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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渊抬手扯了下领带，腕间银白色的方形袖扣，越发显出冷意。
脱下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椅背，露出里间一件修身的深色衬衫。
厉渊冷白的手，轻拍了几下搭在椅背上的西装。
他懒懒地抬眸，这时目光才与视频中的游陆对上。
那眼神淡淡的，嗓音也淡，无波无澜的一句：“你想说什么？”
游陆只从厉少这表现，便仿佛得到了他的回答——
温梨，念去去，都不是他喜欢的存在，自然没必要在“喜欢”这两个字上争个高低。
游陆眼尾一挑，这时才终于聊到正题上：“催眠过程中，我见到了温梨的念去去人格。”
厉渊沉默着，对此没什么反应。
游陆又继续道：“不过，我所看见的念去去，应该与你见过的，并不一样。”
厉渊轻挑了下眉梢，边理着袖口，边慢条斯理道：“怎么说？”
“你见到的念去去，应该是风情万种的撩人妖精。而我见到的念去去——”
游陆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厉渊整理袖口的动作也微顿。
他眸色渐深，目光淡淡，等着游陆的后半句。
然而，游陆的后半句，完全出乎了厉渊的预料——
“而我见到的念去去，她在模仿温梨。”
这绝对是一记重磅信息！
厉渊满是灰白黑金属元素的冷色调办公室内，气压一瞬间变得低沉凝固。
他没有出声，只听游陆那清冷寡淡的嗓音继续缓缓道：
“温承聿所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念去去和现在的温梨一样，她不知道温翩翩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妹。”
“所以——”
游陆在这里顿了一下，之后语调变沉：“这个念去去想取代的‘于聆聆’，不是温翩翩，而是——温梨。”
空气仿佛被冻结般，安静得诡异。
良久，游陆一直等不到厉渊的回复，便又继续分析道：“她有着很强的模仿能力。一如剧本里，能够轻而易举取代于聆聆的人生。或许哪天，我们眼里的温梨，其实已经被念去去取代，而与之相处的所有人，却一无所知。”
这只是游陆的一个推测，也是最严重的后果——
第二人格取代主人格，还能利用伪装，让周遭所有人，毫无察觉。
“这也是我问你，更喜欢温梨，还是更喜欢念去去的原因。”游陆的手指在鼠标垫上轻点着，如同一个看好戏的路人，颇有兴致地缓缓问，“如果两个人格只能存在一个，你希望是谁？”
这个问题，几乎真的将厉渊给问住了。
他希望是谁？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
只要那蠢女人不受到伤害，不害他吐血，她身体里的，是温梨还是念去去，其实都与厉渊无关。
不过，若是念去去人格，或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吧？
然后，厉渊也能跟着，降低吐血频率。
可是，厉渊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双清澈干净，如小鹿般单纯无害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对他藏有爱意。
那双眼睛的主人，会乖乖巧巧地喊他厉先生。
可随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变成如丝媚眼，眼波流转间，是袅袅婀娜的万般风情。
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变了，她会撩着唇笑，会贴到他耳边喊他“姐夫”……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厉渊脸色陡然一沉。
干净修长的手指微曲着，在桌面有节奏地轻点了两下。
厉渊抬眸时，掩着冷意，淡淡道：“催眠过程的视频，发给我看一下。”
视频里的游陆面色不变。
只在那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医生那极富艺术感的漂亮手指，莫名僵了一下。
他微挑了下眉梢，慢吞吞的嗓音清冽又懒散：“遵循病人意见，催眠过程没有录像。”
一边说着，那只漂亮手指一边点在鼠标上。
一份视频文件，被确认删除。
游陆私心里，并不想让厉渊看到温梨扯着他白大褂扣子勾他的模样。
谁知道口是心非的厉少会不会吃些莫名其妙的醋……
温梨再醒时，天色已然暗了，她躺回了自己在百济园的专属卧室。
卧室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温梨睁眼后，格外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卧室都扫过一遍，确定阴魂不散的狗男主没在，才开始在心底呼唤：
【统子！回来没？你家老大正在呼唤你！】
久违的，她终于又听到系统的声音：【回了回了早回了！你被小狼崽子催眠，还和他飙戏的时候，我就在看了！就是怕打扰你发挥才没出声！】
