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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家的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扑簌簌往下落，嘴上却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个没完。
程氏没了耐心，厉声道：“我问你，府上平日采买下人衣料的是谁？”
“是，是奴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我只当你是来府里做祖宗的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王青家的一个劲儿地磕头。
程氏却不想再听她废话，只取了个对牌道：“即日起王青家的便去庄子上听用，布匹看管和采买的活计交给邢六家的。”
王青家的还待求情，程氏一使眼色，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拖着人下去了。
邢六家的喜不自胜，这可是天大的肥差，王青家的当年为了得这个差事，不知走了多少门路，花了多少银钱，如今就这样落入自己的口袋了。
只是她比王青家的聪明许多，知道此时不是高兴的时候，便立刻上前谢恩道：“多谢夫人！老奴定不负夫人所托。”
“采买麻布给下人缝制孝衣之事便由你来做。”程氏没功夫废话，示意月华将对牌递给她。
邢六家的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又磕了个头才下去办事去了。
有了王青家的这个出头鸟，其他管事的便不敢再扯皮，纷纷抢着做事，生怕下一个被换的是自己。
不到两刻钟这一间偏殿便空了下来，不再挤满了来问话的下人，金氏在一旁看着，又是佩服，又有些酸意。
她如何不知杀鸡儆猴的道理，只是她毕竟只是三房的夫人，在这府里处处讨好，连对着下人都不敢得罪，终究不如程氏这个主母来得名正言顺。
程氏不知她肚子里那些小九九，见梳了妇人头的轻红抱着她的孝衣过来，便对金氏道：“弟妹，我先去里头换衣服，失陪了。”
金氏忙道：“嫂子辛苦了，您自便就是。”
轻红服侍程氏把衣服换了，程氏才有功夫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轻红自嫁给外院管事后，程氏一来因为自己不再管家，身边没有适合轻红的管事位置，二来她新婚不久便有了身孕，不忍他们小夫妻分在两下，也不想让她多劳累，便让她在外院管着茶水，今日乍见到还有些愣住了。
轻红如今孩子已八九个月，有婆婆带着，自己有些闲不住，便过来想求程氏仍让她回内院伺候。
程氏想了一下，轻红和浅碧许了人后，自己身边虽又提了两个大丫鬟上来，终归不如用老了的合心意，便道：“既如此你先仍在我房里伺候，现下正是忙的时候，带日后我再慢慢给你寻摸个好差事。”
轻红喜不自胜，当即便跪下了：“奴婢愿意服侍夫人一辈子，夫人不必费心为奴婢寻差事，奴婢是个没出息的，只想好好服侍夫人，不愿做管事的。”
程氏心中也有些感动，只温言道：“此事日后再说，先起来吧。”
程氏一回来坐镇，这丧事才有条不紊地办起来，杜阙带着家里的一众晚辈只管哭灵，他向程氏示好过几回，都被程氏冷言冷语地说退了。
松苓和朱新全两个倒成了最累的，他们要帮着处理事务，还得时时刻刻看着程氏周围，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而杜阙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此时下手太过显眼，竟也没再想着害程氏。
一场丧事办了七七四十九天，待下葬回来之时，府中上下都已累得快瘫了。
程氏不是那等不体恤的主母，不仅吩咐给了赏钱，这回最累的一拨人都得了几日空闲，程氏只叫他们好好歇着。
一时间程氏在府里的威望又立了起来，金氏顺势要将管家权交还给她：“从前是老夫人糊涂了，才叫我管着这许久。
嫂子是知道我的，我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人，心里又没半点成算，管着这偌大的侯府，真是日日都吃不好睡不香的。
如今老夫人不在了，我到底是三房的人，管着侯府实在不成样子。
况且日后若是分了家，总不能还让我来管着大房的中馈吧。”
见程氏还有些犹豫，便连撒娇都用上了：“嫂子只当疼疼我，让我偷偷懒吧。”
程氏想着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老夫人没了，侯府便难免要分家。
如此也好，二房三房两个老爷虽然平日里没出息得很，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分出去了也省得被杜阙连累。
想到这便点头道：“三弟妹管着侯府这两年属实辛苦了，回头我一定重重谢你！”
金氏见程氏松了口，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程氏却已经在心里盘算分家的事。
她趁着午间全家一道用膳之后便拉着杜阙把分家的话说了。
杜阙却皱着眉头生气地道：“哪有母亲尸骨未寒，做大哥的便要把弟弟们赶出去的道理，你难道要让我受万人唾骂不成，真是毒妇！”
程氏只觉荒唐可笑，他要拉着全家去死，却怪自己要坏他的名声，气得她想撂开手不管。
可是想到孩子们，却又不忍心了，无论大人如何，侯府的这些孩子们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都是好孩子，她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索性也不理会杜阙说什么，只撂下句话道：“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侯爷也不必装作兄友弟恭的模样，就当是我容不下二房三房，总之近日便要分家！”
杜阙指着她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来，只翻来覆去道：“毒妇！毒妇！”
程氏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外头去了。
她回记棠斋把侯府的所有产业盘点了一遍，索性均分了三份，也不管嫡庶长幼，三房分得一边多，一来让二房三房不要闹腾起来，乖乖分了，二来是知道这偌大的家产杜阙也守不住，不如分了了事。
择日不如撞日，晚间便将三房都召到正院商议，杜阙仍气闷不已，没有理会程氏派去的人，程氏也不管他，只自己对二房三房两对夫妇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说说分家的事。”
三房老爷杜言头一个跳起来道：“分家？什么分家？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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