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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内室只靠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勉强支撑着光亮,入目可及的地方不超过面前一亩三寸地。
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谢清允仍旧面前觉一切虚幻不可及,全身发软,她像置身于云间后海,缓慢摇曳。
她全身被粗绳绑缚,就连嘴里也塞了东西,眼皮沉重只勉力睁开一条缝观察四周。
似梦似幻。
敞开一截的窗户溜进寒风,拍打在窗帏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谢清允微微侧头,寻找风声来源,窗户外隐约已是寂晓的黑夜。
抵不住周身疲倦,眼皮又重新合上。
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躺在一叶扁舟上,感受着海浪的波涛,风声的呼唤,轻轻慢慢沉浮于世,她觉得此番很好。
就算明知是梦,也甘心沉沦。
她觉得人世太苦,一路走来实在艰难,她没有铠甲却强装着镇定,她痛恨战争却又依靠着鲜血规劝人心。
她变了,变得更像芸芸众生中的某一人,却唯独寻不到她自己的踪迹。
她隐匿于市,却面目全非。
再次醒来,触目所及还是一盏昏黄的烛台,她似乎看见泛着油光的蜡滴顺着烛台落至台座。
此番迷药的药效过去,加之又睡了很久,谢清允灵台一片清明。
周遭的陈设没有变过,身上的绳子丝毫没有松减,她终于确定自己是被绑架了,她有些后悔当初出门时瞒住所有人甚至连个侍女守卫都没有带,也不知此时距离自己不在过去多久,也不知马夫是否注意异象回去通风报信。
她环顾四周,自己身处的应该是类似堆放杂物的隔间,挺宽阔但物什陈旧,仔细一看,烛台放置的桌上还积着一层淡淡的灰。
屋外似乎是条长廊,因为她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
那脚步声愈发大,直至最后停在屋外,谢清允看了一眼门上倒影出外人的影子,遂闭眼继续装睡。
那人紧接着推门而入,脚步稳重厚实想必是个男子,他一眼看见地上躺着的谢清允遂走了过来,停在她身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药味,许是她离桌子太近,男子跻身而过,短靴的靴面隔着衣物还不时擦着谢清允的腿。
来人盯着谢清允看了一会,许是想确定她究竟醒没醒,于是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边踢还边大声叫唤,“喂!”
见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男子也没耐心再待下去,转身离去。
感受到人走开,谢清允睁开一条眼缝,瞧见男子手上端着一个碗,那碗里似乎还装着液体,因为顾及手上的东西,男子走路很缓很稳。
即将走到门边,许是仍旧放心不下,他豁然转身,见女子还是如此遂放下心走了出去,谢清允听见关门后,男子在屋外上锁的声响。
待人彻底走远,脚步声听不见了,谢清允才勉强靠着桌子坐了起来,她双手缚在身后,从脚到身上均捆着绳子,似怕她跑了,还捆了好几道,活像捆粽叶一般。
坐起来后,谢清允才瞧见外面夜空,她这才想起来先前那如梦一般的场景原来真不是梦,是她当时迷药药效未过,她迷迷糊糊看见的外面。
狂风肆虐拍打着窗帏,谢清允就在这时听清了窗外的呼啸声,一阵一阵,似前赴后继撞在底部,当下她明白自己是在一艘大船上。
船在行驶,走得很稳。
这伙人绑架自己,且带着跑路,想必不是为了财,不然定会留在金陵威胁周青时,她如今还活着,就证明也不是仇人索命,那最后便只有一种可能。
思绪戛然而止,谢清允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以防万一待会有人进来,遂她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地上躺平。
果真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推门而入。
谢清允闭着眼睛,仔细聆听来人的脚步,厚实但较快,不像是方才那人,甚至性格有些急躁。
那人绕过桌子,在较为宽敞的一边慢慢蹲了下来,他似乎凑得很近,因为谢清允感受到来人灼热的鼻息,随后远离。
那人伸出手,有些粗糙,手指上有常年握兵器所残留的厚茧,那只手就在谢清允脸上抚过,惊起她一片寒颤。
她不禁厌恶地皱眉,装作刚醒的模样看向来人,竟是元朗。
元朗看见谢清允醒了后,一双眼炯炯有神,泛着垂涎的光泽,谢清允转头躲开他的手。
见状,元朗竟笑出声,“躲什么?你信不信去洛阳的路上老子就办了你。”语罢,他还“啧啧”两声,“也不知唐怀翊那小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能娶到你这模样的美人,当真是羡煞我也。”
谢清允转头看向另一侧,冷哼一声。
“你傲个什么劲儿?你看不起谁?现在这艘船都听老子的,老子就算强了你也没人管得着!”
他又喋喋不休了一段时间,见谢清允竟不理会任何污言秽语,霎时又没了兴趣,没过多久就出了门。
待人走后,谢清允才理了理头绪,她起初以为那赵公公和元朗一道将受了伤的唐怀翊接回洛阳是为了待唐暄和死后,不得已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用大动干戈就将北瀚改名换姓,可为何眼下元朗竟还没走,难道他留在金陵那么久竟是为了将自己挟持回京?
可按理说她如今是谢清允而非苏陌染,难道当真已经看穿她的身份?
谢清允又想起方才元朗所说,船只是驶向洛阳的,他们以防路上有人营救便选了个最为稳妥的法子带她回京——水路。
如此一来,就算周青时意识到她被劫,可大海茫茫又要如何营救?
