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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德殿仍关着，成喜生垂头丧气地守在门口，见太子来了，如见到救命稻草般迎了上去：“殿下，您可来了！”
“母后如何了？”太子问道。
“娘娘吩咐奴才们把立德殿的大门关了，谁也不叫进来。却把自己关在内室，已一日没进水米了。奴婢们也不敢进去。”
话音未落，太子已一脚踹开了大门，片刻未停地进去了。
秦姑姑这会也看到了太子，焦急的神色有了些缓和，上前道：“殿下，您快进去看看娘娘吧。”
太子一路进了内室，见皇后却不似大家想的那般悲痛欲绝的模样，只枯坐在罗汉榻上，呆呆地望着一处，手边的一盏茶已凉了。”
听见太子进门的动静，才挪动了一下眼珠：“你怎么来了？”
太子上前跪在母亲膝前，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法开口。
皇后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孩子，你以为母亲要寻死觅活吗？也太轻看母亲了。”
“母亲，父皇做错了事，您可以怨他恨他，却千万要保重身子，一定不要伤了自己。”太子语调中已带了些哭腔，他方才真的害怕了，生怕进得门来，看见母亲有了什么不好。
“别怕，我再怎么说也不会为了这等事自苦的，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才把他们都撵出去自己待一会儿，谁知竟把你也惊动了。”
太子点点头，心下却仍有些不安，皇后安抚道：“既来了，就陪母亲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又道：“你都过来了，想必太子妃也知道了吧，回去让她莫要担心。”
太子应了声是，心下安生了一些。
只是那以后皇后便开始称病，不仅不再受妃嫔请安，连宫务也不管了，皇帝无奈，只得把太子叫去，让德音暂时管着宫务。
这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太子本就对皇帝不满，干脆替德音辞了，只说她产后虚弱，还得再多休养。
皇帝气得摔了砚台：“元娘都三个月大了，太子妃如何还要休养！逆子，你就是想气死朕！”
太子却连看他一眼也欠奉，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皇帝没办法，只好叫淑妃和几个潜邸时的老人儿一块儿管着。
他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心中有些悔意，却拉不下面子去找皇后，反而日日往曲兰台去。
赵慧封了昭仪，为了补偿她，也因为太子一直没查出点什么，皇帝把赵御史也从牢里放了出来，只是革了他的职，并未再加处罚。
宫中的风向一时有些变了。
而因为皇后突然甩手不干，选秀的事便落在了淑妃几人的肩上。
她们自然是不愿意有人来分宠的，一个赵慧已让这些女人心中醋海翻波了，再来几个，岂不是更叫人难受。
但她们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弄出什么事来，因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满腔的哀怨给皇帝挑选新人。
心里一时竟有些理解皇后了。
皇帝对选秀的事仍然不热衷，但既然已选了，自然便要挑些家世于国本有益的进来。
于是这场选秀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最后只挑了八人，俱是父兄在朝中有些作用的小娘子。
后宫中，皇后仍闭门不出，便连新晋妃嫔的请安都没有受。
而朝堂上，太子愈发桀骜，竟屡次当堂顶撞皇帝，气得皇帝每每破口大骂，激动处甚至有要废太子之言。
只是皇帝膝下空虚，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三皇子也被远远打发去了云州，因此皇帝朝臣们心中都明白，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
而有闺女入宫的人家，却开始动了心思，赵昭仪既然能有孕，那便意味着他们家的女孩也有机会，若能一举得男，未必不能一步登天。
于是近日京中最火热的地方便是各家道观，而一波接着一波来的，都是为了求子的秘方。
德音皱着眉头听朱新全说外头的这些事，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却一时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赵御史如今在做什么？”德音打断了朱新全的话问道。
“赵御史在牢中伤了本里，如今都在家中养着，只偶尔见几个旧友，甚少出门。”朱新全想着下头报上来的话回了。
“叫人继续盯着他，不可放松警惕，也别叫他察觉了。”德音吩咐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赵御史似是有些问题。
朱新全领了吩咐下去做事，德音坐了片刻，起身对采薇道：“咱们去立德殿。”
采薇一愣，自从上回去过一次没见着皇后之后，自家主子就再没去过立德殿。
但她不是多话的性子，只问了一句：“要奴婢去找小殿下吗？”
德音却道：“不必了，这次不带他过去。”
采薇应了声是，便跟着德音去了立德殿。
殿门口已无人把守，德音径直进了内殿，才见着一两个宫人，问了一声：“母后在哪边？”
宫人行了一礼道：“娘娘在偏殿请了道尊的像，如今多在里头参拜，现下也是如此。”
德音点点头，便转身去了偏殿。
皇后跪坐在老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德音也跪到了一旁，看着上方慈眉善目的老君像，竟恍若隔世一般。
采薇悄悄地退了出去，德音见皇后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在心中默念了一会儿经书。
许久，才听到皇后沙哑的声音：“我从前不愿信这些，如今看来，人生在世，心中有个寄托之所也很好。”
德音深以为然：“世人信奉神佛，虽多有所求，但大抵不过是让心里有个依托罢了，还是母后看得通透。”
皇后便笑了起来，她如今诸事不理，又参道修行，看着倒年轻了许多，面上也尽是平和之色，看得德音啧啧称奇，外人只怕都还以为皇后在立德殿中如槁木一般活着呢。
看着这样的皇后，她有些不解：“母后不似心有不平，为何却闭门不出呢？”
皇后微微一笑，打哑谜一般道：“有时候退到后头，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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