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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人家的窗已经黑了,小区里的路灯占了鳌头,亮澄澄,照顾着晚归的人们。
从那一头走来的脚步声时快时慢。
何文兰推开院门,院子里的花草香扑面而来。还有站在门口,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的男人。
夫妻俩都已是两鬓斑白的年纪,眼中的情意仍不减当年。
陈靖瑜下了台阶,走到妻子面前:“累了吧。”
“陪我坐一会儿。”何文兰拉着陈靖瑜的手,走到院子角落里的藤椅旁,双双坐下。望着平日里精心打理的花草,一声喟叹。
陈靖瑜揽过妻子,让她靠在肩上:“文兰,嫁给我这些年,你有没有觉得委屈?”
“怎么会。”何文兰微微闭上眼睛,轻声细语,“我一直很幸福,以后也会这样。”
“好。咱们一直这样。”
何文兰拉过他的另一只手,握住:“老公,这些年你幸福吗?”
“当然了。你有多幸福,我就有多幸福。”
几许愁绪爬上她的眉梢:“老公,你说霄霄幸福吗?”
陈靖瑜沉默片刻:“他还小,路还长。慢慢来吧。”
慢慢来吗?只怕时间不等人。
何文兰坐起来回过头看着儿子卧室窗口。窗帘拉得紧紧的,看不到一丝光亮。想来,儿子已经睡下了。
林霄并没有睡。他坐在床上,接着台灯的光亮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这是在外婆家找到的小姨的照片,只有两张。而且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林霄记不起关于照片的细节,好像她去了外地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留下什么照片。直到,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小姨只要逮着机会就拉着他拍照。她的手机内存总是不够用,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的照片。
手机在六月一日那天,丢在凤来山上了,还有准备送给小姨的钻石项链。可能它们都不存在于这个新世界。那一张张照片,只有在回忆中才能看到。
一阵心酸涌了上来。林霄闭上眼睛,无法想象忘记小姨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忽然,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霄霄,你睡了吗?”
林霄急忙把照片塞到枕头下面,搓了搓脸:“妈,我没睡。”
何文兰推门进来,走到儿子床边坐下。
林霄打起精神:“妈,您才回来?”
“是晚了点。”何文兰笑着,“跟你杨阿姨多聊了一会儿。”
母亲口中的杨阿姨想必就是母亲的朋友,做网络音乐教育的那位了。
何文兰理了理林霄额前的碎发:“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您没有对不起我。”……“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吧,我跟你杨阿姨商量着,让你去她娱乐公司做模特,顺利的话再找个好契机出道。本来合约都签了。”
听到这里,林霄的心咯噔一下——千万别!我对那个一点兴趣都没有。
何文兰继续说:“谁都没想到,六一那天你出了车祸。本来呢,说好等你康复之后,再去娱乐公司报道的。也是这阵子有点忙,我总想着让你多休息休息。早知道有今天,你出院就去报道好了。”
听母亲话里有话,林霄问道:“妈,怎么了?”
何文兰脸色一变:“霄霄,你去娱乐公司上班的事,跟没跟墨轩说过?”
“不记得了。怎么了?”
“冯家把你们的事搞到公司去了。”何文兰愤愤,“他儿子摔断了腿,又不是我们家害的。怎么可以这样?”
“妈,您别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何文兰皱着眉白了儿子一眼,“咱们家理也赔了,歉也道了,给钱他们又不要。转回头来搞这一套。现在公司那边逼着我们解约……这叫什么事啊!”
林霄轻抚了几下母亲的背脊:“您别生气。解约就解约吧。”
“那不行。你条件这么好,不闯出个名堂来太可惜了。”
林霄笑道:“要闯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用进娱乐圈吧。我对这个本来就没……”
兴趣二字还没说出口,何文兰打断了他:“你是我生的,你能干什么我还不知道?我可舍不得你出去辛辛苦苦创业,还未必能成。不行,这事我跟他们冯家没完。”说着,使劲拍了一下林霄的腰,“把腰挺起来!”
林霄咧着嘴挺直腰板。
“这才多久,腰都塌了。你看看你,哪像练了二十年功的人。”
他讪讪地笑着:“我这不是身上有伤嘛。”
说道身上有伤,何文兰就来气:“白墨轩也真是的,怎么能下死手打你。他要是没掉下去,说不定出事的人就是你了。”
“妈!”林霄及时阻拦母亲口不择言。他知道母亲在气头上说了气话,可是这话实在不该说,也不能说。
何文兰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早点睡吧。明早我跟你陈叔叔有事,你自己叫外卖吃。”
林霄怏怏地点头:“嗯。您也早点休息。”
何文兰走出儿子房间,关上门。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冯家。
可怜了林霄,几分钟的谈话搞得他彻夜未眠。
——
夜晚的清凉被升起的太阳打压的无处可寻,司徒月坐在地铁里昏昏沉沉地想着,最近忙的要死,干脆住学校宿舍得了。下一秒想起家里的小宝贝嘟嘟,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地铁站走到学校又出了一身汗,早上出门前白洗澡了,现在恨不能一头扎进喷水池里,痛快痛快。
廖小清咬着半个面包从后面跑上来,搭上司徒月的肩膀:“昨晚你怎么没上线啊。我还等你带我打boss呢。”
这个游戏狂人!
