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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姨在一起生活的十七年中，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日本。
小姨总是挖空心思计算他的假期，去哪里旅行多少天，会不会跟补课时间撞车，会不会没时间写作业等等。不过，就算没办法远行，也会在周边玩玩，哪怕去郊外野餐也好。
小姨每次带他出去玩，总会打趣：今天真是遛狗的好天气啊。
记得有一次，他们去了郊外农场里玩。农场的游乐区圈起一圈栅栏，在里面放了好些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孩子们把栅栏围得水泄不通。
小姨坐在树下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问他：“看半天了，过去玩啊。”
“都是女的。我才不去。”
小姨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条玫红色的丝巾来，折成三角形包住他的头，在下巴底下打了个蝴蝶结。
“完美！”小姨笑道，“去吧，没人能认出你是男孩儿了。”
林霄把丝巾扯下来摔在野餐垫上，白了小姨一眼，去另一边跟男孩子们玩其他游戏。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栅栏里那些小动物。
到了中午，孩子们回到父母身边吃午饭。林霄走回树下，只看到野餐垫上摆满了食物和水果，没见着小姨。他坐下来吃起面包和香肠，顺便等小姨回来。
不多一会儿，忽听身后传来小姨刻意压低的声音：“霄霄，霄霄。”
这语气怎么听都是兴奋的。林霄回头一看，小姨把风衣裹的严严实实，几步跑到野餐垫上，坐在他面前。
林霄眨眨眼：“你干嘛？”
小姨神神秘秘的笑了笑，慢慢打开风衣。突然扑棱一下，从风衣里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竟是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
“啊！”林霄大叫了一声，把面包和香肠都丢了。
小姨赶紧捂住他的嘴:“嘘！这是我偷出来的，赶紧抱一会儿。”
林霄惊呀的目瞪口呆。
小姨把小狗狗塞进他的怀里，随后把风衣扯开当屏风用：“等会儿，我还得给送回去呢。”
小狗在林霄的怀里打了两个哈欠，真的是超级可爱。林霄却急了：“它怎么没有腿啊？”
“四条腿好好的啊。就是太胖了，腿短，看不见。”
天哪，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林霄抱起小狗使劲地蹭，摸着它的小爪爪，揉它的小脑袋，蹭它的小鼻子。小狗似乎也很喜欢林霄，伸出小舌头来，在他的鼻尖上舔了两下。
小姨说：“差不多得了，我要送回去了。”
林霄恋恋不舍地抱着小狗：“小姨，咱家能养一条吗？”
“少来。养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她：“我照顾还不行吗？”
小姨啧啧舌。看看滚圆的小狗，再看看林霄：“别说，你俩还挺像的。要不，把它带回家吧。”
林霄吓了一跳：“那，那不是偷吗！”
小姨耸耸肩：“你想好，反正我是不会给你买的。”
少年真的很纠结。
“想好没有啊？”小姨催促着，“不带回去，就还给我。”
他瞪了小姨一眼，抱着小狗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栅栏边上，把小狗还给工作人员：“对不起，因为我太喜欢小狗……”中间那段省略，“所以，我小姨把它抱出来了。还给你们。”
工作人员接过小狗，看了看远处少年口中的小姨。
小姨微微笑着，点点头。
林霄本要转身离开，工作人员叫住了他，让他进去跟小动物们玩一会儿。幸好，这时候女孩子们都跟父母吃饭，栅栏里没有人。
被一群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动物们包围着，少年的脸上始终挂着快乐纯真的笑容。直到，女孩子们陆陆续续回来，他才不舍地走出来。
回到树下，小姨托着下巴笑着看他。
“干嘛？”他露出青涩的愠怒，“有话就说。”
“为什么不带小狗回家？这可是你唯一养狗的机会。”
少年不满地回答：“不是你教我的嘛？不管多喜欢，都不能偷别人的东西，要凭自己的本事争取。”说着，再白一眼小姨，“不要以为我会中你的圈套。幼稚。”
幼稚的大人揉乱了少年的头发，少年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坐在野餐垫上继续吃午饭。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和一对儿红透了的耳朵。
虽然养狗的愿望一直没实现，可他一直想着养一条。
林霄喜欢嘟嘟，就像小时候喜欢那只被小姨偷出来的小狗一样。
收好护照，他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跟司徒打声招呼。
——
司徒把嘟嘟交给廖小清之后，叫了辆车直奔学校。虽然申辩会忽然提前让她有些不安，仔细一想，这事拖了太久，早一天结束早一天安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司徒月接听电话，问道：“哪位？”
手机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司徒？”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市局法医，我姓孙。”
一听是法医，司徒月忙道：“孙警官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对方笑道，“我跟陆队很熟。他临走前说检验结果出来可以先告诉你。”
“是相机上那些头发的检验结果吗？”
“对。”
司徒月心说：好快！她以为至少要等一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电话那边的孙法医说：“我就不给你读数据了。结果是，相机上发现的头发毛囊不属于失踪人何文燕。”
司徒月闻言，一秒前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虽然不是何文燕，跟她也有点关系。”
司徒月认认真真地听着孙法医的说明，几秒钟之后，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尽退，手机吧嗒一声掉在了脚面上。
