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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会所只是戴嫣用来招待朋友和客户的地方。
中午给司徒月打电话的男人三十来岁，是个很白的胖子。笑起来像弥勒佛似的。他自称姓蒋，是会所的负责人。
会所的前厅是咖啡色为主色调的装修风格，装饰摆设走的是欧范儿的轻奢风。
有两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坐在吧台里闲聊，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不觉得奇怪，也没起身招呼。蒋先生不满地说：“没看到有客人来了？准备点心和……对了，你喜欢喝什么？”
司徒月忙说：“我不是客人，别忙了。”
“要的要的。你是戴姐的朋友，招呼不周可不行。”说完，又去凶两个服务生，“咖啡，饮料、都准备点。”
“不用，给我一杯白水就行。”
她真的只想要一杯白水，但端上来的不止有咖啡和饮料，还有一杯红酒。蒋先生笑眯眯地介绍：“刚进的货，尝尝。”
司徒月连连摆手：“我不喝酒。谢谢。”
客气到此，两个人在深咖色的沙发上落座。等着两个服务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厅只剩下她和蒋先生，后者才说：“你想问什么？”
司徒月挺了挺腰板儿：“去年七月份戴姐出国一段时间，她把一部手机放在这里了。是吗？”
蒋先生回头，指着方才两个服务生待过的吧台：“就是那个吧台。”
“我能看看吗？”
蒋先生站起身来，带她走到吧台里面。
这个吧台与其它的并无不同，下面放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酒。在靠近收银机下面有两个抽屉。蒋先生拉开左边的抽屉：“手机就放在这里。”
她仔细看了看，抽屉上真的没有锁。
“蒋先生，您知道手机密码吗？”
“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用戴姐的手机。”
“那会所里有谁知道那部手机的密码？”
“应该没有吧。”蒋先生就势靠在吧台沿儿上，“戴姐有好几部手机，除了私人那部，其它手机用的都是一个密码。还是多留心一点，也能知道。”
“134不是她的私人手机吗？”
“不是。她的私人手机是139开头的。”
怎么又是这样。司徒月垂眸想着——好像每查到一个新线索，都会走进死胡同。接下来该怎么办？
蒋先生开了口：“戴姐跟我提过，你要查的时间是七月二号和七月……”
“十一号。”司徒月说道。
蒋先生点点头：“我记得，那段时间会所租给一家剧组拍戏来着。大概十来天这里的人很多，也很杂。”
我的妈呀！光是会所会员名单已经很难查了，现在又冒出来一家剧组……
这要是整死我吗？
“我想想……剧组哪天走的来着。”蒋先生皱着眉，努力回忆。
司徒月在一旁等着，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想不起来了。”
希望转眼就没了。
“没关系，我电脑里有记录，你跟我来。”
司徒月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跟着蒋先生走向会所里面，也就是招待会员的区域。
正厅的装潢相比前厅而言，温馨了许多也简朴许多。这里更像是九十年代的居家之所，处处可见一些寻常又有些年头的物件。像是拨盘式的座机电话，老式电视剧和dvd机，墙上还挂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永久自行车。司徒月目测了一下：嗯，二八的。
她的目光被正厅里的摆设吸引，不知不觉跟着蒋先生走进一个房间。这里是蒋先生的办公室，除了办公桌和椅子之外，只有两个靠墙而立的档案柜。
蒋先生拉过一把椅子，请司徒月坐在身边。随后打开面前的台式机电脑。启动过程中与司徒月闲聊：“你也看到了，平时我们这里很清静。不过生意还蛮好的。客户想要酒可以在网上下单，我们会送货到家。偶尔的，戴姐也会带朋友过来消遣消遣。”
“这里装修的很漂亮，也很有格调。特别是外面的正厅。”
蒋先生眯眼一笑：“这里都是我设计的。”
司徒月伸出大拇指：“厉害啊。有品位！”
“过奖过奖。等会我带你上楼看看，有台球，还有游戏机。你打过魂斗罗和拳皇97吗？”
司徒月虽然没玩过这两种游戏，可也知道两款游戏都属于早古时期了。
“蒋先生，看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还玩过那么老的游戏？”
蒋先生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笑道：“我都四十四了，七零后的。”
“什么？！这不可能！”她是真心觉得不可能。
蒋先生被赞得很开心：“长的白一点胖一点是会显得年轻一些的。”
司徒月瞥了眼电脑屏幕，嘿嘿笑着：“那我得跟您叫叔叔了。”言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戴姐多大年纪了？”
“她不一样。我们都习惯叫她‘戴姐’。”
说话的功夫，蒋先生已经找到了记录表，指给司徒月看：“剧组是六月三十号下午到的会所，七月十四号上午离开的。”
司徒月仔细看了简单的几行文字记录，其中《夜海》两个字吸引了她。
《夜海》是根据网络同名小说改编，还没播出已经在网上炒得如火如荼。司徒月也是《夜海》的粉丝，也等着播出。没想到，《夜海》居然租了这里作为拍摄场地。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二十几岁的服务生推开门，神色间有些焦急：“蒋哥，你到后面来看看吧。货对不上了。”
蒋先生板着脸：“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们反复对了四遍，还是差两箱。”
身为会所的负责人，蒋先生必须搞清楚货物是不是真的少了。当下站起身来，对司徒月说：“抱歉啊，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您忙着。”
蒋先生跟着服务生离开了办公室，司徒月的目光瞥到了电脑屏幕上。只是随意的一眼，竟然看到了标明“客户资料”的文档。
司徒月咽了口唾沫，握住鼠标点开文件。
天呐，这么多？只肉眼看一遍肯定记不住，就此放弃吗？
都到嘴边了，还能放弃吗？
她急忙看了眼虚掩着的房门，大着胆子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一手操作鼠标滑下客户文档，一手使用手机录像。
一边录取客户资料一边责问自己：司徒月啊司徒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犹豫仅在一瞬间。最后帮她下了决定的是浮现在脑海中的林霄。
