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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看着他,视线顺着他柔软的头发下移,落在那双低垂的眼睛上,那双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
都说桃花眼的男人花心,怎么这就偏偏是个死心眼,宅心仁厚,与世无争。如一内疚又心疼。
傅家两兄弟她打小就认识,和傅宗慎走得近些。
她父母感情不好,爸爸不怎么回家,虽然很宠她,也只是物质上的过量满足。久而久之,她妈妈便把莫名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傅宗慎是陪伴她最多,给予她无尽温暖的存在。
就连和裴识予分手后在国外的那段期间情绪低落,都是傅宗慎帮她走出来的。
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傅宗慎想起在停车场下车时看到的画面。
都是男人,裴识予看如一的眼神他怎么会不明白?要说心里没疙瘩那是假的。
他问:“你认识裴识予?”
如一意外:“你认识他?”
“嗯,”傅宗慎点头,“jr的老板。前阵子在一个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他现在算是祁城商界的传奇了,虽是新贵,却是白手起家。”
原来如此,如一垂眸。
“是他。”都不用猜测,傅宗慎用的陈述的语气。
与他对上视线的那双眼睛欲盖弥彰看向别处。
“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傅宗慎凝着她,手上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些。
裴识予是她那个前男友。
多少年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却见证了这个人占满如一的心。
也怪他直觉惊人吧,今天只是一眼,他便已了然。
如一下意识缩手,傅宗慎才反应过来放松。
“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学医的。我以为……他现在该是个优秀的医生……”如一声音很轻。
傅宗慎静静听着。
如一埋头:“他会是一位优秀的医生的,有点遗憾……他学习一直都是第一,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
“看来弃医从商的还不少。”傅宗慎笑,他想起自己。只是别人弃医从商是选择,而他弃医从商是因为没有选择。
“宗慎哥……”
“没事。”嘴上说着没事,怎么会真的没事。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救人受伤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他现在还在做他的医生。
可一切假设都不成立。躺了那么久,尽管苏醒后康复做得很好,可事实是他的双手就是不如从前灵活,精细的活儿根本做不了,别说是拿手术刀了。
如一:“当初那么危险,怎么就不顾一切冲进去救人了呢?”
“谁知道。”
“后悔吗?”
傅宗慎想了想,说:“救人是没错的,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件事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他说:“你一直在国外,不知道这些事。我救的那个女孩子,在这之后因为误会和我哥纠缠在一起,也是孽缘吧……我哥伤害了她,却也真正爱上了她。但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哥现在……要是我当时没有去救她……”说到这,他摇头,“我想也没有这个可能。”
“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假设也没有意义了。”如一宽解他,“救人当然是没错的,谁能想到会发生之后的事。换个角度想,或许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就是天意。”
“其实我哥自从去年秋天从澹云山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傅宗慎说,“我进傅氏说是为他分担,可我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没起到什么作用,大局还是我哥撑着,我也就是个挂名总裁,算是吃闲饭了。”有成就感的事他这辈子也做不了了。
如一轻握他的手:“你身体才恢复不久,别太累。宗羡哥那么厉害,他可以的。”
“所以,你和裴识予为什么分手?”傅宗慎目光锁住她,仿佛坚定地要一个答案。
如一双眸暗淡下来。很久,才出声:“因为我妈。”
陈述不愿接受的事实从来都是一件痛苦的事。简短的四个字,可似乎每个音节都在折磨她。
“我妈知道我们在一起后,找了他。那时候,他家里比较普通,你知道我妈的……”她情绪有些波动,喉咙发哽,“然后……他提了分手。”
“你答应了?”
“嗯。”
傅宗慎沉默。
“我妈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身体也不好,我没有办法,也不敢坚持……”那时的如一比谁都清楚,只要她妈不同意,她和裴识予就不可能有未来。她妈妈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有一万种方法拆散他们。她妈妈不会拿她怎么样,但绝对不会让裴识予好过。
那是她满心都装着的男孩啊……时年羽翼未丰,有理想,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有着大好前程……她似乎都能看见,未来属于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怎么忍心打破这一切?怎么能让自己变成他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怎么舍得他受伤害?
