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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冯晓娜大叫一声，指着他，“我就要听你说！林霄，你有胆子亲口说吗？”
吴警官始终没吭声。事实上，他知道林霄会说什么，毕竟昨晚已经听过一次了。只是，他不能仅凭林霄一个人的说辞，就断定了这案子。如果，让另外三个当事人跟他对峙，会有什么局面呢？
“既然冯小姐要求，你说吧。”吴大华坐在一旁，当了甩手掌柜的。
林霄很为难。在警察面前，他只是个普通公民。进退两难间看向陆剑。
陆剑心说：林霄还挺会做人。这种时候不跟警察抢活儿。不过，看大吴的样子，似乎准备做“渔翁”了。他对着林霄微微点头。
陆剑和大吴成了观棋人，林霄和冯晓娜成了下棋者。
无奈，林霄只好面对冯晓娜。或者说，是另外三个当事人。
“另外三个水杯、冰块、冰块桶、柠檬上都没有检测到毒源。只有冯晓娜水杯里面的杯壁上检测出了残留毒源。第一个认知出来了——毒是下在冯晓娜那个杯子里的。而冯晓娜出去之前，碰过杯子的有三个人。第一个人是老板，第二个人是白墨鸿，第三个人是晟戈。先排除老板，她与这件事无关。”
晟戈跟白墨鸿相互看了一眼，前者问道：“你不是要说我跟这事有关系吧？”
“别急，听我说完。”林霄目光流转，看向白墨鸿，“其实，你有机会下毒。”
“你是说，在吧台的时候？”白墨鸿问道。
林霄却摇摇头：“不。如果在吧台下毒，你会被监控拍到。你唯一下毒的机会，是端着托盘转回身朝着这里走过来。那时候，监控只能拍到他的背，晟戈是背对着你，而我正在跟晟戈说话，没注意到你。如果那时候你单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把毒放进杯子里，不用一秒钟的时间。”
晟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白墨鸿。这位被林霄分析的当事人，相当镇定。
林霄继续说道：“但是，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杯子放下后，我和晟戈是随机性拿了杯子。换句话说，我们都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拿到有毒的杯子。这种没有保险性的行为方式，我觉得你不会用。”
白墨鸿挑挑眉，笑了。
“我排除白墨鸿在走到座位前下毒的可能性。接下来，就是晟戈。冯晓娜进来之后，晟戈将最后的杯子拿到她面前。他的举动同时被我们三个人看着，他没有机会下毒。之后，冯晓娜喝了半杯水，而在她出去之前，我和白墨鸿都没有碰过她的杯子。所以，我们俩也不可能下毒。”
冯晓娜忽然大力拍着桌子，愤愤道：“别忘了，你身上检测出毒源了。”
冯晓娜反驳的理由，昨晚吴警官也说过。
林霄不慌不忙：“那是我在扶你的时候，沾上的。我说到这一点的。你等等。”
“等着听你污蔑我吗？”
陆剑懒洋洋地说：“冯小姐，冷静，冷静。来，到我这边坐会儿。”
冯晓娜白了陆剑一眼，坐回椅子上。
林霄继续说：“我们来想想毒性的大小吧。大了，毒发时间会很短，毒性小，毒发时间就会很长。冯晓娜并没有遇到不幸，可见毒性不大。”说着，看向吴警官，“对吗？”
吴警官点点头：“法医给出的时间范围是，冯晓娜是在毒发前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中毒的。”
“时间很模糊。”林霄有些困扰地皱起了眉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毒，绝对不是她进到甜品店之后下的。”
冯晓娜狐疑地问:“为什么不是？”
白墨鸿不耐烦地说：“方才的话你没听见吗？这家店里的人都没机会下毒。”
“是这样的。”林霄接过话题，“现在说说我的问题。我被警方定为最大的嫌疑人，是因为三点。一，冯晓娜和晟戈出去之后，我被白墨鸿遮挡，摄像头没有拍到我。我有机会下毒。二，我身上检测出了毒源。三，我有杀人灭口的动机。”言罢，他再次看向吴警官，“对吧？”
吴警官点点头。
“第二个认知出来了。冯晓娜从外面回来之后，喝掉了剩下的半杯苏打水，随后毒发。我们都以为，剩下的半杯水有问题。换句话说，我有问题。”
“你本来就有问题！”冯晓娜又斥驳了一句。
冯晓娜的话没有引起晟戈的主意。这时候，他想起当时冯晓娜被送上救护车后，他接到了白墨鸿的电话：不管他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他给你的东西也不要碰，到医院之后盯紧了。”
是不是在那时候，白墨鸿怀疑是林霄下了毒？
