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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正派国师的进阶黑化 > 第5章 燕楚会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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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入夜,连绵不绝。

    着一身夜行服,全身只露出一双阴鸷眼眸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孟锦弦的书房。

    “世子殿下。”男子手握弯刀,叩首行礼。

    “北燕来了多少人?”他放下手中墨笔,抬眸问道。

    男子再回应:“一半死士,其余的还在云中上城。”

    “有何情报?”

    “林将军已取得太子信任,国相好像有所察觉,还在劝皇帝寻您的下落。”

    “都两年了,那老东西还是不肯死心。”烛光摇曳,落入了那双阴冷的眼眸,“……我那皇伯不是最为得意自己的储君吗?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好儿子,是如何在男人胯下承欢的……”

    “是。”

    男子随即隐进夜色,消失在了国师府的红墙上。

    “孟济……没了太子……”他又拿起了笔,嘴角上扬,悠闲落下了一笔,喃喃低语,“这云中上城,该是有一番好热闹看了。”

    平静了些许日子的朝堂,忽而被一则从边境上报的奏折打破。宫里紧急召集了所有臣子议事。

    “孟济那个老东西,明面上说是会晤,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穆盛紧攥着奏折,眉头紧锁。

    钟桉先开口道:“陛下是万不能去应邀的,此去,定然凶险万分。”

    “……朕又怎会不知凶险,可是楚国近些年来,吞并的小国无数,国力强盛,倘若再与其起纷争,北燕就算打胜,损耗的将是这些年来的所有心血……”穆盛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传闻,楚国鸣王谋反,鸣王府上下几百人口被屠尽,鸣王有二子,皆驻守于边境,事发后,在回云中上城的途中,惨死于孟济派去的暗卫之手……可是最近又有人传,鸣王豢养的死士,似乎有人在操控着……”

    “鸣王还活着?”安世侯惊诧道。

    穆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是鸣王的小儿子——孟锦弦……当年,最可能逃掉的便是他……可是孟济始终没有抓获……想来是进入北燕境内了……”

    “所以孟济才有了此次的会晤之邀……”一直沉默的国师,终于开了口,“他想借此机会,派人进入北燕境内抓人。”

    穆盛赞同地点了点头,钟桉却是更担忧了:”可是一旦同意,我北燕与那些对他称臣的小国有何区别!”

    “……所以是万不能同意的。”穆盛神色更忧。

    抚芸看向眼下乌青的天子,因着这些事,似乎一夜之间憔悴了。

    “……陛下,让臣替您去应邀吧?”钟桉上前请示。

    安世侯随即上前阻拦:“万万不可!国相如此年纪,不说那宴会的凶险,光是这路途,您的身体怎会熬的过?”叶明修又上前了一步,“臣替陛下去,望请陛下恩准!”

    “臣愿伴侯爷前去!”莫时也忽而上奏。

    三人争论不止。

    “……孟济邀的是皇兄,如果各位大人去,还未谈得条件,怕是先把人给弄急了,以北燕不尊他为由,最后还是我北燕落了口实。”穆康分析道,“此事,可能还是需得皇兄亲自应邀,臣弟愿陪伴左右,护皇兄安全!”

    “……嗯。”穆盛郑重点头,“只能如此了……国师。”

    “抚芸在。”

    “朕可能会在两个月后启程,到时,朕就把燕都交付于你了……”穆盛忽而深叹了一口气,神色决绝,“……朕会在这两个月内,选出太子……倘若实有不测,由你和国相宣布……”

    “陛下!”众臣跪拜,“陛下三思!”

    抚芸忽而心底酸楚,在一众跪下的臣子中站起:“……陛下,让抚芸去吧。”

    穆盛怔愣地看向了她:“国师……”

    “……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得留下,北燕的子民才会安心。”在这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见国师这般温和。

    穆盛绝言拒道:“不可!你是我北燕的国师,是北燕子民信仰的国师,万不可冒险!”

