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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摄政王的心间朱砂痣 > 一百四十一章 彼此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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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的手渐渐失去温度,他唇瓣带着浅浅的弧度,眉头舒展,谢清允将他的手轻轻放于身侧。

    她异常安静的坐于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安详的睡颜,知晓无论她唤多少声,男子都不会有反应,遂一声“周叔”堪堪停在嘴边。

    谢清允余光瞥见远处的江?卿走了过来,停在不远处,她忽地起身,动作过快,脑袋止不住的晕眩,江?卿想扶她,可伸出的手却又被拂开。

    她手中捏着一根落在周青时周围的箭矢,箭矢渐渐上抬,指着男子。

    江?卿通孔骤缩,嘴唇翕动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将箭矢插入男子胸口,可锋利的箭头却停留在他心脏半寸的位置,而握着箭矢的手隐隐在颤抖。

    凝着他的脸,谢清允无语凝噎,眼眶泛红,浮现的泪水遮挡视线。

    “为什么又是你?”她泣不成声,一方面痛恨着帝王无情,一方面又痛恨自己下不去手的懦弱,“是不是能坐上龙位的人注定失了心肺?”

    江?卿没有吭声,眼睛却死死盯着她。

    她调转手中箭矢的方向,用力插入心口,瞬间渗出的猩红染湿大片白衣,眼前昏黄,谢清允向后倒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皆令在场之人措手不及,江?卿心口一紧,下意识跑上前将女子接入怀中。

    “太医!太医!”偌大的宫殿回荡着男子彷徨无望的叫声,他的手按住女子心口汩汩向外流出的猩红。

    谢清允费力的睁开眼帘,“江?卿,若是我大难不死,那我们彼此放过吧。”

    ……

    梦中那一片浮起的春愁,渐吹渐起,恰似春云。

    几经流年反转,多少次灯火阑珊,寻灯夜问终落得一场空,多少次午夜梦回,起身寻梦,枕席却早已凉透。

    床榻上的女子倏然睁开双眼,像被人扼住脖颈般大口喘息,汗水混杂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一切就像是个梦,她多么希望一睁眼梦就醒了,然而就算醒来,她也觉心口像被刀戳般钝痛。

    一夜她反反复复如此,如何也睡不踏实。

    亦真亦幻间,有双手捻着锦帕,为她拭去额头的泪水,谢清允徒然惊醒,她在黑夜中稳稳抓住那只手,隔着夜行服捏了捏他的手腕。

    “我想离开。”

    没留下一封书信,没留下只字片语,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从高墙楼宇中消失了。

    江?卿拿着奏折狠狠掷地,吼道,“找,再去找!重金悬赏!”他不信,他不信,一个人就能凭空消失,怎么找也找不到。

    话音刚落,江?卿开始剧烈咳嗽,殿中立着的禁军统领见状,低声询问道,“皇上,需不需要宣太医?”

    江?卿重又打开一本奏折,摆手道,“无妨,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可皇上近段时间风寒老是不好,总是拖下去也不成。”话音刚落,禁军统领便感觉有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霎时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他拱手退了出去。

    大夫手上拿着药罐,其中是刚被捣碎的药材渣,他将覆在女子双眼上的白布取下,又嘱咐了女子一遍,“姑娘,切莫睁开眼睛,眼下姑娘的眼疾刚有好转,还不可见强光。”

    闻言,谢清允乖巧地点点头,房间一片寂静除了大夫手上的动作外再无其他声响。

    一个月来,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谢清允的耳力却愈发敏锐。

    一月前,高彻将重病的她从甘露殿中带出,一连几日二人在城中东躲西藏,只为躲避搜寻的官兵,后来待盘查稍微松弱些,谢清允便带着刘莹碧落以及高彻混迹在商贾的队伍里,溜出了洛阳城,一行人一路南下,却不敢再回金陵,驻足在镐京,然而这一停便是一月有余。

    期间谢清允将眼睛哭坏了,起初时一遇到强光便不能睁眼,后来扯之视线朦胧,拖了好久才请了大夫,却落下了眼疾,大夫说如今只有静养,可说不定哪一日它便恢复了。

    再回过神时,大夫已然将包裹着草药的白布重新覆上女子眼睛,边将纱布裹上,边说道,“姑娘的眼睛切记不可再哭,否则这眼疾只怕是治不好了。”语罢,他还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这姑娘的眼睛恢复,指不定是倾国的美貌。

    谢清允谢过大夫后,吩咐碧落将人送走,临走前,大夫又嘱咐碧落两日换一次草药。

    碧落应下后,又连连感谢,过了半晌才将人送出大门。

    碧落回来的时候,便见谢清允坐在窗边,窗户大敞,她明明看不见,却硬生生让人生出一种她正盯着窗外的错觉,许是因为她真的太过安静。

    想到这,碧落也暗暗叹息一声,自从洛阳出来后,谢清允便是这样,整日整日坐在原地,没有一点笑容,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似的。

    ……

    打更声穿过街头巷尾,江?卿猛地睁开双眼,背脊上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中衣沾湿黏在身上,他觉得很难受。

    仲夏,屋中燥热,他披衣而起,待走到门外,凉风一吹他便又猛地咳起嗽来,咳得猛烈像要将肺都咳出来。

    自那女子离开已三月有余,转眼一个夏季就要过去,然而他还是没找到她,派遣出去的士兵总是空手去空手归。

    梁如是甚至是刚从大齐回来的顾辞都曾劝过他,说不定那女子已不在人世,毕竟那一日她受伤后,连日高热,就连宫中的太医也说看造化。

    可他不信,还是那句话,像她这般暗藏祸心的妖孽是该长命百岁的。

    江?卿盯着荷花池里开败的花瓣,忽然笑了,他心下暗忖,你不是恨我吗?那怎么不来看看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如何煎熬的。

    他提着宫灯,缓缓走过青石台阶,长袍一角随意擦过台阶两旁的草木,深夜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顺着蜿蜒的小路,他又来到那“甘露殿”三个大字的牌匾下,他盯着朱红的宫墙,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

    他梦见甘露殿烧毁的不成样子,朱红的外墙一片漆黑,他梦见墙外聚集着很多人,他们面色各异,却又一瞬间惊惧。

    他梦见彻夜的火光将甘露殿吞噬,他听见有人在骂他,可他听不真切话里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那声音异常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他还梦见他曾走进过甘露殿,荷花池畔的白衣女子,一袭乌发,一袭白衣,她面前有一个火盆源源不断往里面扔着黄纸,她在祭奠着什么,但他问却没有等来女子的回答。

    他还看见甘露殿里有一间屋子全都是刺眼的白烛,那火光映照着女子的面容,但是他已然看不真切,他们曾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他还看见上首的牌位,晃眼灼目。

    然而他无论在甘露殿走过多少圈也仍旧没有见到那间诡异的屋子。

    夜空满天星斗,他看着甘露殿重新关上的大门,忽然又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梦而三番两次午夜惊醒来到这。

    他回到太极宫,坐在案几前,点了一盏烛台,铺平白鹿纸,取笔蘸墨。

    又写完一封信,他将信纸折好,拉开柜子放了进去,柜中已堆起了一小沓信纸。

    很快又会天亮了,很快他又会一如既往走入含元殿。

    他只要一想到这般漫无止境,又冗长无聊的日子便觉疲倦,江?卿躺回床榻,合上眼帘。

    然而他梦到了那个场景,那诡异的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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