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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摄政王的心间朱砂痣 > 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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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允回到谢府后,才知谢府又乱了套,周青时这几日也再忙不得顾及他的酒楼教坊的生意,听闻谢清允又不见后,他忙遣了几个小厮出门寻找。

    然而没几个时辰,谢清允又回来了,当下他只觉又恼又恨,任凭他在耳边叨叨,谢清允也没有吭声,见说得口干舌燥也无人理会,周青时便也不再说。

    谢清允坐在靠窗的软塌上,盯着窗户缝隙往外看,周青时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联想这几日金陵城中水涨船高的传闻遂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端着茶盏轻啜几口,一心想为她开解些许,便转移话题道,“这几日想必你也没空见你大姐吧。”

    闻言,谢清允这才悠悠回神,她这才想起,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确实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是啊,她可好些?”

    “近段时日,每隔几日我便会请医女来一趟,医女说她情况见好,已经恢复大半了,能同人正经讲话。”

    谢清允点点头,“那便好。”

    空气再次凝结,二人都有心避开敏感的话题,但正因心中挂事谈天也五味乏陈。

    谢清允把弄着茶盖,忽然想起苏应蓉先前的事,又嘱咐道,“之前我大姐怀胎的事你也莫要提起,也定要嘱咐医女莫要问。”

    “怕她忆起伤心事?”起初周青时对此事不甚了解,遂也不知事有蹊跷。

    “嗯。”她顿了顿,轻轻叹气,“还有一事,当初她那孩子不是皇帝的,也不是她以为的前禁军统领徐璋的。”

    “那人呢?”

    “死了。”谢清允又补充道,“事发后,徐璋怕他生事便处理了。”

    闻言,周青时也沉默下来。

    一阵叩门声响起,二人皆是一愣,随后谢清允开口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碧落。

    “小姐,周掌柜。”碧落眉头轻蹙,有些为难,“苏姑娘来了。”

    苏姑娘?这府邸除了谢清允自己,如今还有人称呼为苏姑娘的,想必只有一人了,谢清允了然,遂让人进来。

    随后门外走进一名女子,一袭曳地长裙翠衫,外罩着一件披风,豁然一见只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哪还看得出是前段时日难民营的痴儿。

    苏应蓉提着裙边走近,停在案头不远处,朝着软塌上的两人盈盈行礼,“妹妹,周老爷。”

    周青时点点头,见苏应蓉不再说话,遂意识到姊妹二人有话要说便借口离开。

    待屋内只剩两人后,谢清允招呼苏应蓉坐在对面软塌上。

    “妹妹,这几日城中传闻姐姐也大致知晓,虽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又听闻妹妹身体有恙,遂特意熬了碗补气的鸡汤端来,妹妹若是不介意不如尝尝?”语罢,她招呼门外候着的侍女进来。

    侍女端着汤盅走来,将其放在小几上后便退了出去。

    苏应蓉打开汤盖,豁然香气四溢,白底的汤面浮着几滴金黄的油渍,谢清允本是胃口不佳,待闻见味道才觉没用午膳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她拿起调羹遂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醇厚恬淡,她又喝了几口后放下勺子,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笑道,“姐姐这番厨艺当真不错。”

    “起初在苏府时若是妹妹静下心来学学,想必今日也能有一手好厨艺。”提到“苏府”苏应蓉神情明显一顿,虽转瞬即逝,但谢清允仍是看在眼里。

    “姐姐可想家了?”

    苏应蓉笑着,转而看向窗外,“是有些,特别是年关,江南的雪下得并不彻底,便有些想念洛阳的莹白了。”

    “那姐姐可想回去?”闻言,苏应蓉看向她,眸中有些星星点点的希冀。

    “若是姐姐想家了,想回去,那妹妹便派人将姐姐送回去。”

    话音刚落,苏应蓉黯淡的眸子像猝然被点亮的火把一般,泛着光彩,她张了张口似是有些激动,“我还可以回去吗?”

    “自然。”

    ……

    待人离开后,碧落才又走了进来,她先是望见了桌上被打开的汤盅,遂问道,“小姐喝了?”

