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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这么些年，别的感情也许并没有多少，但对于彼此的了解，宋清延和她一样，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心里的想法。
他没有爱过她，他知道。
但是对于林家，对于一手栽培他，把他捧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林教授。
他不能做到赶尽杀绝。
他一次一次找林慧娴商量，提出许多在他看来已经尽力的条件。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甚至是他往后十年的工资奖金。
他全部都可以给她。
可是，宋清延越是这样竭尽全力，林慧娴便越觉得自己受尽屈辱。
他竟然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她。
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更何况，是从一出生便顺遂骄傲的林慧娴。
那时的他们都过于固执。
林慧娴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婚姻和骄傲，宋清延固执地想要重获新生，体验生命中崭新的情感。
而沈小曼，固执地等待着某一天的到来。
却不曾想，这样互相僵持着的固执，竟然持续了他们的后半生。
这样畸形的“平衡”被打破，是在宋清延35岁生日那一天。
距离宋清延向林慧娴提出离婚，已经过了小半年。
这小半年的日子里，除了谈及离婚，他们几乎没有对对方说起过任何话题。
宋清延每天晚上都在林慧娴已经睡下以后才迟迟归来，在书房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他们跟对方僵持着，却全然忘了，他们的儿子，只有三岁。
是最需要父母关心的年纪。
人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在这一辈结下的后果，差点毁了自己孩子的一生。
而彼时，宋清延的35岁生日，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和实验室里最亲近的几个学生在一起。
这其中，当然包含沈小曼。
林慧娴没有和上一次的庆功宴一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们的聚会里。
属于林慧娴和宋清延的那场战争，在他们的家里。
那天晚上，林慧娴在客厅一直等到宋清延凌晨三点多，才看见他推开门回了家。
“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林慧娴坐在沙发上，看着根本没有打开的电视，目不斜视地说。
宋清延换了鞋，和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书房。
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后，宋清延几乎一刻也不能容忍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这个号码，是沈小曼的吧。”
听到沈小曼的名字，宋清延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林慧娴冷冷地笑了，看似平静的声音里承载了无可计量的、盛大的怒意。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甘与不堪，通通转化为了被背叛的耻辱。
好一个宋清延。
好一个宋清延啊！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不懂得什么是爱。
谁曾想，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一想起那个女学生脸上似有若无地、淡淡地挑衅，林慧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气得爆炸了！
“你查我？”宋清延回过头来，神色平静。
林慧娴看着这张脸无比熟悉的脸，却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另一张脸的影子。
一张年轻的，平静的，面无表情的。
以及，胜券在握的，脸。
“查你又怎么样？！我就觉得奇了怪了，这么些年，你这个闷葫芦也有发出响声儿的一天，原来是受了狐狸精的蛊惑，长本事了啊！”
林慧娴肆无忌惮地尖叫着，声音凌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划过天边的闪电。
宋清延皱了皱眉。
他看了看面前失态的女人。
她的身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骄傲的气息，只剩下了颓废和愤怒。
宋清延的内心发出一声哀叹。
他终究是对不住她的。
是他让这只白天鹅陷入了如今的沼泽。
可她深陷其中，却不愿意出来。
他要怎么办？
和她一起陷进去？
或许以前可以，或许在沈小曼出现以前，他早已做好这样的准备。
可是现在，即便一生都要困于沼泽之中，他想随之一起被困的人，并不是林慧娴。
“我和小曼之间，只有师生关系。”
良久，他回答她。
林慧娴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是啊，你们师生这些聊天记录，即便是公开到学校，也只是很正常的师生之间的交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清延：“但是你敢不敢对着自己地良心发誓，对着我已经死去的父亲发誓，你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龌龊的私情？！”
令林慧娴没想到的是。
宋清延回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是，我爱上她了。”
像是原子弹投入日本岛，剧烈的轰响声后，是灭顶的绝望和安静。
他说，他爱上她了。
爱上，不是自己妻子的人。
林慧娴险些没有站稳。
她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想不明白，这样不知廉耻的话，竟然是从一向自律保守、不善言辞的宋清延嘴里说出来的。
林慧娴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你说什么？”
宋清延重复了一遍。
“慧娴，我爱上小曼了，对不起。”
寂静的夜晚里，林慧娴尖叫了一声。
声音吵醒了在房间里睡觉的宋舒白，儿子歇斯底里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宋清延皱了皱眉，想要进房间安抚儿子。
林慧娴跑过去挡住门。
“你休想见到我的儿子！”林慧娴死死地瞪着他：“别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来碰我儿子！”
宋清延叹了口气：“慧娴，我和小曼没有……”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宋清延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林慧娴，听不进去任何话。
宋清延转过身去。
“你去陪陪舒白吧。”
从林慧娴知道宋清延爱上沈小曼的那天起，真正的战争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慧娴从那以后，每一天都会出现在宋清延的校园里。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结婚多年仍然感情甚笃的恩爱夫妻。
宋清延在学校的名望颇为德高望重，而林慧娴的父亲作为曾经海大学术圈的开山鼻祖之一，无数学者教授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沈小曼不再去宋清延的实验室。
但，这仍然阻止不了一心想要找到她的林慧娴。
那天晚自习下课以后，沈小曼走出教室，看见站在不远处栏杆处的她。
她平静地和她对视，缓步向她走去。
“林老师，”她说：“听说你最近在找我。”
林慧娴浅浅地笑了。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那个高傲的世家小姐。
“小曼，你不应该叫我师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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