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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太和城迎来了立春以来的第一场雨，打湿了大年最后的元宵节。
天上尚未亮，西厂牢门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呲呀声，划破了永圣十六年的第一丝沉静。
白乾深吸一口夹杂了泥草味道的空气，任由雨水滴落在脸上，伸了一个懒腰。
这晚，他从两个女子以及那个冯家旁系口中问出了两个天大消息。
一是洛朝三大商帮之一的京商内，除了一只鬼，确切地说是一家子的鬼，这群鬼在十多年前，便开始私下往返北齐进行玄铁石的贸易。
在洛朝，铁与盐两种物品都属于战略物资，其中粗盐只可由官府设立作坊进行制造，私造盐巴即为重罪，不管造了多少，皆需杀头。
制铁管得相对轻松一些，官府明码标价，将各地探查出来的玄铁矿卖到大族手中，每年需要造兵械的时候，再出些成本钱购些矿石回来，三五年即可回本，所以没有谁不愿意做这个买卖，现在洛朝各地的大小铁矿可以说是全都在商人们手中。
不过看似白送的制铁制度，其原因其实是官府管不过来，而且民间交易还受了皇家的严格限制，每座铁矿都由东厂西厂下辖的分支机构人员进行监视，发现有私采私卖的情况，可先斩后奏。
且《大洛律例》中还有一点，即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可与他国进行铁盐买卖，尤其是能锻造出兵器的铁石，一经发现发现则是连坐下场。
京商里这只私通北齐的鬼，即是京城八大世家之一的冯家。
而这第二个消息与第一个实有联系，冯家之所以偷偷干了这么多年没出事儿，便是因为有户部侍郎丁庸为其撑伞，作为报酬，冯家每月都会塞给丁庸五千两白银。
这便是丁庸有钱打赏两名女子的原因。
不过至于冯家为何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招摇过市，大摇大摆地娶风月女子为妾，丁庸为何又要等到两月前才开始去花魁楼花天酒地，其中原因尚不清楚，抓来的三人至多就是此次事件的旁观者，问不出个究竟，只得找机会去冯家寻个水落石出了。
但仔细向来，丁庸尚好处理，冯家这个庞然大物却不能轻易动，所以，白乾权衡了一晚的利弊，最终决定等证据收集齐了之后，再动手宰人。
这场春雨不大不小，是足以在一盏茶时间将人淋个透彻的那种，汪真见太子殿下站在雨中，识趣地撑来了一把伞帮他打上。
“殿下，那两个女人还要不要留着？”
白乾瞥了一眼头顶铁伞上的刀刃，点头道：
“留着，洗干净送到南青去，本宫换了鸿运楼的千户，她手生，需要些帮手。”
这“洗干净”三字却非表面意思，这是两厂的行话，实际叫洗脑。
汪真思索片刻回到：
“臣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白乾摇头，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道：
“洗净脑子二十日，填满新的东西十日，至多给你一个月。”
汪真有些为难，以往培训一个新的探子，需要在思想、认知、以及武学之上全面改造，少了两个月都不行，况且这还是两个人，人手不够可以用手底下的千户来凑，但还是很难弥补这个时间。
他可不敢放两个未曾洗干净的人出去当探子，能不能成功完成任务都不说，那需要承担的风险便已让厂公大人望而却步。
好在白乾看出了汪真的犹豫，所以就加了一句。
“武功就不用教了。鸿运楼不太需要习武的女子。”
汪真这才点了点头。
“如此便没问题。殿下可还有事情吩咐？”
白乾道：
“你待会儿亲自去花魁楼，将两人的衣物、首饰、钱财全都收走……再将两人的房间都烧了，放消息出去，说昨晚起了大火，楼里死了两个姑娘。”
“另外，本宫去年带去楼里的那个姑娘还没有个固定户籍，如此，你给她做个身份，名字叫姬如雪，父母双……不，就写全家已绝，生辰地点什么的你随便定，只要别太离谱就行。”
汪真没问缘由，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乾忽然想到牢里还有一个行为不是很正常的冯家旁系，遂凝视着汪真的眼睛道：
“你对冯家那人做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汪真立马低下头去，扭捏了半天才回道：
“殿下你也知道，除了他，这牢里确实没人看得下眼的，臣……臣……”
白乾甩手打断道：
“算了，莫说了，这段时间少干些鬼事，速将冯家那边的交易脉络查清楚才是正事儿，那里的男人不必牢里的好看？”
“殿下说得是，臣定尽快查明。”汪真谄媚道。
……
白乾走后，汪真恢复了素日阴柔狠辣的形象。
他回到监牢里，将方才被白乾一剑封喉的几具尸体摆放在一起，扒开几人脖子上的伤口，开始眯眼审视起来。
不多时，他那双如鹰一般阴桀的眼神就变得凝重起来，自问若是让他来，绝不可能仅仅拔剑一寸，便可瞬间切出如此平整的口子。
他用带血的手摸了摸背上几条早已愈合的伤口，不禁泛起一阵苦笑，原来三年前，殿下还是留了手的。
天微微亮，几道微光透过监牢墙壁里的缝隙钻了进来。
汪真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衣物上擦去手里的血渍，扭了扭酸楚的后颈，起身一挥手，一股莫名而起的火瞬间涌现，几息之后便将几具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神奇的是，如此猛烈的火焰灼烧过后，监牢里却未出现一点焦味，梁上地下也不见一点黑色，就像几人从未来过这世上一般。
他拍了拍手，收起思绪，迈步走到关押两名女子的监牢中。
见这恶鬼一来，两女瞬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但下一刻，她们眼前便一片漆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他提着两女的手臂，随意地将她们拉倒那脸色痴呆的冯家旁系身旁，问了一声“有没有遗言要交代”之后，便将那男子送到了牛头马面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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