“从冯晓娜回到甜品店到毒发，没有超过五分钟。而法医给出的中毒时间是毒发前十分钟到二十分钟。”
没等林霄的话音消散，冯晓娜再次反驳：“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警察会注意不到？”
“当然注意到了。”林霄说，“吴警官早排除了我在你出去的时候下毒的嫌疑。可他还是加大力度调查我，是因为他始终认为我有害你的理由。这个理由的诱因是我失忆了，想不起跟你之间的事究竟怎么发生的。至于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失忆了，是另外一个故事。总之，他认为我们之间的事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杀你灭口。是吗吴警官？”
吴警官再次很诚实地点了头。
而这时的晟戈已经沉不住气了：“林霄，继续说，快点。”
林霄沉沉地叹了口气：“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是在毒发前十到二十分钟中了毒。我们可以推算一下，从她毒发向前推二十分钟，那时候她在哪？”
白墨鸿想了想：“应该进来了。”
晟戈说：“不可能啊。我们都看着呢，谁能给她下毒？”
林霄指了指窗外：“是外面。”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外面。
“她在进来前，自己服了毒。”
林霄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冯晓娜的身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的吓人，一把揪住林霄的衣领：“放屁！血口喷人！我疯了？自己服毒？”
林霄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躲避她的质问。倒是晟戈不愿意相信，扯着嗓子喊：“不可能。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林霄沉声说道，“其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于是，我反复回忆当天发生的每个细节，就是找不到下毒的机会。”
“那你凭什么说是我自己服毒？”冯晓娜喊道。
许是他们的嗓门太大了，白墨鸿皱皱眉：“都坐下好好说话，嚷什么嚷！”
冯晓娜唯一怕的人就是白墨鸿。带着一万个不甘心放开了林霄，乖乖坐下。
林霄对着白墨鸿笑了。这一笑可不是什么感激：“最开始，我以为是你威胁冯晓娜服毒，再嫁祸给我。”
“这办法不错。”白墨鸿笑着，“可惜。后患太大。”
“简直后患无穷。一旦她反口咬你，你的麻烦比我还大。”言罢，看了眼窗外，“排除这种可能性后，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昨天我的一位朋友中暑了。”
当时冯晓娜也中暑了。
“我朋友因为坐错车，走了半小时才到我们见面的地点。所以他中暑了。”说着，看向冯晓娜，“那天，你从家里开车出来，到了甜品店门口下车进来。你在外面待的时间满打满算都没有五分钟。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中暑？”
不等冯晓娜为自己解释，他紧跟着说：“因为你比我们都早到了这里，只是你一直站在外面观察我们。在观察期间你才中暑。”
在吧台那边的陆剑默默点头——对嘛，中暑才是关键。
白墨鸿却一脸疑惑地问：“还是有点奇怪。如果是她自己服毒，杯子里怎么会有残留毒源呢？说不过去。您说是吧，吴警官？”
吴警官忽然被cue到，实打实地点了头。
林霄敲敲面前的空杯子：“因为她服了两次。”
就在旁人惊讶不已的时候，陆剑在心里嘀咕：林霄不做警察可惜了，这脑回路很牛逼的。
“两次？”晟戈难以置信地看着冯晓娜，“晓娜，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还说什么？你没看出来警察跟他是一伙儿的吗？他们就是要冤枉我！”
吴警官啧啧舌：“我说句话吧。今天，林霄在这里所说的一切都不代表警方的态度。我们破案是讲求查明作案动机、作案手法以及有确凿证据。就凭他在这?N吧?N吧一会儿，我们就结案?怎么可能。”
听到吴警官的话，冯晓娜似乎松了口气。
“好！”白墨鸿拍拍手，看向林霄，“我真的很有兴趣看看，你怎么说服吴警官。”
林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砂糖，撕开包装倒进嘴里：“我把它含在嘴里，在喝水的时候，嘴里的砂糖会融进水里，这样一来，杯壁会有残留的砂糖。”换言之，这也是冯晓娜第二次服毒的经过。