    “……正是如此,抚芸才是最有资格替陛下去应邀的人。”她劝道,“有陛下是为百姓之福,抚芸如今为陛下解忧,亦是造福百姓。”

    “国师……”穆盛神色凝重,强颜欢笑道,“每次,朕都说不过你……”

    “陛下,抚芸会回来的。”她轻笑着安慰道。

    “……都起来吧。”穆盛转回了身,背对着众臣。

    朝堂上,忽而陷入了沉寂。

    良久后,他终于转回了身,眼眸微垂,郑重宣布:“传令下去,燕楚会晤,由国师亲临,于一个月后启程,我北燕边境数万驻军,皆听国师号令!”

    “圣上英明!”众臣再跪拜。

    “国师乃为我北燕之福!”穆盛看向了抚芸,眼底凝愁。

    “国师福照千秋!”众臣皆呼。

    抚芸再叩首谢恩:“抚芸谢陛下恩准。”

    抚芸与一众官员走出了朝堂,平日和她不熟的大臣也都来与她拜别。

    “……丫头啊!”钟桉与她同行,总止不住地叹息,“你这才刚回来没多久,就又要远行了……”

    “抚芸不过是在其位,尽其责罢了。”她却是异常轻松。

    钟桉看向不过二十的女孩,眼神忽而肃敬:“……倘若世间官员都似国师这般,怕就不会有亡国一说了。”

    “……国相如此夸我,我可是要骄傲了。”她笑意盈盈,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

    “……”钟桉也同她笑了起来,“你这丫头……”

    “……国相,抚芸有一事相求。”她突然正经了起来。

    “但说无妨。”

    抚芸眼中笑意散去:“……倘若有事关三殿下的,国相可否替抚芸护着他点儿?”

    “……”钟桉神色凝重,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为何国师如此维护三殿下?”

    抚芸愣了愣,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些久远的记忆。那是她第一次进宫,舟行于御书房与皇帝商谈,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御花园。

    彼时,贵妃要于御花园摆宴,无数宫娥摆上了佳肴美酒。管事的嬷嬷并不知其身份,以为她是新来的小宫娥,便叫她去端菜。她第一次进宫,根本不认识路,端着一盘甜点,便迷路了。

    她寻寻觅觅,终寻不得路,一个心急,就绊倒了,撒了一地的甜点,年仅九岁的孩子无助于此,忽而哭出了声。突然脚边就出现了一个锦布裹着的彩球,当她抬头时,面前已经站着了一个奶团子。

    “你哭什么呀?”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她也不顾他,只是继续哭着,忽而,一只小手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别害怕……我不会告诉母妃的!”

    后来,奶团子带她找到了路,还再三保证不会告诉母妃。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小奶团是三皇子——穆庭潇。

    “……他已经受了太多罪了,抚芸希望往后,他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余生。”她神情随之黯淡。

    钟桉也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头子会帮衬着他的。”

    “谢谢国相!”

    与钟桉辞别,刚到宫门口,文默就匆忙告知:“主子,太后宣三殿下进宫了。”

    “什么!”她惊愣于原地,“什么时候的事?”

    “您进宫没多久,就去了。”文默也随之担忧起来。

    抚芸回望去身后重重叠叠地亭台楼阁,眉间凝愁。

    长乐宫内,满头银发的老妇倚着靠枕,冷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跪于炉前的孟锦弦。而一旁正坐着刚进来的皇帝穆盛。

    “……怎么说,他也是我皇家血脉,一直寄养在国师府上,终不成体统。”老人对穆盛说道。

    “……母后说得是。”穆盛回道,“国师于一个月后,也要启程去边境了,儿子会再为他找个老师的。”

    孟锦弦心底猛然一怔,抬头看向了上座的两人。

    “……”太后深叹了一口气,神情忽而变得和睦了些,“没想到,是国师要替皇上去参加这次的燕楚会晤。”

    “国师才思敏捷,朕信她会安然归来的。”穆盛虽如此说,但眼里愁意难掩。

    太后也随其颔首。

    因着国师的事,太后也没有心情再做刁难,便让孟锦弦回去了。

    他一出长乐宫,便疾速往宫外走去,行到外门,就跑了起来。待他跑出宫门,便一眼看到了等在远处的熟悉身影,如此,就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抚芸也自然看到了那疾速向她跑来的人,心中竟开始有些舍不得。