“我把游戏都卸载了。心烦,不愿意玩。”
廖小清眨眨眼:“最近我都见不着你。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找笔记本呗。”
“有消息了吗?”
司徒月点点头:“感觉就差一点点了。”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都是差一点点?”
司徒月瞥了廖小清一眼,扑哧一声,乐了:“你这一刀插的真狠。”
廖小清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那个叶枫行不行啊?”
司徒月竖起大拇指:“特别行!”
“林霄呢?”
司徒月捂住了耳朵。
“当我没问。”
俩人边说边走进教学楼。廖小清上课的地方在二楼,司徒月在三楼。分手前,廖小清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我今天就三节课。十一点半回家,带嘟嘟去洗牙。”
廖小清跺着脚抱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特别爱!”
刚好一个男同学路过:“你们俩终于要出柜了?”
司徒月眯眼一笑:“还不是你们男人忒没用。”说着,转身上楼。
男同学追着司徒月上了楼梯:“司徒,把笔记借我抄抄。”
“你前天怎么没来啊?”
“被学生会抓去当壮丁了。干点活倒没什么,主要是孙莎莎快烦死我了。她特别关心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三角恋呢。”
“拉倒吧,这好事哪轮得到她。”
男同学跟着嘿嘿乐:“孙莎莎知道咱俩同班,追着我打听你男朋友的事。”
“我哪来的男朋友?”
“骑摩托车的!”
叶枫什么时候成自己男朋友了?
司徒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是朋友而已。”
话赶话的功夫男同学推开教室门,又问了一句:“论文的事怎么样了?”
“别提,我想好好上课。”
司徒月排除杂念好好上了几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接嘟嘟。刚刚走出校门口,还没往地铁那边拐外便听有人叫她。
“司徒。”
不是吧!?司徒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这人怎么又来了?
林霄快步走到司徒月面前,方才叫的那么干脆响亮,这会儿反倒不吭声了。
司徒月一脸的“我没辙了”的表情:“你是偶然遇到我的,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找你。”
司徒月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以后有事先打电话;第二,不要到学校门口等我;第三,小海那事,你愿意解释解释吗?”
林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终了,呐呐地说:“我不想解释。”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相信我。”
他的眼神如同他说出的话一样,落寞孤独、无能为力。司徒月也说不清是怎么了,焦躁的心情忽然沉了下去,沉的有些重。
真是见了鬼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听到司徒月的语气缓解了不少,林霄忙道:“想求你帮我画一张素描。”
“画谁?你?”
“不是我,是我小姨。前阵子,你不是建议我把小姨的情况发到网上嘛,昨天我收到回信了。”说着,拿出手机,上面连着耳机。递给司徒月,“我录了音,你一听就明白。”
司徒月戴好耳机,点开手机里存着的音频文件。
音频内容是一次通话。司徒月能听出来,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林霄,他好像非常紧张。
“您好,您好。我是那个,就是在网上发寻人帖子的人。我刚收到邮件,您发来的。”
“哦哦,你好。”对方说道。
“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
“李哥您好。您能多说一些关于,关于骸骨的事情吗?”
司徒月心里一紧——骸骨!
李:“当时做骨龄测试,我记得死者是七几年出生的人,具体的我就不记得了。你要是想查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警局。”
林霄:“谢谢,谢谢您。我去,一定去的。”
李:“这几天不行。我还在外地,大概三天后回去,你等我电话吧。”
林霄:“好的好的。我这边需要准备什么吗?”
李:“最好有失踪者的照片,或者是医疗记录。牙齿、骨骼、这方面的。”
林霄:“好的,我尽量准备。”
录音到此结束。
几分钟后,司徒月推开相遇是缘书吧的门,找了位子坐下,从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先说脸型和发型。”
林霄比划着:“偏瘦。头发三七分,垂到肩膀这儿。瓜子脸、大眼睛、鼻子很挺,嘴不大不小。”
“什么叫不大不小?”
“就是很合适,很好看。”
司徒月转了转笔,开始描画。林霄抻着脖子看她一笔一笔的勾勒出一张脸,两边眉:“眉心没有这么窄,稍微宽一点。对对对,就这样。然后,这里有两道皱纹。鼻子再长一点……她比这个瘦,脸再小一点。嘴角这有皱纹。不是特别深,笑起来很明显”
“是这样吗?”司徒月停笔,问道。
“差不多。还有眼睛。眼睛还要再亮一点。”
司徒月没能理解:“亮?”
“她眼睛很有神,你会忍不住跟她一起笑……怎么说呢?”林霄的全部心神都被似像非像的素描抓住了,绞尽脑汁回忆着小姨的一瞥一笑,“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就像,就像你在最寒冷的时候喝到一杯热牛奶。温暖、幸福、充满能量。你会觉得,只要有她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她,她……”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呼吸间的分寸像是眉间的思念,牵肠挂肚,痛彻心扉。
“林霄……”
司徒月不知道这一声为什么叫的小心翼翼,可能是因为担心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就是那样。
林霄没有哭,他忽然抬了眼,笑得温和:“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形容。”他指了指画像中额头部位,“这里有两道很浅的皱纹。”
司徒月蹙蹙眉——你知不知道,你描述的这个人至少有四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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