然而，她为什么这么做？
晟戈在问：“她为什么啊？”
白墨鸿在问：“动机呢？”
冯晓娜也在问：“我是疯了，还是傻了？”
“都不是。”林霄拿起纸巾，吐出砂糖吐，“这更类似于一种表演者的心理动机。说的浅白些，就像是小孩子通过夸张的动作和行为来引起大人的注意。这类的表演者试图通过追忆自己做某件事所费的周折和受到的伤害，渲染在过程中遭受的折磨，提醒对方注意到自己被人忽略的痛苦与和被人误解的委屈。把自己做的事情的意义强调出来。我们回忆一下，事发后她的态度是什么？”
晟戈先开口：“不追究。”
“对，不追究。不管下毒的人是谁都不追究。晟戈，你会怎么想？”
晟戈挠挠头：“说实话，我觉得她是有点委屈的。”
白墨鸿冷笑道：“苦肉计。”
冯晓娜厌恶他不屑的口气：“不是我！我没有！”
林霄有些烦了：“一定要我把你的心理状态剖析出来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
两个凭什么，正是林霄最在意的是：“因为我差点成了投毒的人，差点成了一个罪犯！这个理由够用吗？够吗？！”
这一瞬间，冯晓娜像是看到失忆之前的那个林霄。瞬间有些恍惚了。
林霄指着她的鼻子，面色严正：“你要是有正当的理由，就拿出来。拿不出来就坐下，闭嘴！”
晟戈傻眼了——这是少爷啊！
冯晓娜真的被林霄镇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林霄撸了把头发，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我问在场跟她接触过的，有一个算一个。是不是只要一提到这事，她就说‘我还活着，已经足够了。我欠他们的，不管是谁下毒，我都不追究’。是！不！是？！”
吴警官点点头，这话冯晓娜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就连旁边的下属也跟着点头。
晟戈忽然觉得林霄说得很有道理。毕竟，冯晓娜也跟他说过这种话。
林霄怒气中冲地横了冯晓娜一眼：“‘人不自害’是人们的心理定势。你利用这一点，把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强调出来。委屈、可怜、忏悔、最后还特别大度的原谅了下毒的人。你想一箭双雕是吗？一方面让大家同情你，一方面让我和白墨鸿相互怀疑。冯晓娜，你tm真豁得出去啊，也不怕毒量有偏差，真死过去？”
眼前这个人是失忆之前的林霄！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冯晓娜哭的真心实意，哭得委屈可怜。抓住林霄的手臂：“林霄，不是啊，你听我解释。”
“放手！”林霄厌恶地甩了两下，没甩开，“别给脸不要脸。放开！”
就在这时，有人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林霄猛地回头一瞧，看到的是陆剑。
陆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严厉地说：“你不会好好说话？”
林霄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烦躁？
不管了，先解决了这事再说。
林霄站了起来，继续说：“你第二次服毒的原因其实挺简单的。因为白墨鸿逼得太紧了，又骂你是‘婊子’。你等不下去了，并且对白墨鸿有了恨意。所以，你假装生气去了外面。晟戈出去的时候，你已经把毒fen含在嘴里了。”
说到这里，林霄踹了一脚冯晓娜的椅子：“你从外面回来，拿起杯子喝水，那时候你嘴里的毒fen混进水里，挂在杯壁上。你很快毒发，昏倒的时候我扶了你，你的手抓在我的手和衣服上。就是那时候，你手上的毒fen沾到我的手上和衣服上。”
大家都盯着冯晓娜，等她的反驳。
林霄痞里痞气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自己不会死。结果，不是我背黑锅，就是白墨鸿背黑锅。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装可怜博同情就可以。”
白墨鸿的脸色已经很可怕了，慢慢起身，质问冯晓娜：“林霄说的这一切，你怎么反驳？”
冯晓娜白眼一翻，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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