    “太后为难你了?”她先问道。

    孟锦弦只是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喘。

    抚芸以为他是被太后为难了,不愿说出口,便也不想逼他,只说道:“上车吧。”

    “……主子,只有一辆马车。”文默为难地说道。

    她挥了挥手,说:“无妨。”

    随后,两人相继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了皇宫,车舆内,两人相对而坐,孟锦弦还是看着她。

    “殿下……”

    她话音刚落,方才还端坐的人忽而向她扑来,抚芸措不及防便落进了其怀中,心脏倏然停滞了片刻,然后猛然狂跳。

    “……对不起。”少年自责地说道,“……那孟济诡计多端,为人阴险,你此番前去,定然是凶险万分……”

    抚芸终于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了……殿下,先放开我……”

    孟锦弦这才放开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目光仍是放在她身上。抚芸忽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不起……”他再说道。

    她以为他指的是方才的行为,便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慰道:“……殿下,下次注意就行了。”

    此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一路沉默。

    刚修缮不过几个月的国师府,又开始收拾起来。国师有空时,还是会去后院照料她自己种的果蔬,纹丝不慌。只是她发现,自上次从宫里回来后,他很少来后院看书了,几乎整日整日地在书房度过。

    她望了一眼那紧闭的书房,想起陛下说要为他再寻个老师的事,心情就无故地低落。

    也许,往后我们就各自安好了,希望你一切如愿。

    她在心底祝愿。随后,她也进了屋内。

    后院里,四处空荡荡,似乎已经落寞了许久。

    后来的半个月里,抚芸更是忙碌,几乎每日都在宫中商议,甚至有时还直接宿在宫中。穆盛和众大臣,罗列了无数情况,想了各种对策,如何应对孟济。光是要送去的见面礼,都商议了一天。

    最后一天,她终于回了自己府上。彼时,已经是深夜了。

    抚芸刚进院里,便见那在烛光前静站着的人。

    “怎的还不歇息?”她边说着,边走近了些。

    “国师……”他忽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和一把贴身短刀,叮嘱道,“这药,可以解他们常用的大多数毒……楚人大多擅长近身攻击,这刀你贴身带着,可以防身。”

    抚芸惊诧看着他准备的东西,问道:“你哪儿来的?”

    “……就是,近些天,在燕都各个地方寻来的。”孟锦弦极不自然地解释道。

    “原来这些天,你是在忙这些……”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眼底含笑。

    他把东西递给了她,小声道:“不要害怕……”

    “殿下觉得我像是会害怕的人吗?”抚芸轻笑着回道,“好了,快去休息吧。”

    他还是原地不动。

    “国师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就走。”

    她点了点头,刚跨进门,便又回头说道:“陛下已经同意让国相做殿下的老师了……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国相说过了,他不会为难殿下的……我不在时,他会帮你的。”

    “……”孟锦弦轻愣着,半天才回道,“……好。”

    他站在阶梯下,烛光只照到他肩上,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亦看不到他炙热的目光。

    抚芸应声,进了屋内,只留下少年与昏暗的烛光相伴。

    星月淡去,白昼入夜,离别如常而来。

    国师出使,于高台前接过天子亲授的旌节。

    “国师,归来之日,朕依旧会于此迎接。”穆盛郑重嘱咐。

    抚芸后退了一步,向她的国君,行跪拜之礼以作别。

    高台下,钟鼓长鸣,文武百官行列两侧。抚芸走下高台,再回头向天子行了最后一次礼,便决绝离去。

    “国师福照千秋”的喊声不绝。

    高举北燕旗帜的队伍,在百姓的观望和“福照千秋”的喊声中,逐渐出了城门。皇子们护送至城外,便向两边站立,目送队伍远去。

    穆庭元目光始终放在那被护在中间的马车,眼眸微垂,看不清其神情。而同样看着马车的还有位于次列的孟锦弦。

    抚芸,对不起,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的。

    远行的队伍慢慢掩进了山林中。抚芸掀开了车帘一角,回望时,只能看到那堵高墙,还有渐渐模糊的送行人。

    她忽而想起离开全真观的时候,以为离得够远了,不曾想,如今却是比之更长,更远的地方。

    得常人所不能得,失常人所不能失,此为常矣。

    她终是放下了车帘,就此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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