整个过程她都不敢大声喘气，脸也白了，手也出汗了，提心吊胆完全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幸好，外面的地板是实木的。幸好，蒋先生穿的是皮鞋。幸好，她听见了脚步声。
当蒋先生推开门的时候，她靠低着头正在玩游戏。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哎呦，你也爱玩农药啊？”
“你也玩吗？你打什么？”
“我这手法不行，也就打打法师。”
司徒月：“……”
蒋先生坐回电脑前，没发现司徒月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继续给她讲解：“剧组拍戏的时候，每天都会来二十几个人，乱的很。戴姐那部手机一直放在抽屉里，真要是有人动了，我们也不会知道。”
她假装镇定从容：“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谢谢。我就不耽误您了。”
听着司徒月要走，蒋先生挽留她去楼上玩一会儿，司徒月借口还有事要赶回学校，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站在路边等计程车，司徒月总觉得如芒在背。生怕蒋先生从会所里冲出来，抓住她质问：你竟然balabala……
好不容易上了车，她一再回头看着，等到看不见会所了才把手机拿出来，给林霄发消息：我找到会员名单了，拜托拜托，接我电话。
马上拨打林霄的号码，等着她的却是：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
不是把我拉黑了吧？
林霄并没有拉黑司徒月，这时候他在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灯具城的地下仓库又冷又潮湿，林霄站在灰蒙蒙的壁灯旁边，看着向正华将箱子里的灯具一件一件拿出来，加以组装。
堆满了货箱的地面上已经有不少完成组装的灯具，林霄看着他脏兮兮的手，沉声问道：“干这个，一天能赚多少钱？”
“两三百吧。”
“一个月下来，还不到一万块钱。”林霄暗想：这样的收入在尚海市生活，一个人的话勉强凑合。可他还有个上学的孩子。
向正华熟练的在挂件上拧好螺丝扣：“不然怎么办？我没技术，也没文凭。去哪都不要。”长时间在昏暗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工作，即便不是消耗体力的活儿，也会觉得疲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能去舞院工作，是上一任老院长可怜我爸。让我接了我爸的班。现在的那个，不会念旧情的。要不然，怎么会让我背黑锅。”
向正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向正华，我朋友的公司……”
“好意心领了。”没等林霄说完下文，向正华冷声打断了他，“咱俩只是合作关系。我有手有脚的，总归饿不死。”
林霄也不是矫情的人，弯下腰从货箱上拿起一个牛皮纸口袋。这正是他次来的目的。
向正华指了指牛皮纸口袋：“我能查到的都在里面了。”
林霄打开牛皮纸口袋，将里面的纸抽出一点点，看了几页：“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查白墨轩吗。”
向正华什么都没说。
舞台事故是身边人干的，林霄早接受了现实。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白墨轩。或者说，白墨轩是他唯一相信的人，是他心里仅存的一点温情。向正华调查白墨轩，就像是在这片温情上泼了墨，撒了冰，令他非常不悦。
回到地面上，林霄把白墨轩那一页单拿出来，撕得碎碎的，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时也是堵车高峰。他的车被卡在路上，心里想着司徒月，愈发烦躁。好几次想打个电话过去，拿起手机又犹豫了。这时候，何文兰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不回。”
“回来吧。今晚你杨娟阿姨到家里吃饭，你不在不合适。”
杨娟是母亲的朋友，自己弄了个音乐教育平台，母亲还入了股。原本，他对这位杨阿姨没什么态度，见了面问声好而已。自从母亲想让他去杨娟所属的娱乐经纪公司当什么艺人，他便讨厌起这个人来。
本以为，上次跟母亲推心置腹的谈完之后，母亲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看来，什么打消，都是自己的妄想！
思及至此，一股火气冲到头顶：“上次我们怎么谈的？我说了，不想去当什么模特什么艺人。”
“谁说让你去了？我只是叫你回来陪杨阿姨吃顿饭。”
“凭什么陪她吃饭？她是我姥姥啊？还是我奶奶啊？”
何文兰那边也被儿子气的火冒三丈：“霄霄，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怎么说话，您也记不住！”说完，气恼地挂断通话。
前面的车纹丝不动，后面的车紧着按喇叭。一口火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手机又响了，还是母亲打来的。他用所剩无几的耐心来接听电话：“又怎么了？”
“林霄，马上给我回家！听见没有？”
“没听见！”他吼了母亲，再次挂断通话。手机还没放到一边，铃声再次响起。林霄气的直接关机！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他跟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前蹭，决定去突击晟戈，喝个不醉不归。
长长的车龙把尚海市堵得严严实实。司徒月坐在车里，忧心忡忡地握着手机：“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怎么回事？刚才还是不在服务区内，怎么没过一会儿就关机了？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却只容得下一个人。
林霄，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你还在生气吗？你在哪呢？
车窗上映出她落寞的神情……林霄，我有点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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