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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千百种可能，不断复盘，自己到底在何处出了岔子，以至于叫墨玄宸抓到纰漏，堪破此计。
玄清哈哈大笑起来——居然如此。
他疏忽的，是墨玄宸待凌夙染的感情。
原来如此。
大笑声戛然而止，那已经因毒气攻心失去了光华的眼珠子，此时浑浊一片，早不能视物。
却衬得玄清比往常都阴厉可怖，用尽他余下的全部生机，大喝一声：“墨玄宸，你父便是你仇人！因为你乃墨国璇玑公主之孙，你与我，本是表兄弟，哈哈——”
墨玄宸目光一凛，扑向生机渐绝的玄清：“你说什么！”
然而，玄清再无回应。
玄一见墨玄宸面上阴鹫之色，见其还在为玄清拼命渡气，不免上前一步，摸上玄清脖颈：“王爷……人已逝了。”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
玄一也随之沉默不语。
天光大亮。
外头有隐约的脚步声，地牢里，也渐渐有了丝人气。
墨玄宸轻呵一声，讽刺摇头：“差点中计呢。”
“王爷？”玄一不解。
“真是临死还要给本王上一课——拖出去，乱葬岗喂狗。”
墨玄宸起身，净手。
诚如玄清了解他一般，墨玄宸又岂会不知下属。
玄清看似好奇墨玄宸如何堪破他诡计，实则是再布杀局。
玄一他们早已经查出玄清的身份，以及日常与谁联络。
墨玄宸明面上是与凌峰一道儿出京查案，其实贪墨案的主力一径是凌大将军。
凌峰统领千军，能力足以胜任。
墨玄宸则是顺着另一条线——无论是他，还是凌大将军，都有怀疑此番贪墨案，有墨楼痕迹。
而墨楼周密部署，能在一开始就蒙骗凌峰，大约……墨玄宸猜测，京中机密要职，有其暗探。
他当然也怀疑过，是不是中宫皇后，亦或是墨玄奕勾连外族势力。
但那也太蠢了些，毁了开国功臣，兼筑国基石的大将，岂非自毁长城——
更甚至，不怕墨楼捏住把柄，就此登堂入室，反叫东宫沦为傀儡？
是以，无论是墨玄宸，还是凌大将军，都未再往宫中猜测。
一夜的慌乱过去，太阳都升起老高了，昱王远在京郊的庄子里，才渐渐焕出活力。
独孤安与独孤寿极是乖巧懂事，怕凌夙染有事忙碌，提出要回京中并肩王府看看。
母妃与父王原是安排姊妹两个住进宸王府，是因宸王殿下并不在府中。
而今宸王归京，姊妹两个云英未嫁，再往宸王府暂居，就不大合适了。
凌夙染猜到两个姑娘的心思，特特换上笑颜，搂着她们姊妹说要在庄子里再多玩几日——
“昨日寿儿不是猎到一头野猪，不愧是姑父的女儿，骑马善战，丝毫不输男儿。”
独孤寿被夸，挺了挺身板，勾起了笑意。
独孤安还想说什么，凌夙染已经拉着她，坐到了观景台：“寿儿想玩嘛，昱王殿下已经在等了。”
可不是，今日的猎场，兽类更多了。
宸王府的管事躬身道：“昨儿雪大，有些兽没出栏。。”
昨天独孤寿惊惶之下，射杀的野猪，其实也是家养的，没什么危害性。
至于墨玄昱早安排的那些……凌夙染与独孤安看着林子里钻来蹿去的，白白嫩嫩的家豚，不免含笑。
皇后疼惜幼子，走上习武这条路她拦不住，可绝不肯接受墨玄昱整日里舞枪弄棒的伤了自己。
想打猎？野猪没有，御膳房的生猪多的是。
夜琉月还嚷嚷着，叫把昨儿独孤寿猎到的野猪烤了吃。
宸王府又送来格式样好玩的，好吃的，酬劳昨夜忙碌惊吓到的众人。
流水样送到庄子上，别说昱王殿下看傻了，就是旁人，也都羡慕到麻木，酸的牙齿都倒地不起。
独孤安与凌夙染坐在观景台上，身上批的是姐夫一齐送的火红狐狸皮大氅，手里拿的是内造的鎏金手炉，四周摆的炭盆里，烧的是御前用的银屑炭，桌上，是年初上贡的大红蜜橘，还有各色吃食，酸的甜的辣的咸的鲜的……
便是如并肩王府这样，与陛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里各色的赏赐就不算少的了，可有些东西，非得往朝中递了条子，才能开办出来。
这样用心，事事样样安顿好，也是劳心费力的一件事。
瞧染儿姐姐自在取用，可见姐姐平素也是这样被宸王殿下娇宠惯了的。
独孤安不由艳羡：“王爷待姐姐真好。”
谈及她要嫁的男子，独孤安有些忧心：“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当初相看，只远远见过一面。本是年底要往京中送聘，先是南边遭了灾，再又是难民堵了路，怕他路上有个好歹，母妃着令属官加急送信，万勿赶路。如今也不晓得人到哪里了。”
而如今，独孤安父母双亲俱都不在京中，她未婚夫婿入京，怕也见不得一次面吧。
说着，又是一叹。
凌夙染瞧她忧虑，不免安慰，说起自己的事来，“其实，早期我与王爷也并无感情。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样的，像是做买卖，结善缘，须得好好经营。”
独孤寿正巧跑过来，听到一耳朵：“咦，姐姐这么快就与姐夫和好了吗？母妃与父王拌嘴，少不得三五日的，总得互相别够了苗头，才有一个肯弯腰认错，低头——他俩轮着来，嘻嘻，老大不小的了，像小孩儿！”
她解了披风，擦着汗，抓起蜜水狂饮起来。
因还不知道凌夙染与宸王殿下因何事起了争执，可显然昨大半夜才拌过嘴，今晨染儿姐姐应还在气头上的。
独孤安赶紧用手肘拄了拄妹妹。
独孤寿还当姐姐提醒她，不好讲父母双亲的事的，不过么……
“这有什么，”独孤寿不甚在意得，颇为豪气得挥挥手，“染儿姐姐是自家人！母妃走前才与父王闹过一通。”
凌夙染这下也好奇起来，问：“怎么了，是因为何事?”
别说独孤寿，独孤安也笑了，摇头无奈道：“父王有一根用惯了的毛笔，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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