温梨缓缓吐了口气，又赶紧问：【怎么样？你掉线这两天有什么收获？】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温梨犹豫片刻，【先听好消息。】
系统：【好消息就是，狗、啊呸，男主的吐血和莫名其妙晕倒，都不用咱操心。按照上级的说法，像我这种小小系统，像你这种小小鬼王，根本都不够资格替人家操心的！】
温梨瞬间便听出了，那狗、啊呸，那男主的背景恐怕相当不得了。
明明系统之前还和她一起称呼男主为“狗男主”呢，这一趟过后，直接把“狗”字咽进了肚子里。
关于男主来头不简单这点，温梨其实已经有所察觉。
就那男人身上总带着的压迫感，对一般人而言，那或许只是一个人气场很强的表现。
可温梨是亲身感受过那种压迫感的。
她能清晰的判断出，那并非单纯是人类气场强的表现。
那是一种血脉压迫，就好像羊天生会怕狼一样，种族上的优势，才是那种压迫感的真正来源。
而那种压迫感，甚至对曾是鬼城之主的温梨同样有效。
这只有一种解释——
那男人的背景，比温梨还更深厚。
而且，都转世成人了，那压迫感还能存在，那越发证明那男人背景了不得。
恐怕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妖？得被封印万万年的那种？
温梨其实对男主的背景也没多大兴趣，知道他不会吐着吐着中道崩殂就行。
她赶紧又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系统顿了顿：【坏消息嘛，也是和男主有关。你自己应该也能猜到一点……】
温梨隐约猜到：【和他坏我剧情有关？】
系统：【没错。按照上级的说法，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命运线。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他们的人生，大多是会按照命运线去运行。】
【唯独男主，他是没有命运线的。】
温梨将系统的这些话串起来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意思是，那个狗男主，他随时可能脑抽跑来坏我剧情？】
【咳咳，】系统心虚，【你可以这么理解。】
温梨嘴角微抽：【所以呢？这对我会有什么影响不？】
系统：【你的任务，就是得排开男主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影响，继续走剧情。最后的剧情完成度不同，结果也不同。】
温梨：【说具体点。】
系统又解释：【就像一场考核，剧情完成度低于60%，你将无法脱离鬼籍重入轮回。而剧情完成度高于60%，则会根据完成度的高低，决定你的轮回。比如完成度低的话，你下辈子可能投胎成猪狗，完成度高的话，就能投胎到富贵人家。】
温梨对做猪狗还是做人间富贵花其实也没所谓。
许多恶鬼想要脱离鬼籍重入轮回，都得经受考核洗去身上罪孽。
温梨之所以想要脱离鬼籍去入轮回，倒也不是做鬼做厌了。
而是——
人，是生而为人，而鬼，却并非生而为鬼。
鬼是由人死后怨念积聚而成。
有些人生前受了冤屈，或是有什么执念，死后便不愿投胎，渐渐便成了鬼。
温梨显然也是这种情况。
可最可悲的是，鬼无法获知自己生前的记忆。
它们知道自己身上有冤屈，却不知是何冤屈。
它们知道自己心有执念，却不知是何执念。
温梨也有执念的。
这执念跟了她万万年，可她却很可悲地，连这股执念是什么也不知道。
人在轮回之前，可以在三生石上，看到自己的前世。
温梨接受考核，脱离鬼籍，本质并不是为了轮回。
她只是想去三生石前看一眼，自己前世执念到底是什么。
至于说是投胎成阿猫阿狗还是富贵人家，那对她而言，还真没什么重要的。
这样算下来，她只需要保证剧情完成度在60%就足够了。
【那我现在的剧情完成度有多少？】温梨忍不住问系统。
系统简单查了下：【2.03%】
【这么低？！】
系统无奈：【这还低啊？这其中2%全来自你幼年时期，成年后的剧情完成度都只有0.03%！】
【怎么会这么低？那我感觉我很难完成60%啊！】
系统又安慰：【主要是不同剧情的占比不一样，比如挖肾情节，只一个剧情就占了5%的完成度，你哪怕过程中出点差错，只要成功把肾捐给你四哥，都能有保底2%的完成度。】
【再比如断手断腿毒瞎眼、抽血挖肾捐骨髓、流产坐牢死女儿……那些都是大剧情，占比都很高，你只要把这些大剧情走好，60%的完成度保底还是能拿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
温梨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又有点担心——
那个没有命运线的男主，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
自己之后走这些剧情，恐怕还是少不得要和他斗智斗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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