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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如若不成,他不忍心拉那些同生共死的无辜生命下水。
先帝病重,朝堂多方力量虎视眈眈,朝中历来拉党结派,为首的大臣甚至暗中勾结,以修养龙体为由将皇帝囚禁于宫殿,每日都会有太医为其诊治,其实除了限制自由外,其余没什么不同。
元豫新很早就有另立门户的打算,先帝病重,无人提前可以得知传位昭书的内容,一个是皇帝之前最爱的嫔妃,一个是朝中威名在外的护国将军,官官相护,最后势必要将唐家的天下改名换姓。
“年纪轻轻的将军就孤身闯入宫殿,试图将病重的皇帝带出,然而当时皇帝只是将早已写好的传位昭书交给了他,并请求他带走皇帝当时最小的儿子。”
“老皇帝子嗣本不少,然而在这么多年偏听偏信中,他终究是残害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在世的皇子中大多性格懦弱贪生怕死,或者身有残疾不愿冒险,当时的朝堂就像是暗无天日的地狱,每个皇子都知道就算有一天君临天下,这‘君’也会深受其害。”
“威猛将军就带着几个亲兵闯入宫闱,将小皇子带出,一并带走的还有皇帝的玉玺和传位昭书。”
“见玉玺者如临圣驾,几十丈的宫道,满是无眼的箭矢,前后均被敌人包围,元家甚至想抢夺玉玺,可最后将军拿命护住,终是换回了小皇子的性命,百里外的大军赶回皇城,可是将军的性命却永远留在那片血恨交加的土地。”
“元家女儿从皇后变成太后,不变的是这天依旧姓唐,元家依旧干涉朝政……”
语罢,唐暄和抬眸望向面前的女子,她那双澄清的眸子里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们命史官篡改了史迹,而当年的事除了当事人便无人得知。”似讲完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他眸中的戾气收敛,只是依旧盯着怔愣中的女子。
谢清允的手有些发软,剑尖早已失了准度,歪斜到一边,她茫然的眼神不知盯着何处,良久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骗我!”
年轻的帝王忽然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他席地而坐,半倚在台阶上,将心底堆积的话讲完后,他脸上竟流露出那久违的解脱,他嘴角爬上一抹微笑,“朕这条命是你父亲救的,如今就算再被你拿去也无可厚非,只是……”
他再次抬眸看向女子,“你父亲拼尽全力救的我,眼下你又要杀了我,你父亲泉下有知心中怕是会怨恨你,他一辈子忠君爱国,可如今这样的名声才是真真正正毁在你手里了。”
女子眸中有莹润在打转,红色烛火下看起来像是蕴含漫天星辰,她微微蹙眉,只觉身体里有被称之为“信念”的东西才寸土瓦解。
唐暄和知她心中还有疑惑,便又道,“不然,你觉得传说中那么厉害的杀手‘悼倬’怎会是你父亲一手培养的?像你父亲那般的忠君,怎会培养一支容易被人怀恨在心的隐卫?”
谢清允眸光闪烁着怀疑,只听男子接着道,“因为那组织本就是先帝一手培养的,最后将兵权转交给你的父亲,‘悼倬’代表着死亡,代表着鲜血,不是因为百姓对他们的惧怕,而是先帝培养他们本就是初心不纯。”
他起身,朝着谢清允一步一步走去,“他们手上沾染的才是令人作呕的鲜血,他们一点都不无辜,早些年间他们替帝王明面暗面做了多少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就是为了排除异己,铲除暗地里同帝王作对的大臣。”
“当年的先帝也是谋权篡位,他的王位也是踩着诸多鲜血头颅走上去的,其中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都是‘悼倬’替他去办的,有多少前朝的忠义之士都是死于他们的刀下做了亡魂。”
“他们听命于你的父亲,而你的父亲又听命于先帝,你觉得这其中又有多少的人头出自他手?”语罢,盯着女子的男子嘴角出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你父亲的确救了朕,可朕却也不敢说他是个英雄,先帝万年昏庸,残害忠良,从另一方面来说,你父亲的死并不无辜,甚至死有余辜。”
“所以究竟什么是忠君,什么是道义?征战四方是忠?听命君令是忠?还是残害忠良是忠?”
