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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回到青鸾阁，与正要出门的流萤堪堪擦肩而过。
流萤扫过气定神闲的怀袖，恨得牙根痒痒。自从差点被灌入掺了乌头的羹汤后，她只想找对方拼命。
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在今安哥哥和寒烟姑姑面前装腔作势，对她却毫不留情。一定要将她的所作所为告诉所有人才行。
怀袖并不在意流萤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不友善目光，无足挂齿的人罢了，何须费精神来想。
“皎皎回来了，今日落了雨，有没有淋到？”寒烟和蔼地走了过来。
怀袖微微摇摇头。
寒烟心有会意地点点头，四公子能在这些小事上照顾怀袖，其他也就不必细究了，意味深长地说道：“刚才有人送来了几盆芍药，说是四公子吩咐的。上巳送芍药，皎皎不会不知其中之意吧。”
上巳互赠香草是旧俗，但男女之间赠送芍药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寒烟是长辈，在她面前不好直言心事，怀袖敛眸嗔怪，“谁要他送了，姑姑一直忙于教授琴艺，不要耽误了才好。”
莫致之并未对她说过送芍药的事情，以他那样一个细心人，不大可能是忘记，显然是安排好的。
寒烟掩口笑了，她也是经历过的，知晓怀袖心思，“皎皎提醒的是，姑姑是该去看看学生们了，只是皎皎也要去看看那些芍药花开得好不好。”
寒烟打趣过，说笑着离开了。怀袖心内揣揣，在堂屋中坐了一刻，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为何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怀袖不能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见四下没有什么人了，这才起身便朝楼走去。
春日暮色融融，暄风频动，纤柔的花朵掩映在片片绿荫中。每一盆芍药品种都不一样，看得出是精挑细选后才送来的。
花香萦绕，莫致之的脸庞浮现心头，倚栏眺望信远侯府的方向，怀袖心底一片柔软。
瓶中仙鹤白洁净可爱，莫致之想到怀袖也会看到此花，唇边不由地浮起一抹笑。
“四公子，侯爷请您过去。”仆役走入屋内。
眼眸中的温柔转瞬即逝，莫致不动声色地回复，“知道了。”
信远侯府的规矩又多又麻烦，不必着急。且容他细品一番新送来的茶，吃几块花煎再说。
欹红绕阶，碧荫隔阑，信远侯的院子中只闻倦鸟啾鸣。
恭候良久的莫敬之与莫敞之静默无言，神情各异。忽闻莫致之姗姗来迟，等待多时的莫敞之马上面露不满，觑眼冷嘲，“四弟年岁渐长，腿脚越发地不灵便了。”
莫致之站得笔挺，闲闲地扫了一眼莫敞之，“比不得受过罚的二哥。”
既然从未交好，又愈发交恶，自然是哪痛往哪戳，不然多无趣。
“你……”莫敞之怒从心起，捏紧拳头。
豢养的杀手中了蝎毒至今未愈，自己又被莫致之连番设计陷害，不仅失了体面更成了侯府的笑话。每每看到对方故意在自己面前耍宝，真恨不能将其抽筋扒皮。
“都是一家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眼见两个手弟弟又要起争执，莫敬之连忙从中劝和。
父亲一定要三人到齐方才可入内，莫致之是个没什么章法的，不好强求他什么。虽说自己也等得腰疼腿软，但毕竟是长兄，不能与两个弟弟一样，为这等微末小事而表现出不快。
莫敞之剜了莫敬之一眼。他要是莫敬之这个草包早一头撞死了，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莫敬之陪着笑脸毫无恼意。二弟颇受父亲看重，跋扈些也属正常，他是从不计较的。
莫致之含笑不语。有莫敬之这样一位好大哥，真是莫敞之的福气。
“都进来。”莫盛裕听到院中儿子们的吵嚷，话语严厉。
莫敞之回瞪过莫致之，率先登阶进了书房。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看看你们大哥是怎么做的。”莫盛裕严肃地环视儿子们，兄弟怡怡，和睦友善，在这方面，长子倒是强些。
莫敬之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却也不敢表露太过。他素来无甚才学，又力弱不大能习武，做个忠厚之人才是正道。
莫敞之本打算马上就将莫致之晚到的事情说出，但看到父亲面上不善，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偷瞥了一眼莫敬之，心中满是嘲讽。
大着胆子抬眼去看书案，父亲又在看上一次见到的那幅小尺界画，莫敞之的心思活络起来。自上次看到这幅界画后，该知道的他已经都知道了。
莫盛裕的手指落在界画上的一块顽石旁，抬眼看向儿子们，“太后扩建新苑，选派合适人选督办，你们说说，推荐谁去比较合适？”
樊太后是越发肆无忌惮了，前有怀晋，现有江憬，与他们沆瀣一气，将好好的朝堂弄得乌烟瘴气。而今她又以扩建新苑之由来探信远侯府虚实，好旁敲侧击地知晓宗亲们对她的态度，嚣张到了极致。
莫敬之看了看父亲，说得十分小心，“这些日子儿子一直在敷文阁跟从待召，敷文阁距离三司倒也不远，儿子愿意为父亲分忧，只是这样一来……”
莫敬之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是极孝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身兼多职也是臣子本分，只是这样一来恐遭人红眼，没得生出许多嫌隙。
莫盛裕眉头皱了皱。他清楚长子顾虑，因此更厌烦他的庸懦性情。大丈夫出言行事该当机立断，犹犹豫豫算什么本事。
莫敞之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收了收，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大哥，你身为长兄最该懂得礼敬谦让，既然已经身在敷文阁中，就该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留给四弟才对。”
莫敞之眼神飘向莫致之，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樊太后扩建新苑不过是个幌子，实则为的是蓄养男宠。这种差事不但低三下四，更会落下个曲意逢迎的名声，将来还如何继承爵位。
莫盛裕面无表情，“致之，你说说看。”
这并非一件好事，因此他本人是决计不能去的。但若是推举外人，必然引起樊太后的疑心。既然儿子们需要历练，选一个出来是最合适不过。
“选二哥吧，他成日待在家中浪费粮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早该好好做一番事了。”莫致之说得一本正经，眼眸中却闪动着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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