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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亲回来了？”白玉堂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心神明显不在书上。
吴忠暗叹口气，论耐性，大少爷不及大小姐一二啊，往前数几年，正是大小姐最艰难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依着韩氏的意思欺负大小姐，偏大小姐能忍，忍过了这几年，忍得所有人都以为大小姐是个没脾气的。
“老爷回来了，让大少爷一并去用晚食。”
白玉堂恍然：“都到这时候了啊。”
所有人聚在一起吃晚食的时间，当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白玉堂原本想下午问个清楚，没想到白鹤言这么晚回来。
白玲珑的话沉甸甸地压在心口，白玉堂食之无味，他偶尔能感觉到白玉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却在他回看过去的时候急匆匆避开了，似是不敢与他对视。
这件事想必对玉泽的打击更大……
白玉堂不由叹了口气，玉泽有点跋扈，但并不纨绔，身为丞相府的二少爷，实则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难怪他接受不了。
“祖母，父亲，母亲，我吃完了。”白玉泽放下碗筷，突然起身。
韩氏正在夹菜，筷子一顿，转头去看白鹤言，白鹤言正和老太太说话，闻言“嗯”了一声，老太太则是慈爱地问道：“可是饱了？”
“孙儿饱了，老太太，孙儿还有几篇时文未看……”白玉泽低着头道。
老太太立时道：“那赶紧回去，小墨啊，不准你们少爷晚上看得太晚，免得坏了眼睛。”
书童小墨忙应了声是。
白玉泽冲上座的长辈行了一礼，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白柳月看着他的背影，贝齿咬了咬筷子头，突然凑到白芷忻耳边，小小声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二哥哥今天晚上有点奇怪。”
今天白玲珑不在，按白柳月的经验，少了最碍眼的那一个，他们吃饭时的气氛会特别好，有说有笑的。可是白柳月发现自己两个哥哥都有点不对。
大哥哥一向都食不语，但也会笑着听别人说话，二哥哥则是一向话多，活泼得很，跟老太太也极亲近，别看老太太最喜欢稳重的长孙，真论起讨老太太欢喜的功夫，还是得二哥哥。
结果今天晚上大哥哥脸色凝重，二哥哥始终沉默不语，一吃完饭就离开了。
白芷忻当然也有所察觉，但她没说，只道：“说不定是挂心着课业呢。”
白柳月牙齿磨着筷子头：“不对，肯定不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二哥哥这样，肯定有什么事。”
白芷忻可不希望白柳月在这个场合追问，就给她夹了一筷子她最爱的菜，小声安抚道：“你要是实在担心，等会儿我们去二哥哥那里一趟。”
“好。”
白柳月都能发现的事，韩氏做为母亲自然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小儿子明显是有心事。
“今儿你们不是去商业街了吗，我看着玉泽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韩氏亲自舀了一碗汤递给老太太，含笑问白玉堂。
白玉堂放下碗筷，正坐垂眼答道：“是去了商业街走一走，儿子们远在金陵的时候就听过商业街的大名，回来后才知道原来是出自大妹妹之手，儿子们好奇得很。”
韩氏嘴边挂着温柔的笑：“你大妹妹是个能干人，是得去看一看，说起来那也是我们白府的呢。”
这话说的……
白玉堂想起白玲珑说的，建造商业街的所有钱都来自于宴雪，连她都自认不是商业街的主人，娘亲又哪来的脸面敢说商业街是白府的。
但白玉堂一抬眼，看到了父亲一脸认同地摸着短须，老太太也是连连点头，他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原来这不是母亲一个人的想法。
视线在上首三人带过，然后又落在了韩氏身上，那原本是白玲珑的位置，今晚白玲珑不在，所以韩氏坐在了老太太右手边。
没有人说起过白玲珑的行踪。
就像她不回来吃饭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白玉堂有些心凉，娘亲不问他能理解，但为何父亲都视若无睹，家里的人是不是全都习惯了玲珑去宴府？
看来玲珑和宴雪的事，果然是父亲亲自允许的……
白玉堂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紧紧攥起，娘亲他们把商业街当成了自家的产业，可他们有没有想过，玲珑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再说白府亏欠玲珑甚多，他们如何能……如何能强取豪夺属于玲珑的东西！
“……玉堂，玉堂？”
沉浸在莫名悲愤和伤感中的白玉堂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就见韩氏上身前倾，担心地看着他：“在想什么呢，喊了你这么多声都没反应。”
“儿子方才是想到了先生布置的课业。”白玉堂扯了扯唇角。
“按我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子弟就算不读书也有出路，何苦来这么逼着自己，若是坏了身子怎么办？”老太太很心疼，一个孙子急匆匆扒完了饭就回房看书了，另一个孙子人是还留着，心却早飞走了。
韩氏也没多想，白玉堂一向不说谎：“是不是课业太重了？若不然让你父亲和山长说一说？”
“母亲，没有这样的道理。”白玉堂心神一凛，深怕韩氏真的私下给山长去信，忙笑着开口道：“先生是看重儿子才会这般，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课业并不如母亲想得那么重，只是儿子一时碰到了难题，才会连吃饭时也想着。”
白鹤言直到此时才开口：“这话不错，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是最要紧的。母亲还记得我年轻时吗，您也常说我这边吃着饭，那边还想着学里的事情。”
后一句明显是对老太太说的。
老太太被勾起了回忆，笑着一指白鹤言：“看来是像了你了。”
子肖父是份量极重的夸奖，白玉堂却发现自己心里没有太开心的感觉，他略有些麻木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听到自己道：“儿子不及父亲之一二。”
白鹤言则是满意地看着白玉堂，这个儿子是最得他心的，稳重，重情——不过有些太过于重情了，心性还是不够硬，这也是少年人的通病了，再过得几年，等他考上了进士当了官，在官场上磨炼几年，想来应该能更沉稳一些。
韩氏把话题又转了回去：“我见玉泽似有心事，你又时不时走神，还以为你们在商业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
白玉堂摇头道：“儿子不知道玉泽怎么了，我们在商业街逛了一上午，吃午食的时候在醉仙楼碰到了大妹妹，说来儿子也是惭愧，身为长兄，结果午食还是大妹妹请客的。”
他心里煎熬，面上却一如既往认真地回答父母的话。
这一刻，白玉堂忽然很是羡慕白玉泽，白玉泽可以一走了之，他却不能这么任性，因为他是这个家的长子，他很清楚自己肩上扛着什么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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