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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嘴看着他再次走到我身边，他脸上露出阴冷的表情，忽地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道:“孤说过，只要你听话，你要什么孤都给你，若是不然，孤可以立马杀了你。”
他的话叫我如置冰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也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我明白一点，我费尽心思拉近的与他的距离，如今又远了。
而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那么王上是何意？想让霁月跟后宫那些女人共侍一夫？还是说，想让霁月成为您养的一条见不得人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的身份，我的身世，都不可能允许我会像一个正常女人那般与他在一起，除非他不要王位，否则一定会引起天下大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他不顾世人眼光坚持让我成为他的女人，那么，我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他也会被诟病多年。
他做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才得到这一切，怎么可能会以此作为筹码来冒险？
那么聪明的陆庭诀，怎么可能会冒这个险呢？
陆庭诀盯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随即，他眸光一冷，手上加大力度。
“在你眼里，孤便是如此卑鄙之人，是吗？”压抑的呕吼。
窒息感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反手拿起桌上一早点燃的天灯朝他掷过去，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火苗因为倾斜燃烧到了灯罩，火势变得剧烈起来，像一条可怖的舌头，迅速卷食着黑暗的世界。
我坐在已经烧成灰烬的天灯旁大口喘气，陆庭诀在我面前蹲下来，我看到他腰间挂着的荷包。
那是我十三岁那年让太奶奶教我做的，那是我做的第一只，怀宁说那是她见过的最丑的荷包。
正好缝上陆庭诀生辰，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聊表心意，就把那只荷包送给了他，如今布色已经泛旧了，他一戴便戴了这许多年。
“无论以什么身份，即便如你所说，做狗，那么你也是孤的一条狗，其他人若是多看一眼，孤定叫他五马分尸。”他一字一句缓慢的说完。
或许在他心里，我确实是一条狗，低贱卑微的一条狗。
他当初留我不死本来就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善心，或者说弥补自己内心对顾熙?的愧疚。
他有时对我温柔，也不过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心上人的女儿。
瞧瞧，我必须讨好他才能存活下来，多么可悲。
可我不信这便是我的命，我不信。
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捡起地上天灯燃尽剩下的铁枝往面前人的脖子上扎去，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躲避得慢了点，铁枝划过他的皮肤，血迹渗出来。
我吼着告诉他:“对，我是你的一条狗，我也告诉你，于我而言，你连狗都不如，你是禽兽，是魔鬼，是杀人凶手！”
说完这些话，我开始趴在地上剧烈的呕吐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见血便晕，甚至是看见红色也会恶心。
“你信不信孤现在便杀了你！？”陆庭诀再次掐住我的脖子。
这句话在顾翊的灵会上他也说过，我还记得。
因为离得近，陆庭诀身上的血腥味不断涌进我的鼻子，我再次想要呕吐，无奈喉咙被他掐住，根本喘不上气来。
绿瑶从外面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她不可抑制的尖叫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王上万岁，王上，公主年纪小，若是做了什么逾矩的事，还请王上网开一面，奴婢……奴婢愿意代公主受罚。”
陆庭诀松开掐住我下巴的手，眼里的寒光逐渐收敛起来。
他起身，绿瑶瞧见他颈间的伤口，更加语无伦次:“王……王上，奴婢……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陆庭诀冷冷道。
他转身要走，目光再次落在石桌上的纸上。
“记住孤说的话。”朝我丢下这句话，决绝的身影扬长而去。
我呆坐在地上，绿瑶跌跌撞撞过来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担忧至极。
我安慰她:“没事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
“公主，王上日理万机，有时心烦气躁，您千万顺着他点，奴婢也明白您性子倔，可是在这深宫之中，若是不会忍耐便很难……”绿瑶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明白她的意思，陆庭诀是万人之上的君王，无人能够有胆去忤逆他，否则他只消动动手指头，对方便可人头落地。
就算我是顾熙?的女儿，这层保障或许也有保质期。
我将桌上的纸收起来:“我知道，天冷，进去吧。”
一夜无眠，呼啸的寒风将窗户拍打得哐当作响，绿瑶挑灯进来查看，又将我床前的碳火换了一遍。
我透过窗户缝隙看见院子里厚厚的雪白，莫名想起跟陆庭诀去西域求药的时候，那日也是这样大这样急的雪。
我又想起危险之中他毫不犹豫让我先走的时候，到底，他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时间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中度过，陆庭诀仍然没再来清欢殿。
昭景一岁生辰前夕，我差绿瑶将我一早便命人造好的长命锁送去凤仪殿，虽然我憎恨宋希予，可却十分喜欢昭景，具体原因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他也喜欢我。
又或许，是因为他同我一样，在众人眼里格格不入，像个小怪物。
他的青色瞳孔和脸上的胎记并未随着年纪的增长消失，即便他继承了陆庭诀与宋希予精雕玉琢般的容颜，也仍旧不被众人真心接受。
初春时节，怀宁在我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那些在冬日里枯萎的海棠树也活了过来，指头上挂满了密密麻麻淡粉色的花苞。
宋倾之带着春寒料峭的凉气来清欢殿找我和怀宁，见他一脸疲惫，怀宁第一次没有开口揶揄他，而是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宋倾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大爷姿态:“最近大家怎么都不太平，昭景那小子染了风寒，不吃不喝好几日了，整天哭闹，我姐都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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