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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的子侄将人接了回去安葬，凌夙染这里又添了笔丧仪。
绿荷的婚期也定了，原该采买置办添妆的，也因为庆嬷嬷的丧事耽搁了下来。
墨玄宸往书房处理了些积压的公务，便往后宅陪着凌夙染说话。
“你们娘娘呢？”墨玄宸瞧是绿荷挑了帘子，又问了几句她的婚事的事，“你家小姐这些日子情绪不高，你便缠着她多问问，多说话，好叫她疏散些郁气。”
绿荷自己都不怎么开颜，闻言呐呐点头。
素来见绿荷，都是活蹦乱跳的，墨玄宸瞧她如此，也是不大适应，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放心，你家小姐的私房不少，嫁妆少不了你的。”
一句话便叫绿荷瞪了眼：“奴婢不是……”
她哪里是贪财的人，无非是因为和庆嬷嬷感情好，这一朝遭了难，绿荷也难过了许久的。
再瞧宸王殿下憋着笑，绿荷狠狠跺脚，跑了出去。
凌夙染早听着了这一主一仆在外头的动静，摇摇头，待墨玄宸进了屋，不免埋怨：“她伤还没好呢，你又逗弄她，当下哪次过来，绿荷把门摔你脸上才知晓痛。”
墨玄宸促狭一回，还叫娇妻抓个正着，不过却也有解释：“瞧她闷闷的，不像新嫁娘，倒似要绑她到山上给土匪当压寨夫人的。”
凌夙染叫他逗笑了。
墨玄宸瞧她正在忙，凑过去——
“这是？”
凌夙染正在打理之前墨玄宸送来的书信。
包括他夹在信笺里的落叶，也全叫她收了起来，夹在了装订好的本子上，还刷了一层清漆好管好。
墨玄宸便笑：“那日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本王还当这些书信全叫你给撕了，烧了。”
说的却是玄清设下局中局，险些令凌夙染误会墨玄宸的事。
时过境迁，墨玄宸不无调侃：“大发雷霆，那还是本王头一次见你发脾气。”
凌夙染抿唇，心虚避开墨玄宸的视线，却是想起早逝的母亲来，“父母恩爱，那时候我年纪虽小，却不记得他们吵过架，拌过嘴。”
夫妻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的，凌夙染的父母却一向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也是难得的神仙眷侣。
“只是可惜，母亲去的那样早。”凌夙染叹口气。
想必凌大将军心里，也是同样惋惜的，即便后来逼不得已，娶了傅姬，也再难有人能似凌夙染的亡母。
墨玄宸神色却有些暗淡，他与凌夙染的感情越好，便越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小时候，父皇与母妃也是极好的，”墨玄宸干巴巴说道，“现在想来，却觉得父皇可怜。”
凌夙染不解：“为何是可怜？”
她以为墨玄宸会说些什么呢，陛下坐拥天下，后宫那么多世家女子，为了争他的一夕宠爱，也就明面上不见血光吧，那怎会是可怜人呢。
墨玄宸勾勾唇，到底笑不出来：“父皇，也是艳羡并肩王夫妇的。”
“姑姑与姑父恩爱，陛下与殿下的母妃也是恩爱的啊。”
便是到如今，陛下也常常念及以往，时不常以思念惠妃娘娘的名义，对宸王府诸多赏赐。
墨玄宸曾经也觉得，父皇必定是爱极了母妃的，他的父母双亲，也似并肩王夫妇一般，神仙眷侣，恩爱不移，然而……
“是染儿你，戳破了这场虚幻的梦。”墨玄宸低头，自嘲一笑。
“王爷……”
虽不知墨玄宸在想什么，要说什么，只他的神色叫凌夙染不安与心怜，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他。
嗅着娇妻身上的馨香，墨玄宸只觉心境前所未有的踏实，那些深埋心底的话，那些从不能袒露人前的隐晦，似乎，都可以告诉眼前人。
“父皇爱母妃吗？许在父皇想来，在天下人看来，或许是爱的吧，”墨玄宸静静坦陈，“但钦天监一句话，便改变了母妃的命运，也改变了本王的命运。若不是母妃死在册封大典的前夜，我……我实在是想象不到，母妃若还活着，眼看着父皇册封他人为后，为储君，该是怎样的心伤。”
感觉到凌夙染的不安，墨玄宸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君恩难测，母妃幸是殁了。若她活着，明刀暗箭防不胜防，栽赃陷害亦或是反击，父皇对她，可还有当初简单纯粹的爱意？毕竟，母妃盛宠时，父皇也并非椒房专宠她一人的……”
凌夙染愣愣失神。
墨玄宸想到并肩王，想到凌大将军，“染儿不知，父皇越看重岳丈大人，越是倚重并肩王府，本王便越是忧虑。”
凌夙染轻轻言道：“我懂……”
墨玄宸勾唇：“哦？染儿越来越聪明了。”
这样无脑顺从的夸赞，却也能叫凌夙染扬笑，她轻哼一笑，嗔了眼墨玄宸，正经道：“王爷是觉得，对待一心一意待陛下，陛下也深深爱之的枕边人，都能为家国利益抛诸脑后。那么我父亲，我姑父将来，是否会失于君恩？”
墨玄宸并未说话，然，他的神情证明了凌夙染的猜想。
凌夙染轻舒口气：“我早想到了。”
这下子，轮到墨玄宸诧异了。
瞧夫君古怪得看向自己，凌夙染起身，淡定从容：“有句话，说出来也不怕王爷恼恨我——我父与姑父，与惠妃娘娘，终究是不同的。”
墨玄宸挑眉。
“王爷，我父兄与姑父，手握百万雄兵，”凌夙染回眸，眸光热烈灿烂，“所以，他们并不似惠妃娘娘那样的深宫妇人，一身荣辱皆系于男人的宠爱上。您可明白了？”
凌夙染狡黠眨眼，自去把手中涂满清漆的册子放好。
墨玄宸被她撩拨得口干舌燥，起身相随：“既说起小时候，本王倒想起一件往事。”
他从背后拥着自己的小妻子。
凌夙染已经显怀，墨玄宸贴在她耳畔，热气吹过，叫凌夙染身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什么往事？”
“说起来，你原本就该是本王的妻。”
“王爷？”
“当年父皇属意我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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