一瞬间,她顿时熄灭了坐以待毙,等着来人救她的想法。
……
一夜又在灯枯油尽中度过。
早上有人进来,送了碗白粥和两个馒头,放在门口就要转身出去。
谢清允见状又赶忙叫住他,“这位爷,你看我如今被绑成这个样子,莫说走路了动动手脚都成问题,你还将吃食放那么远,我又怎么过去拿,又怎么喂到嘴边?”
那人年纪轻轻,想必十七八的模样,他没想那么多,又听谢清允一股脑说了这么些,顿时面上神情沉冷,满脸写着“我不爽”三个字。
然而他还是皱着眉头,将东西端了过来。
眼见他又要走,谢清允又笑着将他叫住,“小兄弟,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再将我身上的绳子解一下?”见他要发怒,谢清允又连忙补充道,“我被绑成这样子,当真吃不了啊。”
那人不耐的瞪她一眼,遂又将她缚在身后的手暂时解开。
好不容易等着谢清允将东西吃完,奈何她吃完又说人有三急,男子扯之再没掩饰自己的恼怒,“你别得寸进尺!”
“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但凡肉体凡胎皆有三急,你总不能让我一直憋到洛阳吧。”
男子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像是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女子,“你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这是在海上,我能跑去哪?除非不想活跳进海里,但我可惜命得很,我想死还舍不得这辈子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呢,说不定下次投胎连做人都难,更别说是相貌了……”
她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堆,男子显然耐心耗尽,可最后还是决定带她去趟净房。
男子将她的手绑起来,自己攥住绳子,往净房走去。
出了门,谢清允才意识到这是一艘很大的船只,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堆放货物的柴房位于船头,而净房的位置则是跨越整个船身,在船尾的位置。
走到净房前,男子先巡视一周确定窗户紧闭人跑不出去后,才出去候在门口。
谢清允看了眼净房内,确定这里无可乘之机,顺带解决内急的问题后才走了出去。
那人依旧是抓紧绳子将人送回柴房,将谢清允重新绑好绳子后,才离开屋子。
方才谢清允特意吃东西的时候只装模作样吃了一半,而现在自己毫无困觉,想必那吃食里没有放药。
熬到晚上,又有人将晚膳送进屋内,然而谢清允终究还是大意了,白日里的吃食干净,并不意味着夜深人静的晚膳也同样如此。
她刚吃了没几口,整个人便脑袋发沉,倒回地上睡着了。
虽是被加了迷药,但所幸用得不多,后来她还能勉力睁开眼,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四肢也发软。
后半夜屋外有人强制破锁的声音,似乎是因为锁链沉重那人解开时也花费了诸多心力,隔着木门,谢清允听见那人粗犷的吼了一嗓子,“他娘的,什么锁!”
屋外叮铃响了一阵,随后来人怒气冲冲将门一脚踹开,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她似乎都能闻到来自那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夹杂着一股子汗味。
迷药的药效显然还没有过,谢清允神识渐渐开朗,然而四肢无力,烛光下,那人的五官逐渐放大,狰狞的笑,当下,一股不安感直冲谢清允脑门。
她想躲,可身后是墙已然无处可躲,她想起身,可全身绑住自己的绳子限制她所有行动,加之迷药全身乏力,眼下她就如手掌心的一缕烟尘,他翻手覆手之际就能抓住她命脉。
他朝着她缓步走来,笑容愈发张狂,黑夜里伴随着船外的浪涛声,男子的声音如鬼魅。
“你滚开!”几乎是用尽全力一吼,然而就像只绵软的白羊,那声音不足为惧。
元朗也并不怕她叫出声,因为她就算叫破天,旁人听见也没有胆子来,而且他喜欢听她那有些沉有些冷的声音,嗓音婉转却没有丝毫情感,他想象不出这样的嗓音用在叫床上会是多么悦耳。
他走过来,一把抓住谢清允挣扎的双脚,因为绳子绑住腿的原因,眼下她只能抬起腿不断地踢向来人。
然而女子的力道本身就不足以抵抗男子,更别说是如今中了迷药昏昏欲睡的谢清允了。
她蜷缩起身子,不停向身侧夺取,然而虫蠕动似的身形又怎会比得上常年行军打仗的男子来得勇猛。
元朗抓住她月白的皓踝拖向自己,任凭女子怎么折腾,他堪堪只用一只手就能拽住,他另一只手开始解束带,随后又将绑缚住谢清允腿的绳子扯开。
力道很大,那粗糙的麻绳勒紧皮肤,第一次用力并未扯开,随后是更用力的拉扯,那麻绳终于掉下,却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触目的红痕。
她在哭,而男子却在笑,那笑声如疯如魔。
她要疯了,她想。当下,她心中只有一种念头,她要死,要拉着这个人一道死,她要将他挫骨扬灰!
最后尖叫声止住,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天知道,她有多么绝望。
头顶的一切,触目所及,她的视线皆已昏沉。
然而下一刻那泰山压顶的力量忽然撤去,男子惊呼一声被一把掀开,扔至角落,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谢清允双腿如废了一般无力地垂下,跌至地面,身上的裙裾落下堪堪遮掩住那片狼藉。
她动弹不得,双眼怔忡无神盯着房顶,直到那股鼻尖骚臭的气味减弱些许,她才觉自己能够呼吸。
“小姐。”高彻痛心疾首,捡起落在一旁的狐裘盖在女子腰部以下,高彻扶她起来,女子脱力的靠在他怀里,他将谢清允上身的绳子解开。
“小姐,对不住,属下来晚了。”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一切,然而女子却无半点反应,她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元朗摔下的角落。
他似乎是因为方才高彻的一扔,脑袋撞到墙,现在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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