之由侍女搀扶着走出东苑。
见着尸体后,她犹是有些不敢置信,而且心底那股弥漫的惆怅一直挥散不去,她这才发现好像她一直没有看懂这个“女儿”。
江?卿坐着马车回到府邸,便一直闭门不出,小厮将一日三餐放在门口,也是怎样去的怎样回来。
任凭他们怎么敲门,两扇大门始终紧闭。
最后无法,墨羽只好将梁如是又请了过来。
望着两扇像是与外界浑然断了联系的大门,透过窗帏上的薄纱,也不见内里丝毫的光亮,梁如是终是长久的叹息一声。
那女子死时的模样,他也瞧见了,浑身的囚服都被染上殷红,手臂上腿上尽数都是活生生受了凌迟的痕迹,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块完好,肩背瘦削的像是刀锋过境以后的状况。
那般惨状,想必屋内的男子也是见到了。
他还是敲了敲门,即使猜到江?卿必然不待见自己。
随着敲门声愈发大力,连院落里候着的侍女听闻也不禁一颤,然而屋内仍是毫无动静。
此时已近黄昏,然而还是没有丝毫的光亮透过窗帏。
隔着紧闭的大门,梁如是就朝里面喊道,“我知道你必定不想见我,我也知道你眼下定是恨我,可人已经故去,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替她报仇,当然如果你这仇也牵涉到我,那也无妨,等日后大势已定,我便将这条烂命给你!”
语罢,周遭仍是一片死寂,梁如是又是一声叹气后,转身离开。
走至院落里那些各个垂头丧气的家丁侍女处,他又慢下步子,朝他们说道,“你们也别在这候着了,该去休息就休息吧,你们的主子倔得很,但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想清楚了,才能绕的过去。”
说完,梁如是离开了,风吹进他的广袖里,鼓鼓的看起来走路有些大腹便便。
屋内,江?卿一直站在窗前,听闻众人四散离去的声音后,他才将窗户推开一些,趁着天光,顿时屋内肉眼可见的明亮起来,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灰尘,最后一丝金乌的光隐进云层中,照在灰尘上的亮度也渐渐褪去。
方才梁如是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他说,如果自己也恨他,那便最后将他的命也算上。
闻言,江?卿扯了扯嘴角,他也说不上心中那种怅惘又奇异的感觉是不是恨,但相比较恨,他更觉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种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眼睁睁看着他退散流失的感觉令他颇觉不适。
昨日破晓时分,仅他一个人立于含元殿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女子袖子下隐藏的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她的脸瘦的脱相,下颚尖锐的好似一把锥子。
他想告诉她,这样子真丑,可话到了嘴边,他才意识到没有人会回应他,因为没有人能听见。
相比较恨,他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女子竟会如此轻易离世,他记忆中,那女子明艳的笑如桃花灼灼,她灵动的裙裾好似会唤醒九天的瑶池。
他盯着天际那道逐渐收敛的光彩,眼眸渐渐有了焦点……
马车驶离洛阳城百里的时候,天已些微。
直到下崖搜寻尸首的士兵走远数里之后,他们才从崖下一个树丛严密的洞口爬了出来。
几个时辰前,当她决议一死了之后,她从悬崖边一纵而下,然而就是一瞬的时间,躲在山洞里的虚晃,扯着一个竹条,横跨断壁,将她接入怀中,随后二人躲进山洞。
洞口外全是密密麻麻的草丛枝叶,况且离着她坠崖的地方不近,任凭士兵们多聪明,望着滚石落下,他们一时半刻断然也不会想到,苏陌染竟会躲在山洞里。
随后待人远离,虚晃才带着她踩着老树根爬到了崖边,二人骑马从另一边下山,山底便是周青时接应的马车。
她还见到了马车车辕上完好坐着的高彻,彼时,她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个仔细了。
致使她先上马车换衣服时,她都全程没有给周青时好脸色。
她换好衣裙后,周青时才上了马车,他看了眼苏陌染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神情时,不免失笑。
这不笑还好,一笑被苏陌染听见声音,她更像是一只被耍弄过的猴子竖起全身的毛,对着周青时龇牙咧嘴。
“你还好意思笑,你把我骗的这么惨!”