“哐当”一声,软剑落地。
“朕有个时候特别讨厌自己姓唐,因为总觉得体内残留着暴君的血液,如若不是他的昏庸,晚年又怎会不得善终!”他顿了顿,笑容愈发深刻,“可朕又要感谢,若不是你父亲,朕还不一定能看见每日的朝阳。”
他在笑,可吐出的字拼接在一起却成了一把伤人于无形的刀,残忍又刻薄。
谢清允双腿发软,竟直直跪坐在地上,一旁的李公公听闻了皇家密闻,早已垂着脑袋,视若无睹。
一行清泪落下,生生在浓重的胭脂中淌过,留下一道似船行于荷间的缝隙。
“你胡说。”任凭两行泪弄脏妆容,任凭此刻周身狼狈,她也容不得自己失控。
唐暄和看着她,突发一声感叹,“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适合当皇后,一国之母,但朕又有点庆幸不是你,否则终有一天朕只怕落得个不得好死的名头。”他凝着女子,突然正色道,“如果当真进入宫闱,朕相信你,会是下一个元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光涣散,谢清允跌坐在地上,大朵的泪滴低落在赭色的喜服上,溅开一团墨色的花。
唐暄和盯着她,半晌轻轻叹了声气,“今日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谢清允从正厅出来,黑夜中一身喜服也是明亮惹眼,厅外的守卫见她出来,其中两人手持着长枪挡住她的去路,又听闻屋内年轻帝王传来的声音,“让她走。”随即,守卫收回长枪,见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事前,谢清允曾嘱咐高彻,若行动后一个时辰之内她还没有出来,就证明事情败露,时辰一到,立马招呼‘悼倬’撤走。
眼下,流民首麾下的众多起义兵都被淮南王府的守卫活捉赐死后,他心中慌乱,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埋伏在暗的‘悼倬’还不见谢清允的鸣镝奏响,他咬了咬牙,还是招呼队伍撤走。
谢清允前脚走出正厅,后脚便有守卫冲进其中,向着上首男子禀报胜利,“但活捉的士兵大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流民,他们浑然不知是谁在背后煽动。”
闻言,唐暄和始终背对着大厅,面对着上首墙壁上着实鲜艳的“?帧弊郑?钪账?诎谑郑?鞍樟恕!彼?倭硕伲?潭?实剑?岸?岱康幕鹗迫绾危俊
“已经控制,但屋内损毁严重。”
唐暄和招手,再次示意守卫退下。
外面已然恢复寂静,空气里却仍旧飘荡着一股浓烈扑鼻的灰败味,她抬眼望去,只见黑暗中金碧辉煌的东厢房已然漆黑一片。
她面无表情,可自始至终内里秉持的骄傲信念却全数瓦解。
她不再流泪,甚至痛恨弱者的哭泣,可到头来,竟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事实,不过是人们为了歌功颂德筑起的人墙。
她曾口口声声要为着道义,要争取正义,可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另一场硝烟弥漫的厮杀。
一路畅通无阻,胜利的一方在忙着收拾地上的残肢断臂,忙着清理渗透进地缝的残忍,竟无人阻拦她前进,她就像是一处不经意惹起漫天风沙的尘埃。
地上的血,地上的尸身,那些流民又何其无辜,只是凭借着上位者一腔热血,自以为是的孤勇就葬身于此,她与那些夺人性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功利者又有何尝不同!
……
江?卿这日以身体抱恙缺席了仪式,他躲在一间酒楼的厢房里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华灯初上,墨羽才走上来,“王爷,东厢房已毁。”
“嗯。”他轻轻应着,面上全然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愧疚,他现在都还忆起雨夜,那个女子决绝的话语,一字一句撞击着他的耳膜,反倒令他有一种自始至终都在唱独角戏的羞愤感。
你想嫁?我偏让你嫁不成。
如此想着,他竟笑出了声,许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一方雄霸天下的心终有一日竟会用到一个女子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大敞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亮让他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恍然感。
梦里的女子大红喜袍,眉眼带笑,可这笑却不是为他展,那如火的红裙妖娆却也有另一双手为其脱去,一想到她会与其他男子耳鬓厮磨,水乳交融,情到深处会有旁人在她耳根说着不离不弃的温言软语,他就觉心口胀痛,恨不得拔剑杀了那人。
于是,他无缘无故做了一件凭空引来怀疑与猜忌的事——烧了他们的喜房。
直到街道上传来打更的声音,他才知原来天色竟已这般晚,可他脑海中总是无法平静,那二人同拜天地的模样总是如走马灯一般轮流放映,像皮影戏,看得模糊却心有所感。
屋外再次响起叩门声,江?卿脑袋昏沉,隐约记得自己叫屋外那人进来,随后玄衣男子在他身侧说了许多,他都没有听清,可唯独一句,他听得异常清楚。
“谢小姐不见了。”
几乎没有人说得上来,淮南王妃怎就会不见了,就连伺候在正厅的侍女们也一致声称,事发时他们遂宾客一起移步到正厅后的偏殿保护起来。
当众人赶至正厅时,却发现太医也急忙进了殿,据说是皇帝遇刺,身上中了剑,刚好是在心口的位置,情况危急。
有人问李公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公公只说道,“方才有刺客杀了殿外的守卫,闯入正厅,欲行刺皇上,皇上寡不敌众,最终被来人刺了一剑。”
一时间,众人记挂皇帝伤势,竟无人敢向皇上询问谢清允的去处,唐怀翊只能咬牙再咬牙。
江?卿赶到的时候,殿内聚集着许多人,江?卿拱手问道,“皇上可知谢小姐去处?”
唐暄和闻声,瞥他一眼,只是说,当时殿内只剩三人,谢清允是因为挂念淮南王于是在刺客来到之前自己跑出去的。
闻言,唐怀翊竟无话可说。
他自然是知道,依照谢清允的性格,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担忧他而不顾性命的去找他,他起初就怀疑她嫁给自己别有目的,是他一直自欺欺人,直到大婚上,守卫突然来禀,他才隐约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眼下,他生怕谢清允是因为行差踏错而被皇帝秘密关押或者……如此想着,他不禁紧攥着手,又暗暗瞥了眼一旁默默无言的江?卿。
皇帝的话,江?卿自然是不信的,就当他瞥到角落里凌乱丢弃的一把软剑时,他心中的想法更是落地生根。
他转身离去,然而在院落里却被唐怀翊堵住前路,面前人瞪着一双发怒的眸子,狠狠揪住江?卿的领口。
因为他绊住脚步,江?卿面露不爽,眸中的杀机逐渐浮出水面。
“是你将她劫走的!是你派人烧毁东厢房!”
看着面前人恼怒,江?卿却觉过瘾,他破天荒弯起一侧嘴角,说道,“是,又如何?”
“夺人妻,你卑鄙!”
江?卿闻言,眼眸再次微眯,冷笑道,“夺人妻?究竟是谁夺谁妻,究竟是谁后来者居上,究竟是你卑鄙,还是我卑鄙?”
闻言,唐怀翊忽然愣住,眸光闪烁,转瞬却又恢复如常,“是她愿意嫁我的!”
江?卿冷笑,声音低沉,“连问一句自己妻子去向都犹犹豫豫,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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