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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便是元娘洗三的日子，因了是小宴，便只请了亲近的几位夫人，程氏自然也在其中。
皇后亲自过来了，更是送了许多珍奇给元娘作添盆，把个稳婆笑得脸都酸了，毕竟洗三过后那些东西可就都归她了。
后宫的妃嫔也都过来凑个热闹，或添个元宝、或添个项圈，左右都是图个吉祥，没有特别出挑，也没有特别寒酸的。
倒是赵才人送的一个羊脂玉的玉佩格外贵重些。
她因在殿中养胎，便没有过来，却送了件如此珍贵的东西，落在一众妃嫔眼中，是不是要多添几分恨意，便叫人不得而知了。
刘昭仪更是直接酸溜溜道：“到底是赵才人得宠，这般好的玉咱们别说送了，便是见也难见着的。”
皇后正抱着方才沾过水，现下已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孙女，闻言脸上的笑意尽敛，瞥了一眼刘昭仪道：“刘昭仪怎的还没吃酒就说起醉话来了。”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刘昭仪听完吓得软了脚，一矮身跪下了：“妾身失仪，娘娘恕罪！”
皇后仍笑着：“身子不舒服便先回去吧。”
这话算是给了刘昭仪一个台阶下，她自然不会再不识趣地留下来，连忙告辞，被宫人扶着下去了。
大伙儿才又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一派喜庆欢乐的模样，好像方才根本没有过刘昭仪那事儿似的。
待宾客都告辞，皇后又逗了逗象奴和元娘，才带着些心事回了立德殿。
她苦思了一夜，第二日才叫人去请了皇帝来相见。
皇帝已有好几日不曾踏足立德殿，被秦姑姑请过来时还有些心虚。
只是皇后早已看开，仍是一派温柔大气的模样，先给他端了一盏自己亲手熬的红枣银耳莲子羹，才将叫他过来的正事说了：“这回赵才人有孕，倒叫妾身想起一桩事来。
自陛下登基以来宫中一直空悬了许多位置，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也该选些女子来充实后宫，省得大臣成日上本劝谏，说您膝下空虚，倒显得是妾这个皇后做得不好了。”
皇帝近日确实收到了不少劝他选秀的折子，也是不胜其烦，此时又听皇后这般说，便也不再僵着了，索性道：“那便由皇后拿主意吧。”
说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最要紧是选些安分懂事的，容貌还在其次了。”
皇后见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的笑更真心些：“省得了。”
如今还在正月，皇后心里盘算着便等到三四月份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办此事最好，但一应章程却要先早早定下来为好。
待德音出了月子，皇后便将一些宫务交给她做，自己则专心筹备选秀事宜。
如今宫里消息灵通些的便都知道开春儿要选秀女入宫了，这消息一出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德音也和太子说起此事，她看着皇后兢兢业业地筹备选秀，心中不由有些酸意，总觉得像是在看着日后的自己一般。
太子听说此事，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子不言父过，他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心中却对自己这个父亲有许多不满。
皇帝一生文治武功，也当得起一个明君，谁料年纪大了，行事竟越发优柔寡断起来。
先前处置老二老五的事上下不去狠手，如今被朝臣上几封折子，竟被逼着选秀。
太子想到这不由又是一声冷笑，若是他那个好父皇真的那么坚持，谁还能硬把人塞到他床上不成，不过是些幌子罢了。
只是他心中想的这些大逆不道，实在不好对德音说，便只嘱咐她：“此事你不便插手，只帮母亲分担些别的活计吧，母后如今年纪也大了，该让她松快些。”
“正是这样，母后如今体力都不如从前了，白发也多了许多根，看着叫人心疼。”德音想到近日看着皇后忙碌的模样，面上不觉浮现几丝不忍。
太子也是一叹：“母亲自十五岁嫁入刺史府中，竟无一日不辛劳的，否则也不会落下一身的病痛。
如今好容易把我们都拉拔大了，老五又是个混账的，伤了母亲的心不说，还要母亲为此多受朝臣非议。
现下还要给父皇张罗选秀，怪不得这般年纪就已有了白发。”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息，眉头也紧紧皱着。
德音给他抚平眉间的褶皱，安慰道：“别伤心了，日后咱们多疼疼母后就是了。”
太子抱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她柔软的胸腹闷声道：“日后……我必不会叫你受这种苦楚，我只守着你和咱们的孩子，只有咱们一家，谁都不要！”
他如何看不出德音心中的担忧，只是他一向是做多过说的人，不会说些甜言蜜语，今日之话是为了宽德音的心，已是他能说出的最肉麻的话了。
是以他如今脸已经红了，便只埋头在德音怀中，不愿起身叫她笑话。
德音听了他这话，心中觉得无比熨帖，回抱住他道：“殿下，妾身信您！”
屋内一时浓情蜜意，二人还没来得及再多诉几句衷肠，便被元娘尖利的哭声打断了。
元娘方才被乳母喂饱后便睡在了正房，她如今越发粉雕玉琢，因此这般哭了两声便带得浑身都红起来，叫人看着就心疼。
夫妻俩也顾不得互诉衷肠了，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
好在元娘是个好哄的，被母亲抱在怀里，闻着德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便又沉沉地睡了。
象奴在一旁的小房间玩儿，此刻听了声音也赶了过来，边跑边道：“妹妹怎么了？”
太子冲他“嘘”了一声，象奴才看见妹妹已睡着了，便轻声轻脚地走到母亲边儿上。
德音见他要看妹妹，便小心地把元娘放回了摇篮里，象奴这才熟门熟路地踮着脚去看睡熟的妹妹。
“娘亲，妹妹可真好看，和象奴一样好看！”
他最近和奶娘学会美丑之分了，便一直觉着自己是世上最好看的，妹妹能和自己一般好看，象奴觉得高兴得很。
太子和德音却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只是顾及着摇篮中熟睡的女儿，还不敢笑出声来，差点憋得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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