    触及到女子蹙起的眉眼,谢清允又看了眼面前的汤盅,“无妨。”

    碧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要不还是让奴婢拿去找大夫问问吧。”语罢,她伸手就要端起汤盅,谢清允及时拦了她,“罢了,我相信她会一心向善。”

    谢清允随后的几日又去了淮南王府,然而每次都是大门紧闭,起初还有家丁告诉她淮南王不见,随后便扯之听到她名姓后再不理会。

    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冷漠究竟是何意,遂更想亲口问他。

    台阶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雪,结了满地的冰霜,谢清允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便坐了下来,尽管隔着披风冬衣也还是透着凉意,坐得久了,甚至落地的周围会有一圈湿痕。

    她从前可没有这般毅力,谢清允瞧着落在自己靴上的雪忽然笑了。

    然而合上的大门再也没有打开。

    谢清允终还是如往日一般坐了一个时辰后上了回府的马车。

    待回到谢府后,有照顾苏应蓉的侍女说苏应蓉感染了风寒。

    “可请过大夫?”

    侍女摇摇头,闻言谢清允连屋子都没有回就径直去了苏应蓉的房间。

    今日的天一点天光都不见,重重叠嶂的密云将光线遮掩的密密实实。

    阁楼上没有点灯,谢清允走到屋前敲了敲门,见屋内半晌都没有动静,随即推门而入。

    一打开房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炭火热气,气温骤升,且屋中所有窗户紧闭,谢清允却有一种空气烧尽的窒息感。

    屋内没有点灯,谢清允又顾忌着苏应蓉的风寒,遂进屋后便将门合上,屋内顿时最后一点光亮也不见了,她摸黑走到床榻前,唤了几声却无人理会,她伸手碰了碰才发觉空无一人。

    此时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转头豁然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人,背对着窗户看不清面容。

    谢清允吓了一跳,毛骨悚然,待平静后她又唤了几声“姐姐”,那身影才朝她走来,步履轻缓。

    离得近了,谢清允才看清了苏应蓉的五官,她拉住苏应蓉的手臂想将她带到床榻,“还生着病呢,要好好休息。”

    苏应蓉豁然甩开她的手,一张脸毫无血色,神情漠然,眼底再无光彩。

    谢清允愣住,轻轻蹙眉,“你怎么了?”

    闻言,苏应蓉冷哼一声,嘴角上扬,“你这么着急是在关心我?”

    “自然。”面前人的神情举止不禁让她忆起在苏府的过往。

    “可你明明见不得我好。”苏应蓉忽然敛住笑意,一双眸子极致阴沉。

    谢清允不解她为何如此,敛容肃目,“你病了,我给你请大夫。”

    语罢,她就要走,然而却被旁人拽住,猛地拉回,“苏陌染,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鄙夷终生的模样,我每次看见你,反倒让我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她边说边往前走,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倘若那天我没有听见你同那人的对话,我还真打算如此下去,可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她五官倏然放大,狰狞晦涩。

    谢清允看着她,忽然整颗心跌入谷底,此情此景,她想起一个词“无药可救”。

    “谢清允,我恨你,我恨你,如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张牙舞爪,如癫如狂,忽然抬起手,手心紧攥着一把银光匕首,谢清允还来不及回神,便觉钻心的痛楚传来,那一刀狠狠没入她的心口。

    谢清允咬着牙,然而还是忍不住一声闷哼在牙缝挤出,那把刀立在胸口,疼痛似要将她撕裂,谢清允手不自觉捂住胸口,只觉手心全是潮湿黏腻。

    苏应蓉立在不远处看着角落里的她,豁然觉得神清气爽,面前人极度痛苦,而她却咧嘴笑开,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那笑声愈发张扬可怖,谢清允瘫软在地,冷眼瞧着她,眼皮竟是愈发沉重,渐渐合上只剩一条缝可见些微光亮。

    就在她隐隐觉得支撑不住时,终于有人破门而入,朦胧中她见到有几人围拢在身边……

    身体稍稍好些,谢清允就推开门立在长廊上,不知不觉年关已过近一月,转眼就要立春了。

    周青时过来的时候,顺手去屋里拿了件裘风披在谢清允身上,正好起风,吹皱一湖绿水。

    “你身体刚好,不要站在风口上。”周青时站在她身侧,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泛着涟漪的池水,“苏应蓉你要怎么处理?”

