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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寺舍利丢失惊动宫中，江州城内众人对此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听说是寺庙的住职告密御城司，说怀家偷盗舍利，没成想闹了个大笑话。”
“那住职本就不是个清修无为的出家人。这下不但给别人做了嫁衣，更进了御城司，连在击鞠场任监丞的俗家亲兄也一并下了狱。”
……
外面议论纷纷，怀府内一片祥和，怀晋和江憬似多年好友一般对坐饮茶。
“此次全因奸佞挑拨，才致你我老友险些伤了和气，绝对不能轻饶了那心思歹毒的住职。”江憬痛惜地感叹着，注视着茶盏的目光懊悔又愤慨，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平和宽忍。
怀晋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搁，略显激动地点点头，“司呈大人所言正是在下肺腑之言，想来陛下英明神武，又有太后亲自查问，那住职绝不敢继续为害。”
江憬眼波忽闪，一改方才沉痛模样，徐徐然笑了。
舍利突然丢失，陛下马上着御城司调查怀家。可惜陛下到底年轻气盛，太后又旁揽大权。不但没有借助此次良机动摇怀晋分毫，更使他得了受惊被扰，赐赏压惊的好事。
荒谬！
“舍利丢得蹊跷，大将军以为此件事究竟如何？”
江憬问得多么恳切，怀晋心内便骂得多狠。
江憬盗走真舍利也便罢了，竟然拿一颗花生糖自导自演，妄图混淆视听。这笔账，自己早晚要和他算。
“记得当日司呈大人先于在下见过舍利，等那贪财的住职带在下观赏时，盖罐中便已经空空如也了。”怀晋长叹一声，为佛宝遗落痛心非常。
江憬脸色微变，他真心真意询问，怀晋这匹夫竟敢怀疑他，当这世上人人都似他一般财迷心窍了不成。这显然是他故意调包，却故意厚着脸皮装腔作势，可笑至极。
“真是可惜啊。”江憬感叹。感叹此次错失了良机，端起茶盏沉思。
“可惜，可惜。”怀晋附和着，可惜未将舍利据为己有，更可惜没能建言太后将三番五次寻事的年轻帝王看管起来。
至于丢失的舍利，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会在意。
柑香伴着寒气萦绕于庭，阴沉了几日的天气忽然落起雪花，密密厚厚地堆积在院中。
新任住职身形羸弱，但自他承担起寺庙中的事务以后，不但一扫陈年积弊，更广施恩慈，免费为普通民众把脉看诊。此刻他独自坐于冰冷的雪地中默默祝祷，一心盼望舍利重归佛门。
“师父，大殿中似乎有动静。”小沙弥搓了搓手，恭敬行礼，十分佩服地看着瘦削的住职。
这样冷的天，他竟一动不动地坐到深夜。
住职睁开双眼，近来偶有难挨寒冬的动物来到寺庙，虽要救助，但大殿之中设有供佛之物，不可被动物们损坏，须十分当心才是。
“去看看。”住职站起身，顾不上僵硬的身躯，随小沙弥朝大殿走去。
一切如常，香案前却忽然多了一个盖罐，灯烛煌煌下异常醒目。住职心中一动，箭步上前打开盖罐，眼中顿时涌现出无限惊喜。
“是舍利，是舍利！”小沙弥高兴地大叫起来，急不可待地跑出门去告诉寺院中众人。
饶是住职性情平和，此刻也难以抑制住内心喜悦，他立刻跪倒在佛像前，顶礼膜拜。
偏窗后的怀袖看到这一幕，欣慰一笑。她已经观察过了，这位新任住职是个可靠的人，一定能守护好佛家至宝。
事情已了，安下心的怀袖打算离开，转身之际忽然发现身后来人，若非及时认出，定吓得她喊出来。
“大小姐好有雅兴，落雪深夜还来寺庙礼佛，真是虔诚啊。”楚今安习惯性地语出讽刺，俯身看着把自己包裹严实的怀袖。
暗夜中，女孩一对杏眸熠熠生辉，似星辰耀目。他察觉到与前时某一刻相同的心绪，忽然划过心头。
怀袖紧了紧斗篷，肩上落雪顺衣倾洒，眸光掠过楚今安脸颊一侧的疤痕，“清净之地人人皆可来，只是祠堂这样的地方不该随便乱闯。”
昨夜她跟踪黑影到了祠堂，从身形疤痕猜测来人是楚今安。见他行事，料定另有玄机，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用花生糖换了舍利。
楚今安讪笑，“我陪着你演戏你该谢我才对。”
若是他想，怀袖是不可能发现他行踪的。可那一晚不知为何，他很想见一见女孩，因此才经过了她的院子。
“谢你什么，谢你一意孤行还是谢你自作聪明？”怀袖反问，直视楚今安双眸。
楚今安盗走舍利又置于祠堂不过是掩人耳目。真与假并无区别，因为那并非他真正的目的。他想要做的，是让本就关系不良的父亲和江世伯愈发痛恨对方。
楚今安低笑出声，他有时真说不准怀袖究竟是傻还是聪明，“原本我还以为，大小姐担心双亲安危才会介入此事，看来是我想多了。”
清冷的月照亮皓白的雪，身处其中的女孩也染上这寂静的银白，她仰起头，眸光坚定地望向面前的年轻男子，“楚今安，你何不说出真话？”
“想听真话？”楚今安眸底划过一丝酸涩，面容却如霜雪般冷傲，抬眸逼视怀袖，“你拿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手。”怀袖说得很自然。
以楚今安的心性，未必看得上寻常金银。不过没关系，怀家也是有几件拿得出手的罕见之物。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楚今安调笑地注视着女孩的脸庞，视线不断下移，作势便要动手去解对方斗篷的丝带。
怀袖大怒，愤然出手。冷风灌入斗篷之中，她没有丝毫冷意，只想狠狠地揍楚今安一顿。
楚今安知道怀袖有些身手，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就用在了自己身上。他轻易挡开对方攻势，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三脚猫的水平就不要硬撑了，你不是想听真话嘛。”
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想听了，我要揍你。”怀袖气坏了，用力踢开楚今安挡住自己的长腿，回掌击向对方。
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就算楚今安居御城司高位，也绝对不行！
楚今安肆意大笑，按住怀袖双手，冷声凑近，“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真当我看得上你？”
原来近距离看一个人是如此不同，尤其是把她惹怒时。
“楚今安，我饶不了你！”怀袖气得脸颊通红，奋力踢向笑容玩味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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