周青时给她倒了杯水,方要端给她,却被她一只手拂去,他笑道,“看来什么事情当真瞒不了你。”
苏陌染挑起一侧眉,一副“你好意思承认”的模样盯着他,“你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周青时这才敛住笑意,稍稍正色道,“那若是提前告诉你,这戏不就不真实了吗?要想看官深信不疑,那演戏的人自然要身在曲中啊。”
苏陌染闻言,冷哼,“所以你就撺掇高彻一同骗我,一直跑就会有枣红马,再过不久就会看见你接应的马车,殊不知居然是处断崖?”
周青时解释道,“你想啊,若是当真这么做,你逃得了一时,总不能逃一辈子吧,每日都过心惊胆战的日子迟早有一日会累,会厌烦,可如今我设计让你假死,朝廷里没几个聪明的,但只要瞒得过大多数人就行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了?”
他一说完,苏陌染也觉得有些道理,遂不再刁难,而后她又想起了悬崖下的女尸,便又问道,“那女尸怎么回事?也是你安排的?”
周青时点点头,一脸“我是不是很牛”的模样看着苏陌染,“找‘悼倬’去乱葬岗找了具瘦的不成型,又受了凌迟的女尸,随后便将她易容成了你的模样,但由于她脸上有一个痦子怎么都遮不掉,于是我便在面皮上弄了道疤痕,就当是你落崖时被碎石划破,破了相。”
语罢,苏陌染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不错啊,周叔,周神人?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暂时没有吧。”语罢,他掀起一侧的帷帐,有些怅惘的说道,“就算我无所不能,也终有人不在意。”
闻言,苏陌染接道,“就譬如我母亲,秦怀若?”
周青时瞥她一眼,又兀自转回头,“是啊,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他顿了顿,有些玩笑道,“女子还是笨点好,笨点才能过得开心些。”
“其实要猜到也不难,你说过,当初你来洛阳就是别有目的,来了之后她又嫁人了,可那么多年你都陪在她身边,即使最后将军府落难,你也没有袖手旁观,这么难得的情谊,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况且,你连她女儿都照顾的如此妥帖。”
闻言,周青时转头去看她,就见窗外一簇光亮钻进车厢内,明晃晃打在女子俊俏的脸上,她正在笑,那簇光亮落在她唇边,好似衬得她整个人都在熠熠生光。
女子又笑道,“周叔,以后我就陪着你了,勉为其难认你做个干爹吧。”
闻言,周青时也笑。
眼瞧着洛阳地界与自己越来越远,苏陌染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难得见她安静,周青时看向她,却捕捉到女子眉间淡淡的愁绪。
“怎么,不舍得?”
“不至于,这个地方给我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不至于舍不得,就是有些惆怅。”她忽然开始理解那些千古卓绝的诗人笔下,缠绵又略带矫情的思乡的诗句。
纵然它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家,纵然回忆再不堪,那也是漂泊之心的最后归处。
“前方进了商都,你便可以看到刘莹碧落了,还有‘悼倬’。”见她眉间愁绪渐浓,周青时宽慰道。
苏陌染这才忆起多宝阁已毁的事,遂开口问他,“多宝阁没了,‘悼倬’伤亡惨重吗?”
“是没了几个,但大多数都已经转移了。”他顿了顿,又感叹道,“只不过可惜了我多宝阁一屋子的宝贝,那可是价值连城,富可敌国啊。”
他这么说,苏陌染又不免失笑,“那你那几间酒楼乐坊呢?”
“走之前盘出去了。”语罢,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今后想去哪?”
闻言,苏陌染忽然没了声,先前她没想过能这么快离开洛阳,自然也没有机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风随着窗帏慢慢渗了进来,将帷帐吹得饱满,远处视野一片开阔,她忽然想起莲池畔,有位男子曾对她说过的话,于是,她道,“金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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