——
计程车出了收费口，林霄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司徒月打来的电话。
林霄回头看了看在后面闭目养神的母亲。拒接了司徒月的来电，转而在wei信上问她：什么事？
嘟嘟妈：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说，接电话。
木木：现在不方便。你说吧，什么事。打字，我不能听语音。
他盯着手机屏幕，五六分钟后，司徒月发来了新消息。
嘟嘟妈：我找到新线索了。你什么时候才方便通话？
林霄的感觉就像百爪挠心，但是，母亲在后面。不能通话！
木木：抱歉。我马上要出国了，估计月底才能回来。
嘟嘟妈：你在哪？
木木：马上到机场。
嘟嘟妈：几点的飞机？
木木：七点。等我稳定下来，给你回电话。
——
司徒月所乘坐的计程车已经停在了政法大学门口。司机回头问道：“姑娘，怎么支付车费？”
司徒月看着wei信上林霄发来的文字，再抬头望着学校大门。
怎么办？这可能是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她紧紧攥着手机，闭上眼睛。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一层层的细密汗珠儿。
司机见这位乘客没有什么反应，催道：“姑娘，你是wei信还是zhi付宝啊？”
司徒月咬着嘴唇，猛地睁开眼睛:“不好意思。我要去机场国际航站楼。”
计程车司机不会在意你去哪里，踩油门，转方向盘。车子离开学校大门。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在往回拉扯她，老师的电话来了。
怎么解释？找什么借口？
屁！借口就是借口，只会让自己显得更滑稽。她狠狠心，关机！
司徒月比谁都清楚，离开、关机、意味着什么。或许错过这一次，再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如果真的让林霄就这样走了，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不能回头，决不回头！
与此同时。
林霄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进了航站楼。
“妈，您找个地方坐会儿，我去办理托运手续。”
何文兰左右看了看：“我去楼上的咖啡店等你。”
他目送母亲上了扶梯才去找办理手续的窗口。站在长排的最后面，拿出手机回拨司徒月，没想到，司徒月竟然关机。
林霄的心七上八下。
司徒月为什么关机?是没电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怪不得他多想。司徒月刚刚说找到了新线索，不出二十分钟手机关机……
想到这里，林霄抛下所有顾虑给廖小青打了电话。
“今天下午开申辩会啊。”廖小清听说司徒关机，并没有多惊讶，“好像是五点开始吧，这会儿她应该是进去了，不方便接电话所以关机了。”
林霄纳闷：“什么会？”
“申辩会！这还是托你的福呢。你把她笔记本弄丢了，没了证据，申辩会是她唯一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
听到这里，林霄更加觉得对不起司徒月。
“谢谢。”他轻声道谢，挂断通话。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她只是因为开会，不方便接听所以才关机。
他就这样一直安慰自己，办好了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拿着登机牌去咖啡店找母亲。
母亲在咖啡店遇到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她们聊得正起劲儿。
何文兰拉着林霄给朋友介绍。林霄对这位阿姨半点印象没有，还要装着想起小时候受到对方礼物时非常开心的事情。
反正还有点时间，林霄去吧台点了杯咖啡。
过了四十几分钟，他准备提醒母亲该过安检了。这时候，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急忙从高脚凳上下来，快步走出咖啡店接听电话。
“你怎么关机了？”林霄压低了声音，急着问。
“你在哪儿？”电话那边儿的司徒月气喘吁吁，语气非常紧张。
“我在机场。马上要过安检了。”
“我也在机场。”
林萧一愣。心说：不可能啊，她不是应该在学校开申辩会吗？怎么可能在机场？
司徒月站在大厅中央，左顾右盼：“你具体位置在哪，我必须跟你当面谈。”
林霄来不及做他想。直奔扶梯走去：“b出口旁边的扶梯，你到那等我。”
司徒月伸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b出口怎么走？”
工作人员指着她身后：“那边，一直走。”
“谢谢。”司徒月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林霄嫌弃扶梯太慢，一边说着：“抱歉，请让让。”一边走下梯台。
司徒月跑到扶梯口的时候，林霄刚刚下来。他们终于看见了彼此，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惶惶不安。
司徒月跑到林霄面前，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把他拉到靠近玻璃窗一个非常安静的角落里。旁边有两盆高高的盆栽，将他们遮挡的严严实实。
司徒月想开口说话，干燥的嗓子一阵刺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林霄看着司徒月苍白的脸色，焦急的神情，说不出有多心疼。一时间忘了所有的顾虑，伸手擦她从额头上留下来的汗，“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司徒月扶着心口，使劲咽了咽唾沫。猛地抓紧林霄的手腕：“你究竟是谁？”
林霄愣了愣：“我是林霄啊。”
司徒月摇着头。紧盯着他的脸：“林霄……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把头发留在十七年前的相机上的？”
她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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