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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月擦了眼泪，打开车门。
“回来！”林霄低声叫道，“这么晚了，附近很难叫到车。”
司徒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下了车使劲把车门甩上。车子震了一下。
林霄在车里呆坐了一会儿，爆了句粗口，开车往前追。追到大路上，刚好看见司徒月上了一辆计程车。
林霄先一步赶到了医院。帮着陈友睿送叶枫做检查，忙里忙外。最后结果，胃出血。
把叶枫送进病房，陈友睿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林霄买了两杯热咖啡，也坐了下来。
“司徒呢？”陈友睿问道。
林霄喝了口咖啡，摇摇头。
“你俩吵架了？”
林霄喝了口咖啡，没吭声。
“枫子喜欢她，她喜欢你，你好像不喜欢她。你们仨这点事我是看不明白了。”
林霄揉了揉眉心，头疼，心累。
陈友睿脱了鞋在椅子上盘起腿，歪着脑袋看他：“你跟司徒是小学同学吧？”
“是。”
“那你们仨都是小学同学吧？”
“应该是。”
“‘应该是’？你确定不确定啊？”
林霄指了指脑袋：“记忆受损，那时候的事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他被诬赖偷东西那事吗？”
林霄垂下视线，摆弄两下咖啡杯，慢慢站了起来：“明天三餐我约完了，留的是你的号码。明早六点会有人给你打电话。钱我付过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陈友睿愣愣地看着林霄走了，心里萌生了一大堆的问号。
天黑暗暗的。
林霄开车到了中寰尚宇小区的门口，这个时间他是进不去的。便在门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才离开。
回到舞蹈教室的时候，发现练功房亮着灯。小马回来了。
林霄没有打扰小马，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凤来山的信息。
在搜索框里输入：凤来山勿忘我花。
搜索出来的结果寥寥无几，没有一条是有用的。林霄不甘心，在各大博客上进行搜索。眼睛都快看瞎了。
睡意渐浓，眼皮发沉。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已经有些不清楚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张照片。
林霄揉揉眼睛，坐起来。
照片来自某位女士的博客日志，标题是：结婚四周年。地理位置的地方是尚海市凤来山。
博文容第一项是这位女士跟一位男士的合影照片。他们站在一大片紫色勿忘我前面，相互依偎，笑得幸福。
在照片下面是女士的文章：四年前，我在这里答应了他的求婚。当时的他承诺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来这里照一张像，直到我们走不动路了。今年，我们拍了第四张照片。我的他还跟那时候一样温柔体贴。
林霄注意到这篇博文的时间是2001年3月18日。返回博文列表，点开2002年3月18日，果然看到女士跟他的丈夫站在大片大片的勿忘我花前。
林霄连着翻过2005、2006、2007的同一天，看过这为女士为结婚纪念日上传的照片，撰写的博文。再翻到2008年，眉头微微一紧。
照片中仍然是女士跟丈夫。但，他们身后的风景不是大片大片的勿忘我，而是一片还没长高的小树。
林霄想着为什么在他们第十一年纪念日这天换了拍照的地方？仔细阅读照片下面的博文：十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
就这一句？林霄急的直挠头。返回博文首页，给这位女士发了消息：请问，您在结婚纪念日拍照的地方在凤来山的什么位置？我女朋友非常喜欢勿忘我，我想带她去看看。
发送成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信。
天大亮了。
林霄是被小马叫醒的。醒来后便看到桌子上摆好了丰盛的早餐。小马说，刚刚陈叔叔来过。
林霄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09：21
再打开昨晚那位女士的博客，并没有看到她的回信。
手机里倒是有两条来自陈友睿的短信，是感慨他定的早餐好的让他吃惊，顺带说叶枫已经醒了。
靠近郊区的医院总是比市里的医院人少些。这会儿，六人间的病房也只有叶枫一个人。
叶枫胃出血，不能随便吃东西。林霄定的美食都进了陈友睿的肚子。
叶枫醒酒后脑子里残留着一些不连贯的记忆画面。最为清晰的是司徒月，还有……
“昨天，我，我还干了什么？”
“没啥。把司徒气走了，打了林霄两拳，吐了口血。”陈友睿吃着虾饺，用很随便的语气细数他的酒后失德。
叶枫不满地把虾饺盒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司徒没来医院吗？”
陈友睿挠挠头，往他跟前蹭了蹭：“我有个事想不通，你帮我琢磨琢磨。”
“什么事？”
“你看啊。你跟林霄算是情敌吧？如果林霄喜欢司徒，就昨天那场面，但凡是个男人都能把你揍个半死。可是呢，他那拳头都举起来了，看见你又放下了。而且，到了医院又是找医生，又是背着你做检查，还垫付了住院费，预定了一天三餐。”
叶枫听到这里也很纳闷。可他的纳闷跟陈友睿的不同。
陈友睿纳闷什么？
“枫子，林霄怎么对你这么好啊？他该不是……”
叶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骂什么人呐。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分析嘛。”
叶枫白了他一眼，躺回床上。
陈友睿好奇啊，凑上去问道：“哥们，昨晚你对司徒干啥了？”
叶枫皱皱眉，没搭理他。
