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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已经在树下的长椅上傻笑了很久，身边人看不过去了，把三明治塞进她手里：“快吃吧，别犯二了！”
司徒月咬了口三明治，惹来廖小清的白眼：“纸还没撕下来呢！你能正常点吗？”
“我挺好的啊。”
“呵呵，没看出来。”不过，吐槽归吐槽。廖小清还是打从心底为她高兴的，“司徒，谈恋爱什么感觉？”
她红着脸，靠近闺蜜的耳朵悄默声地说：“有点上头。”
“哈哈哈打死你信不信？”廖小清拍打着司徒月的肩膀，“拜托，这话千万不要跟林霄说。他会跟你分手的。”
“你不懂。”
“到底是谁不懂啊？二十好几了才第一次谈恋爱。”说到这里，想起件事来，“你不是说对同龄人没兴趣吗？要找大很多的叔叔。怎么遇到林霄，你那点原则都喂嘟嘟了？”
司徒月斜眼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
“大一那年跟我说的。”
司徒月几口吃完了三明治，站起身来拉起廖小清的手：“陪我去买瓶水，有点渴了。”
两个人走向附近的小超市，路上廖小清随便聊了几句……“我在网上看到《唐吉坷德》的视频了。哇，男主演好帅啊！”
“你又不是没见过郑浩，帅吗？”照我家林霄差远了。
“主演不是郑浩啊。”廖小清挎着司徒月的胳膊，另一只手翻出手机来给她看，“你看，这个人不是郑浩吧。”
司徒月定睛看了看。还真不是郑浩。
《唐吉坷德》的主演不是郑浩，这件事她并没有在意。说过便是过去了。
而此时的郑浩，正在赶往兼职公司的路上。
这几天，他也想通了。田老师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母亲。如果公司那边能给高薪，他会同意做教练组导师的。至于舞院那边，还要继续争取，夺回属于自己的首席！
他刚走出门，接到一条短信：请缴纳4月174月19日医药费……共计一万八千七百四十六元。
再高的雄心壮志也抵不过囊中羞涩。
郑浩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心里琢磨着能不能跟公司商量一下，提前支取上个月的课时费。
公司午休的时候，员工都去吃饭了。郑浩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听到对面办公室有了动静，才过去敲门。
负责减肥操项目的主管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平时对郑浩非常热情。郑浩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边，特别是“你们没问我的意见就给舞院发了邮件，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言下之意是想要些补偿。
项目主管愣了愣：“教练组导师？我没听说这事啊。”
郑浩也愣了：“院里领导跟我说的。公司这边要特聘我做教练组的导师，签约前必须核实我国家二级演员的资格是不是真的。所以才发了邮件，还发了一段我上课时候的视频。”
主管越听越糊涂。转念一想：“你等等，我问问小白部长。这个项目是他一手搞起来的，要是真有这个意向，也只有他才能决定。”
郑浩笑着点点头，站在一旁没走。主管有些尴尬，看他的确是没有想回避的意思，只好当着他的面儿给白墨轩打电话。
“小白部长……对，是我，是我。”主管的语气客气的近乎于谦卑，“是这样的。我想问问您啊，咱们这个项目有准备特聘一个教练组的导师吗？”
郑浩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眼神充满了期盼。
主管一直都在哦哦哦。随后挂断了通话。
“怎么样？白部长说什么时候签约了吗？”郑浩急忙问道。
主管嘶嘶两声：“小白部长说没这个事啊。”
郑浩懵了。瞪起眼睛：“怎么可能呢？院里领导跟我说得很清楚。因为这件事，我都被……穆大姐，您再问问别人行吗？”
“小白部长说没有这个事，那是真的没有。而且，就算我们要聘请一个教练组的导师，也不会合适你的什么资格。我们需要合适的只有一点，你是否有前科。”
怎么会这样？郑浩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如果不是小白部长的意思，那院里收到的邮件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他都失去了首席的位子。想到这里，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时候，主管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一直都在“嗯，嗯”地应着。等着挂断通话后，脸上带着模板式的微笑：“小郑啊，不好意思，我刚接到公司的通知。你被解雇了。”
惊愕在郑浩的脸上凝固，嘴角痉挛似的抽搐了两下，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什么？你，再说一遍。”
主管也有些于心不忍，放软了语气：“公司有公司的考量，还希望你能理解。当然了，上个月的课时费会一分不差地给你。另外补偿你一笔解雇费。”
“去你m的！”郑浩突然爆发出来，大吼大叫，“你们害我丢了首席，还要解雇我？耍我啊？！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他的疯狂吓坏了主管，她连连后退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小郑，你冷静点。解雇这种事也不严重，你这是干什么？”
“不严重？”她居然说不严重！郑浩熬红了眼睛，愤怒到了极点，“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不严重？你懂个屁！”
“你骂我也没用啊。我只是个主管，解雇你是公司的意思。”
“谁?是谁？白墨轩吗？好，我去找他。”郑浩转身夺门而出，主管急得直跺脚，只能追上去。
这时候，白墨轩正在某个房间里打游戏。身后的房门开了，助理疾步走进来，说：“郑浩上来闹了。”
白墨轩头也不回：“让他闹。等他闹的差不多了，你再出面。”
助理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白墨轩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放了五六部旧手机，他扒拉扒拉从里面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来。开机，登录邮箱。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点开来——郑浩是本院演员，2016年评为国家二级演员。
白墨轩拆了电话卡丢进垃圾桶。刚握住鼠标，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妈妈发来的wei信：婚戒设计了几种款式。晓娜上班呢，没空，你先去看看。