所以与其等她妈妈为难裴识予,倒不如结束了。
让美好绚烂,只是美好不再属于她而已。
可只要他好,她没关系。
明明做不到却还必须果断,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痛苦。
当晚将近转钟,裴识予携着满身情绪回到家。
院里很静谧,池里的鱼察觉到声响躁动起来。灯光映在鱼池里,水面上一群金龙摆尾游动着,线条优美。在金龙的下面是一群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红龙,相较金龙要淡定得多。无论金龙还是红龙,品相都极佳。
龙鱼里,该属金龙和红龙的混养难度最大,因为两种鱼都非常敏感,且好斗,这十分考验饲养者的饲养水平。可一旦饲养成功,那便极具观赏性了。这确是符合裴识予的行事风格。
抓了把鱼食,他丢进池里,池里马上炸开了锅,新来的佣人看到小跑着上前来告诉他:“先生……下午才喂过……”她不懂他大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喂什么鱼。自从知道这些鱼的价格,她每天经过看到都胆战心惊,这些鱼要是有个好歹,把她卖了都买不起,他不心疼她心疼。
裴识予没说话。
佣人识相地退下。
站在那儿,裴识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尽管已经过去了九年,可当初如一母亲的所作所为仍历历在目。
如果没有那天,他不会为尊严而悲愤,悲哀到愚蠢地想通过提分手来确证自己在如一心里的位置。最终,他没听到他想听到的回答,这仅有的用来坚定内心的方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朝了反方向发展。
如果没有那天,如果不是她的母亲,他们不会是今天这样。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亲身体会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碾碎的感觉。
不只有他,还有他无辜的母亲。
记忆里的画面逐渐清晰。
九年前的那个午后,如一的母亲带着人气焰嚣张地闯进他家。
那个整日里一群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吞云吐雾谈笑不止搓麻将的小卖部。
当时,那么多牌客在那里,一身名牌趾高气昂的女人就那么指着裴识予的母亲扭曲着鄙俗的嘴脸旁若无人道:“我当是什么家庭,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养出来的孩子果然市侩。”
她透过缭绕的烟雾鄙夷不屑地看着正在给客人发水果的裴识予的母亲,语气是那么尖酸刻薄:“果然是交际花教出来的儿子,聪明,知道搭上我们家别说少奋斗几十年,这辈子都不用愁,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交际花”三个字有如巨石砸在裴识予的耳朵里。
她将这条街只敢背后议论,不敢明面说的话,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裴识予爸爸早逝,妈妈独自一人开了这个小卖部养生活。说是开小卖部,其实小卖部没做多少生意,正经赚的是后头那两台麻将机的台费。从为了拉扯裴识予长大到后来的为送裴识予读书,裴识予的妈妈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约人去她那里打牌。她特别会说话,人人都知道她。
因此,传了些风言风语。
最过分是有一次一个喝醉酒的伯伯在他家打牌,看到给他们端茶倒水的裴识予妈妈,兴致来了,说了句:“这要放在古代,这儿就是青楼的存在!”
打那儿起,街上便传起了裴识予妈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的传言。
而又因为他妈妈人脉广、有本事,这些人遇事又要请他妈妈帮忙。
事后,又是另一番评头论足。
他不想回忆他妈妈当时听到如一母亲那些话的表情。那天到底有多不堪,他是一辈子都不想记起的。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在此之前如一的母亲才找了他,他明明才与她约定好待他好好审视自己的能力,好好正视这段关系,他会给她答复。她怎么可以转身就找到他家来向他无辜的家人发难,让他妈妈当众下不来台。
他认为她找到他,说的那些话,已经是他自尊心承受的极限。
他不知道如一知不知道这件事。
总之,通过这件事,他算是明白了,在尊严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所以,后来他丢掉了整整二十年来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弃医从商,金钱、权利、地位,他统统都要。
晦暗中,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方一双瑞凤眼微眯,薄唇下坚毅的下巴连着紧绷的下颌线,完美的五官,棱角分明,身体的每处线条都堪称完美。
谁能想到,这张冷峻的脸其实笑起来是有酒窝的呢?温柔性感的浅浅长酒窝。
他终是去了书房。
拿起桌上的毛笔,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这是他的习惯,这么多年来,每当情绪浮躁,他都会用写字的方式来让自己冷静,写的很杂,从诗词到经文。
直至宣纸上出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他的猫年年捣乱,打翻了砚台,用蘸了墨的小爪子碰了碰他的手臂。
这只白褐色的中华田园猫原是只流浪猫,被裴识予收养,细致入微地照顾,如今白白净净,可爱漂亮极了。
他抱起年年,自言自语:“怎么你都知道亲近我,而她,却一副拒我千里之外的样子?”
年年瞪着双迷人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很认真在听他说话。
“算了。”裴识予将它放到地上,“去睡觉吧。”
拿起一旁的外套,他拨通好友程昱的电话,也不管现在是几点,说:“出来,老地方。”
裴识予口中的“老地方”是他们常去的一个酒吧。
程昱到的时候,裴识予在那光影交错间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眼角眉梢都沾染了醉意。当他把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说给程昱听后,程昱问:“所以你现在怎么想的。”
裴识予有那么几秒钟的恍神。
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换句话说,他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程昱看出他的犹豫,说:“识予,这么多年了,你没有走过回头路的。”
这么明显的提醒,裴识予怎么会听不懂,可再明白,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那你又为什么非你老婆不可?”
说实话,程昱瘦了很多,状态明显没有从前好,看起来很颓靡。那是因为,他满心期待迎来的孩子没了。
裴识予:“你强求了。”
程昱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是,我强求了,而我们现在并不幸福。”他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她的囚牢,她也成功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们互相折磨。
裴识予:“后悔吗?”
程昱没吭声。
后悔吗?
他不后悔,如果他没有强求才会后悔。因为至少现在,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认识这么多年,彼此的喜好性格没法再熟悉了,裴识予怎么会不懂程昱的沉默?
和他碰了个杯,裴识予说:“那就得了。”随后一饮而尽。
之后又不知道喝了多少,裴识予是被程昱扶上车的。帮他叫了代驾,程昱交代好地址。
车开到半路,裴识予突然让司机改方向去霁园。
刚进门,他便将女人压在了墙上,大幅度的动作将衣帽架带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识予……”女人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脖子上已然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印记。
裴识予呼吸急促,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暗潮翻涌。
“你喝酒了?”褚迎支撑着他。
“别说话……”他吐出的全是酒气。
一路纠缠,两人最终倒在了床上。
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逃避什么,裴识予的每个动作都很重。
……
褚迎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和裴识予之间的关系。
说是朋友,他们却越了界。
说是恋人,他们又没有确立关系。
她从裴识予最低谷时起陪在他身边,直至他有今天。
他们的第一次是因为醉酒失误。为了撑持这段关系,她甚至说出了都是成年人,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这种话。
当然,裴识予没有理由不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就这样,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且只限于性的关系。
是谁说男人就吃这一套来着——我不对你做任何要求,我只求你让我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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