陈友睿自顾自地说：“司徒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揍我那两下子绝对不简单。昨晚她没抽你？枫子，别装睡，起来说说呗。”
叶枫恨不能抽死自己！喝了点猫尿就犯浑，居然强迫她……
叶枫越想昨晚的事越后悔，肠子都悔青了！抓起被子连脑袋一起蒙住。
陈友睿啧啧舌，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司徒月，配上文字——他没脸见人了。
司徒月点开图片，只看到床上有一堆被子。再看看陈友睿发来的文字，心里似乎舒坦了一点。
其实，最最困扰司徒月的不是被叶枫吻了，而是以后怎么面对叶枫，怎么面对林霄。
她点开林霄的头像，再点击右上角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删除”两个字。
只要手指轻轻一点，彼此间的联系算是彻彻底底断了。
在她眼中“删除”变得沉重而可怕，像是炸弹的红蓝线，剪错一根粉身碎骨。
她的手指轻轻一划，将wei信关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来找我道歉！我也不会再找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毛毛细雨，恰逢午休时间，没有准备的人们抱着头匆匆从路的这边跑到路的那边。
林霄拎着装了五六瓶矿泉水的袋子，不紧不慢地走过人行道。
小马甩甩头上的水，又看了林霄一眼。以前，林霄只是他印象中的男神，是活在别人嘴里的辉煌。他一度认为，林霄即便离开舞台也是天之骄子。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彻底推翻了他对林霄所有的认知。
有时候，林霄真的很迷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他着迷。有时候，林霄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小马常常看林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沉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说不清是忧郁还是冷漠。当面对面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干净的让他看不够。
就像现在。林霄正低头看手机。
又来了！他的脸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就像这阴雨连绵的天一样……
小马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林老师。”
林霄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你去过凤来山吗？”
“当然去过，还不止一次。”
“凤来山靠近山顶，大概在d景区可以看到海的地方，人工养殖了一大片勿忘我。过了几年，没人打理了，那些勿忘我都死了。”
勿忘我死了有什么重大意义吗？小马不懂。不过，林霄总是忽然说起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题，他也习惯了。
“是嘛，挺可惜的。”小马说。
“可能是当年的经费不够，人工养殖的勿忘我只在那一片种植。别的地方没有。”
小马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有个很幸福的女人，她的丈夫在勿忘我花丛前向她求婚。以后每年的那一天，她跟她丈夫都会去勿忘我花丛前拍照留念。直到2008年，勿忘我都死了。”
小马的脚步慢了下来：“林老师，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啊？”
“没有关系。”林霄站在大厦的屋檐下，看着从天上落下的雨，“她只是一个好心人而已。”
就这样？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小马愈发搞不懂他的林老师。
林霄看着小马一脸懵逼的样子，笑了：“帮我做道题。”
“来啊。”
“古欧洲的某个小镇上，平民不满贵族的霸权统治，联合起来反抗。但是，很快被贵族的武装力量镇压了。十个为首的平民被判了死刑。行刑的时候，一位贵客来到小镇上。贵族说‘为了表示我们对你的尊敬，特给你一个权力。你可以杀了死刑犯中的一个人，剩余九个人获得自由。如果你放弃这项特权，十个死刑犯都要被处死。”
“我明白了。你是要问我‘如果我是贵客会怎么选’”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放弃特权，那十个人都要死。可是为了九个人，要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都不认识的人，也下不去手啊。”
林霄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是要问你：如果你是十名死刑犯中的一个，会不会站出来让贵客杀了你，拯救你的九个同伴？”
小马目瞪口呆……“这题太扎心了！”
想起从小接受的爱国教育，看过无数次的大义影片。小马挺胸抬头：“不就是一条命嘛，二十年后照样是好汉。”
林霄面色微沉：“那么，如果平民的失败是因为他们中间出了叛徒。而叛徒也在这十个人里。你牺牲自己，也等于救了叛徒。”
“这题超纲了！”小马连连摆手，“不玩了，我不玩了。”
林霄低下头，点了根烟。看着在雨中匆匆的人们。
没有多少烦恼的青年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林老师，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不知道。”他吐出一口烟“所以，我得继续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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