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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巨大的漩涡在他身前身后不断转动，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轮转不休。
果然是天下所剩不多的老怪物。
出手便是惊世骇俗的大功法！可以立见生死的功法！
所以蛟十七才会大惊失色站到陈半生身边。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六道漩涡中的各色光芒与映照着深沉的山色，也映照着蛟十七的面容。
那些或炽热或阴冷的光带着各种各样的气息，诡异的，圣洁的，污浊的。
各种复杂的气息在蛟十七苍老的面容上晃动着。
这个苍老的妖族中人没有回答柳空的问题。
他的眼神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忌惮。
他的手心甚至往外渗着冷汗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可是他依然站在陈半生身侧。
大概是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让他想到了什么吧。
那段妖族可以抬头挺胸行走在阳光下的日子还是一个种族复兴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孤独倔强少言寡语的妖族遗老。
“十七！你是不是疯了！”胡仙儿神色焦急，作为东麓会试唯一的女性修行者，她具备着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的细腻。
她当然知道柳空的强大，那种强大是无与伦比的，只要柳空全力出手，蛟十七绝不是对手。
她平日里虽然与蛟十七交往不多，但终究同宗同族。
她知道蛟十七的执念，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仅凭一丝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气息就赌上自己的性命，这买卖终究不划算。
蛟十七苦笑，他明白胡仙儿的心意。可他不愿放弃。
他与胡仙儿不同，这缕气息也许对别人来说是似是而非，可对他来说是刻进他骨头的记忆。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柳空摇了摇头，注视着半步不退的蛟十七和悬浮在虚空中的陈半生叹息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去，死吧！”
言出法随，六个漩涡剧烈旋转。
本就有些不稳的虚空在这样夺天地造化的大法力下几乎支离破碎。
充斥着东麓山的鬼气和妖气此时像是两个泾渭分明的黑白区域，此时被六道漩涡一搅竟然融合在一起。
那六个漩涡像是伸进容器中的汤匙，硬生生将泾渭分明的黑白搅拌成了灰色。
此时的东麓山，没有光，没有暗。
没有了森然鬼气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妖气。
只有浓的化不开的灰色。
稠密的，诡异的，深不可测的灰色。
陈半生面无表情，他既没有看柳空那诡异且宏大的术法也没有在意凝神戒备的蛟十七。
他只是探手入腰间，缓缓地拔出了那把剑。
断了的木剑，还有些潮湿，上面有些部分已经长出了青苔。
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根从污水中捞出来的烂木棍。
陈半生对这把断剑异常珍惜，他甚至都舍不得撕掉那些青苔。
柳空手势不断变换，六道漩涡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断的吞噬着灰色的气息。
而那些灰色的气息反过来又滋养了六道漩涡。
转眼之间，整个东麓都已经在六道漩涡的笼罩之下。
一切光和时间都逃不出六道的吞噬。这片天地也在这样宏大的法术之下显得有些虚幻。
除了那把断剑和握着断剑的手。
在无边的灰色和吞噬天地的六道漩涡中散发着微光。
大概就是汪洋大海上的一片树叶吧！
还是天道下的一只蝼蚁？
在天地威势面前太过微不足道的光亮，孤独的倔强的亮着。
然后那只手动了，没有想象中绚丽多姿的剑招，反倒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姿势。
提起断剑，瞄准离他最近的一个漩涡，因为瞄不太准还有些晃动。
然后就是直直的刺出，缓慢却毫不迟疑的刺向漩涡中心。
柳空脸上浮现出一抹费解的神色。
最前面那个漩涡是六道中的饿鬼道，虽然战力仅比畜生道强，但饿鬼多是业力作祟，彼此吞噬，没有底线且怨念旺盛。
正如落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不愿意放过。
陈半生这一剑刺出，就算能破了饿鬼道也会受到这些无端怨念的反噬和侵袭。
除非有另一种可能——陈半生根本就不懂这么多道理。
仅仅是因为近。
任柳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陈半生之所以如此，竟然真的因为这个漩涡离他最近。
他之所以把饿鬼道放在最前面本来是一个陷阱。
因为对六道稍有研究者都会把畜生道当作第一个摧毁的对象。
他把修罗道可以贴在畜生道后面，又把饿鬼道放在最前面，就是为了在陈半生对畜生道出手时前后夹击。
陈半生一旦中计，前有修罗后有饿鬼，再加上天神道和地狱道早就虎视眈眈，必然会被六道吞噬，最后化作一团灰色的气息。
柳空的如意算盘不可谓不精明，正常的修行者就算拥有高深的术法也只得如此。
但他不知道陈半生没有丝毫灵力，更谈不上高深的术法。
说到底他只是本能地刺出这一剑。
平静的像是一只在水中沉浮的鱼。
饿鬼道诸多怨念见到断剑纷纷呼啸着，兴奋无比地扑了上去。
所谓饿鬼，哪里还会挑食。
欲求永远无法满足，彼此吞噬共生，才是饿鬼真意。
无数只饿鬼附在剑上，顺着剑一路向上攀爬，最前面的饿鬼最为兴奋。
因为它嗅到了新鲜的血食的味道，陈半生唯一引以为傲的不灭肉身，外人眼中的九劫圣体，是他们的致命诱惑。
饿鬼们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断互相吞噬，缠在剑上的饿鬼灵体随之不断的胀大。
等到吞噬完毕，饿鬼灵体已经变成一个比山峰还要高大，长着八、九个脑袋无数只触手人脸蜈蚣身的鬼物！
八九个脑袋同时转向陈半生，口中不断流下令人闻之欲吐的黏液。
柳空面带冷笑，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撤回了畜生道和修罗道。
因为饿鬼道敌友不分，无法配合，强行融合反而适得其反。
最关键的是那只饿鬼看起来兴奋无比，喜出望外，倒让柳空有些意外。
“吱吱吱……”人脸蜈蚣身的怪物竟然发出了老鼠一样的声音。
流着黏液张开大嘴直向陈半生吞去。
“滚！”陈半生皱着眉头轻喝道。
看起来也是极为厌恶眼前这丑陋鬼物。
断剑横扫，数颗头颅落地。
蛟十七看的心神激动，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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