    胸口的伤疤结痂隐约有些痒,谢清允想起那日那女子冰冷的眼神、仇视她如敌人的神情叹了口气,“将她送去洛阳吧。”

    眼下她已不能将人放在她这里了,与其让其一个人漂泊不如回家还来的安生些。

    周青时也赞成她的想法,应了一声“嗯”。

    因为有伤在身,所以谢清允近段日子都没能出门,于是她下午让人便备了马车想去一趟淮南王府。

    天气放晴,气温渐渐回升,绕城而过的秦淮也破冰回流,河畔两岸甚至有嫩芽破土,积蓄了一整个冬日的力量跃跃欲试蓬勃而出。

    冬日厚实的云层落下漫天大雪,将一切蕴含生机的万物深埋泥低。

    这个冬日似乎诸事不顺,短短几个月竟过得如此漫长煎熬,就在这不久前洛阳传来消息,皇帝已过十八摄政王将还政于其,念起劳苦功高擢升为太师。

    摄政王变成太师,表面上看提升了官阶,然而暗地里却是剥夺其涉政权利,如今皇帝病重,朝廷就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定是元家摸准机会欲一家独大,而把持朝政再改名换姓的第一步就是铲除权力过大的异己。

    再回过神,马车已接近淮南王府。

    府邸前台阶上的雪融化汇聚成一条水流顺着两边缓缓流下,紧闭的大门敞开,有穿着冬衣的小厮持着长帚在门前扫去残留的积雪。

    谢清允只看了一眼就将窗边的帷帐放下,这个小厮面生,许是新来的,想必这一次能通融一二。

    前几次来都没有如今这般忐忑,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堵在心口的是什么感觉,这次她来除了车夫以外其余人并不知晓,于是她让车夫停了远些,自己踱步走到府邸前。

    小厮垂着脑袋注意到停在自己面前的一截裙裾,他抬头望着面前这位貌美的女子,许是之前从未见过,十六七的年岁竟也不自觉红了耳根。

    “姑娘要找谁?”

    “麻烦小兄弟为我通报一声,就说谢府来人要见淮南王。”

    许是太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名讳,小厮微微一怔,随即面上带着歉疚的笑容,“姑娘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淮南王就被洛阳来的大官接去洛阳了。”

    闻言,澄澈的眸子不觉放大,谢清允讶然,“什么时候离开的?”

    “年关过后不久,算算时日如今已有二十几日了。”

    二十几日?这么说,也就在他腿受伤后没几日就启程了。

    面前人一双莹亮的眸子由明转暗实在太过明显,小厮也有些心生不忍,于是开解道,“姑娘来找王爷是有要事?可以写封信,快马加急不过十日便也到了。”

    写信?谢清允嘴角爬上一抹笑,然而毫无乐意尽是苦涩,就算是写信,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连离开都不告而别不就证明他已不再想见她吗?只不过终究还是欠他一句道歉了。

    她眸中难掩失落心伤,然而很快就被长睫敛住,“无妨,就是想来看看他,他腿上的伤如何了?”

    闻言,小厮神情也有些落寞,他叹气道,“大夫说脚筋断了,好不了了,此后一辈子只能靠四轮车了。”

    “如此严重?”谢清允想不到看起来儒雅的人竟当真对自己下得去如此狠手。

    “是啊。”语罢,小厮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

    谢清允当下只觉胸口堵住一般喘不过气,她顺着街道原路返回,然而心不在焉就连踢到了路边的碎石也毫无察觉。

    先前她以为是元家看穿她的身份,特意捉她回京牵制江?卿,可待事后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如若当真看穿她的身份要抓她回去,那当初围困淮南王府时便会顺便治她个欺君罔上的大罪,定更有把握让自己缴械投降。

    可如今看来,元家打的并不是这主意。

    他们绕了那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唐怀翊受伤,让他身有残疾,以她为饵威胁唐怀翊自废一腿,目的就是防止皇帝暗中将其接回皇城立下传位昭书。

    元家料定皇上病重但必有后招,而如今一个身有残疾的王爷就算如何优秀,有大臣辅佐,依照北瀚的法典,他都注定坐不上那个皇位!

    他的整个光明大道如今尽数毁在她的手上。

    原来她欠他的从来不是一条腿,而是包举宇内的身份地位。

    他有心做一位兼善天下的王,而如今这种念想竟成了此生妄念。

    她忽然好恨,恨自己恨俗世,更恨世事无常。

    心底最深处埋藏的愧疚一触即发,眼见着就要将她吞并,尸骨无存。

    前面短短几丈的路,尽数都是未散开的冰霜,稍微走快些就能将人摔得窘迫不堪。

    她停住脚步,望着从脚边到马车的路,不远,可她觉得前路冗长,她浑然失去了再往前走的勇气,双腿打颤,像是被冻入冰窖般没有知觉,整个人也像泡进冰水般冷得刺骨。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出现一股力量,它拖住自己,一块掺杂着莫名味道的东西按住口鼻,她眉眼紧蹙死死盯着远处的马车背影,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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