白墨轩马上来了精神，直接给林霄打电话，软磨硬泡叫来做伴儿。
林霄刚答应下来，白墨轩又说：“过来接我。”
“你自己开车过来。”
白墨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车送去保养了，早上还是蹭我爸的车过来的。你知道，这边叫个dd都难。”
“让你助理开车送你。”
“他比我忙。你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接我。快点啊。”
林霄很不耐烦地说：“半小时后马路边等着。”
白墨轩愉快地挂断通话，继续打游戏。完全不考虑正在外面闹的郑浩。
郑浩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的保安。主管也是实在没辙了，想着让保安把他弄出去。胶着之时，白墨轩的助理出来了。指着几名保安：“回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们。”
几名保安面面相觑，随后离开了管理层办公区。
助理面色严正地看了眼郑浩：“郑老师，你跟我到白部长的办公室来。”
郑浩气喘吁吁地盯着助理：“白墨轩呢？”
“跟我来吧。”言罢，看向主管，“穆大姐，你也回去上班吧。”
主管巴不得赶紧走。
就这样，郑浩跟着助理往前走了七八米，推开“开发部部长”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很普通，里面摆着两张办工作，三个文件柜。其他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办公用品，把仅有十五平米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登登。
助理拉过一把椅子给郑浩：“我们这就是乱了点。坐下聊。”
郑浩打量着这间再寻常不过的办公室，并没有看到白墨轩：“白墨轩呢？”
“白部长出差了，要下周一才回来上班。”说着，给郑浩接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坐下吧，我给你说说解聘的问题。”
郑浩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坐下来。他的腿还有些发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不稳定是状态：“为什么解雇我？”
助理先是叹了口气：“线上减肥操项目运营的并不好，我们一直在赔钱。所以白部长决定‘瘦身’。实不相瞒，被解雇的不只你一个人。”
助理给出的理由让郑浩冷静了下来，同时，也无法反驳。可是，终究不甘心！
“论业务能力我是最好的，就算要解雇，也不应该是我。”
没错，当务之急是保住这份高薪兼职。
“郑老师，你的业务能力的确是最好的。可你的薪水也是最高的。”
他忙不迭地说：“我……我可以降低一点。”
“郑老师，做生意要的是利润。在整个利润链里，我们要的是最合适的，而不是最好的。”
郑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来说去，还是耍我！”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项目是个小庙，供不起大佛。”
郑浩虎视眈眈地面对着助理，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又不能说。怎么办？就这样任由他们捏圆搓扁吗？
郑浩眼睛一瞪：“那封邮件怎么回事？”
助理又把水杯往他手边推了推：“邮件的事我听穆大姐说了。我们毫不知情。如果你想查也可以，把那封邮件的发送地址给我，我给你查。但是，项目组是绝对没有这个意向。你想啊，我们都穷的要裁员了，怎么还会聘用什么导师呢？”
郑浩在心里泛起了疑惑：主管和助理都不知道邮件的事，可能真不是他们发的。那会是谁？为什么……
想到这里，郑浩从心里往外感到一股寒意——难道，有人在背后害了自己？
妈的！他猛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一次性水杯捏爆了，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助理手忙脚乱地抢救桌子上的文件。而郑浩，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助理把最后一沓文件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转回头来再看向郑浩的眼神，没了方才的平淡，多了几分的厌恶。
“郑老师，上个月的课时费已经打到你卡里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金和解聘书，放在桌子上，“这两万是公司给你的补偿金，麻烦你在解聘书上签个字。”
郑浩见着钱。还是现金，眼睛都红了！然而，这些钱的旁边是解聘书。
两万块钱加上上个月的课时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可是，这笔钱很快就会花光，以后怎么办？舞院的薪水要到下个月中旬才发，这点钱能撑到那时候吗？
“我要是不签字呢？”郑浩问道。
“这些钱暂时放在我这。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签字。我把钱给你。”
“你们不能这样！”郑浩把一次性水杯摔在地上，“那封邮件害我丢了首席，你们不能……”
“那封邮件不是我们发的。我们没有义务为你的损失负责。而且，你的课时费我们一分不少地给你了，还额外给了你一笔补偿金。郑老师，做人要知道知足。”
郑浩不知道怎么承受这句“做人要知足”，这句话听起来既可笑又可悲。像是小时候，同学们在他背后议论：谁会无聊的往他鞋里放刀片?说不定是他自己放的，为了装可怜博同情。
你们这些没有困扰的人懂什么叫可怜？什么叫同情？什么叫知足？你们哪个比我更有资格懂得这些？厌恶这些？！
可是。懂得又怎么样？厌恶又怎么样？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原选择。要么拿钱滚蛋，要么直接滚蛋。
人生是做不完的选择题，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道有多难。
助理看了眼腕表：“一点了，我还得去开会。郑老师，你回家再考虑考虑吧。”说着，准备将钱和解聘书收起来。
这一瞬间，来自医院催缴医药费的短信出现在郑浩的脑海中——请缴纳4月174月19日医药费，共计一万八千七百四十六元。
还有母亲的忧虑——浩儿啊，手术太贵了，我觉着这样也挺好。咱回家，不治了。
郑浩低低地垂下头，紧闭上眼睛咬着牙……“我签。”
助理的脸上闪过鄙视的冷笑，遂将钱和解聘书放下。郑浩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满腹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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