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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后，仿佛成了默认。
医生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两人真的争起来，他还真是有点两难。
虽然理智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可情感上，帮助一个后妈，去欺负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的。
几人到了财务室，缴费之后，又一起到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许淮南安静清秀，对外来的一切变化都察觉不到。
颜溪默默地看着。
眼中有情绪荡漾。
何玉芝几乎以为，她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没说。
一直安静着，只在眼中表达出眷恋。
医生在一旁默默等待着，陪伴着。
计划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询问。
他在医院许久，生离死别也见过许多次。
虽然心生厌倦，但也是真的心思灵巧。
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造访是为了什么。
在办公室里，他一边敷衍着，一边揣测着。
如今时间在缝隙里溜走，他却想明白了。
何玉芝是在掩盖什么。
她不想让许淮南身上发生的变化，被颜溪知道。
他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是别人的事，他只是站在旁边惊鸿一瞥，没办法从这个片段里得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缴费的是何玉芝。
她并无多大的过错。
所以，替她隐瞒一下病人身上无足轻重的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颜溪鲜少过来。
当然，这样的病人，本来也不适合经常被探望。
久病在床上的人，是很脆弱的。
免疫力非常低下，外来的病菌很有可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这样的病人如此娇弱，每次被探望，医院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并且在家属走后，还有一系列的善后工作。
所以对于医院来说，对于他来说，无人探望，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病人神志不清，探望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平白宣泄，清醒着的情绪而已。
可即使无用，也能看出一些事情。
颜溪从前便鲜少过来，至少能看出，她和病床上躺着的人，关系并不亲厚。
否则别的不说，往医院跑几趟，和他说说话，是应该的。
并非为了说给昏迷之中的病人听——
说了他也听不见。
只是为了清醒的人本身。
思念的情绪，是需要被宣泄的，也需要被释放。
她既然从未有过这样的需求，那至少说明，他们的关系也只是表面上的血脉，并无其他。
医生这么想着，为自己开脱着。
即使未真的犯罪，他也有些愧疚不安。
面对这样一张虽淡薄却单纯的脸，说谎变得有些困难。
他满腔纠结的成果，没有派上用场。
颜溪一直安静着，什么也没有说。
“走吧。”
颜溪在病房里，开口的第一句话，依旧冷淡。
十分轻柔，像是在下意识保护着什么。
何玉芝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
确认了她只是单纯来看看，她的心松了些。
一直没听到她问询，她又有些不安。
好在，颜溪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好。”
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医生。
医生心领神会，先回应了。
他带着两人出了病房，随口安慰着。
“你们也不必太忧心了，病人现在情况稳定。”
“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一直安静着的颜溪，到此时动作却停滞了片刻。
“嗯？”
她下意识地用音节反问，音调意味深长。
医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颜溪转头看了何玉芝一眼，露出一个舒缓的笑容来。
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只是阿姨平时比较忙，我好像很少听到哥哥的情况。”
“可以留一个你的电话吗？”
她说得理所当然。
双眼里的宁静和澄澈明显。
医生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地方一动。
何玉芝的牙在下唇上种种一咬。
涂抹着鲜红颜色的嘴唇，在那一瞬间闪过一点苍白。
来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点凶狠的意味。
这才是颜溪今天过来的目的。
她想要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想一点一点，越过她。
何玉芝这么想着。
忽而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战战兢兢地等待了这么久，居然只是等到这样一句话。
她转头去看医生的时候，明显看到医生脸上的犹豫。
她笑了笑，似乎是因为被人当面拆台，所以显得有些尴尬。
“医生平时也忙，颜溪你别不懂事，给别人添乱。”
颜溪不甚在意地一挑眉。
她没有回话，甚至没有把目光落在何玉芝的身上。
她仍旧看着医生。
看着那医生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而后笑容僵硬。
僵硬的表情里，还带着些许的尴尬和细微得愧疚。
“不好意思啊，我这平时也挺忙的，手机经常都没带在身上。”
“给你电话也没什么用的。”
“就算你打了，大多数时候，我也是接不到的。”
何玉芝嘴角挑起一个幅度，投过去一点赞许的目光。
不错，这个医生还是挺识时务的。
她这么想着，心头出现一抹得意。
然而终究是不敢大意，精神依旧集中在颜溪身上，怕她还有什么后招。
颜溪的反应近乎无聊。
几乎让何玉芝生出一点错觉来。
她从未有过什么尖锐的一面，这段时间来的种种，不过是她的错觉。
颜溪仍旧是她记忆里的柔弱模样。
听了医生没什么诚意的解释，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没再继续追问，甚至也没再设法争取其他的渠道。
她似乎就那样放弃了。
何玉芝觉得这胜利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始终惴惴不安着，害怕着阴暗里还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是这样吗。”
“那阿姨你以后知道了哥哥的消息，就转达我一下吧。”
颜溪带着一点遗憾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何玉芝感觉自己心中的石头随着她说话的节奏落了地。
嘴角的幅度更加明显，几乎带着一点轻蔑的意味。
披上了狼皮的羊，终究也还是羊。
永远学不会狼的凶狠，永远也只是柔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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