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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得身体发寒,许世良躲在一家店铺窗厨外的凸起的墙壁旁,给苏宏宇发了条信息,将刚刚那位刚从军队里跑出来当司机的男人所开的汽车车牌号,和他的相貌大致特证都告诉他,请这位一心一意为公民服务的老干部警察好好查查这个热的来路。
走过路灯昏黄交织人影暗淡的繁华街道,一抬头便望见主街道旁十字路口边上矗立的西洋小楼。
四层联排房屋的小楼因为特里独行的西洋风格而与本地建筑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倒是给路人带来一份异国清风吹拂的轻松感受。
许世良轻轻叹了口气,已经没有人会提醒自己冬天近了,要多添点衣物了。
进入将进酒酒吧内,与平日热闹的气氛相比,今晚酒吧冷清不少,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来喝酒的人少上许多,往常都要一路挤过人群才能靠近吧台,现在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缩在角落里低声聊着天。
“怎么,酒吧是要倒闭了?”许世良敲了敲吧台,引起正坐在吧台里发呆的凯洛琳的注意。
“好不容易来一次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凯洛琳皱起眉头,没好气说道,“还来一杯马丁尼?第一杯免费,第二杯双倍。”
许世良“呵”了声道:“像你这么会做生意的人很少,先来一杯今天的E国南部黄昏的后花园,然后再给我来一杯昨天的皇后酒,打包带走。”
凯洛琳忽地一愣,转过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许世良:“昨天的免费的酒?你怎么不要之前没来的天数都补上?还打包带走,本店只供现场饮酒,不提供外卖服务。”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冲呢?”许世良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放在吧台上,微微向上摆了摆,“景南洲回来了吗?我找他有点事情,请调酒师小姐请他过来一趟,当然我过去也可以。”
凯洛琳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身后高绑的马尾辫幅度很大的晃动着:“景南洲还没回来,要找他给他秘书打个电话就好了。”
凯洛琳将明显改良放大过的科林杯放在吧台上,先将杯子填满冰块,一面等着冰块稍稍融化掉,一面整理一会儿调酒需要用到的金酒和苦艾酒,各自倒满两杯小巧云吞杯,等到装满冰块的科林杯外表附上一层薄薄霜时,凯洛琳将被子中的冰块倒掉三分之二,只留满一个杯底,借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高高绑着马尾的女子先将金酒倒进底部盛满冰块科林杯中,然后加上几勺兑了不少糖分的白兰地,待到金酒稍稍软化的一瞬间,凯洛琳像是变魔术一般将一小杯苦艾酒倒进了科林杯里,手速快到许世良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小巧云吞杯中的苦艾酒有没有倒尽。
杯中酒水位线上升到三分之二,凯洛琳杂耍似的从袖口拿出一把水果刀,切开早已从小型冰箱中取出的冰柠檬,轻轻切掉柠檬的一角,然后挤进透明的苏打水中,最后苏打水里又添了点不知什么牌子的汽水,最后将两杯酒水兑调在一起,凯洛琳面无表情地将一杯散着清香的“皇后酒”推到许世良面前。
“第一杯免费,第二杯双倍。”
许世良不以为意地接过酒,笑了笑道:“看着邂逅美味的调酒师调酒确实是值得享受的风景,可是谁又能忽略掉有的时候,漂亮的女子本身就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呢。”
“秀色可餐,人间能得几回闻?”
凯洛琳扯了扯胸前英伦西装的领结,眼眸微动:“这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许警官在警视厅里很受警花欢迎吧?我看要是某两个警花脾性暴躁一点,要是当着一群同事的面打起来,许警官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呢?”
伴着酒精的气息和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的香气,许世良轻轻喝下一口风味极佳的酒,冰冷的温度裹挟着滚滚而来的清香由口入喉,仿佛要把天灵盖顶开来的奇妙感受让他赞不绝口。
细细品味一会儿后,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还这里喝酒,许世良便自动忽略古典英伦打扮女酒保的“刀子嘴”,只是微微摇头说道:“发乎情只乎礼,夫子所言,男女情爱,是当思无邪也。”
凯洛琳歪着头嘴角勾起,却嘴硬说道:“满口之乎者也,登徒子。”
许世良看了她一眼,“我猜这所酒吧里至少有一半的客人,是在和你聊过天之后就灰头土脸地走出酒吧,要不就是生气地喝完一杯酒,然后再也不来。”
凯洛琳后倚墙架,目光空空的看着酒吧外的灰暗的天空,答非所问:“今天星期三,太阴在金,但是不久之后它就会移向火之座。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正对着月亮,与之偏角二十八度二,无论是我们还是月亮,都是无限接近于金之座,我有和你说过有时候百年难遇的九星连珠吗?我就这样每天看着它们各自的变化,观察着我自己所处位置是否和它们的变动在同一频率上,有时候我常想,人生就是一场梦,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在梦里不愿意醒来,我们都是影子,活在梦幻人生里的影子,一生都在为那渺小而挣扎,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欢喜与忧愁。”
许世良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漂亮的女酒保完美没有玩笑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现在凯洛琳或许就是处于佛家那种彼岸花到底开不开的迷惘之中,又或许突然见过了没有任何遮掩的天地万象,处在道家不知是蝶梦我欤我梦蝶邪的开窍状态,现在需要外力来上当头一喝棒,彻底将她从虚无里挣脱出去,但是许世良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份觉悟。
要是万一没把人给敲醒,反而给敲昏过去......
凯洛琳忽地笑了笑,大叹一口气看向许世良:“许警官有没有肚子里墨水还没有拿得出应景的话,白话说起来太无味,还是文言够劲!许世良你来两句。”
应景?应景!我上哪去找两句应景的话来,我只是来喝个酒而已......许世良思绪急转,手指指尖飞速敲击着吧台台面。
看见年轻男子微微红涨的脸颊,凯洛琳一脸嫌弃地摆手道:“好了好了,喝你的酒去了。”
说罢她又笑道:“我也是一个踯躅于生活小资的人,也是一个被物欲迷了双眼的人,要不然我就去E国南部黄昏的后花园卖酒去了,有句诗怎么说来着......”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对对对,好美啊。”凯洛琳轻声感慨道,“无忧无虑多好......”
许世良一口喝尽杯中酒,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吧,你找个男朋友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得有意义。比如每一天起床时都有了期待,每晚睡觉时也有了某些小欢喜。”
凯洛琳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是在说我因为生理需求,所以才会这样?”
“我没说,我指的的是心理需求。”狡辩一句,许世良岔开话题道,“之前你不是把那姐姐那块蓝宝石拿下来了嘛,我记得当时我猜测的时候,觉得拿走蓝宝石的人手法娴熟,心理极为强大,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经常开这些恶作剧玩笑?”
凯洛琳突然冷下脸来,“酒吧要打烊了,客人慢走不送。”
话音未落直接抢走了许世良手中的杯子,一脸嫌弃地扔在吧台下方的洗池里。
许世良嘴角微动,耸耸肩站起身离开酒吧。
一路闲行,许世良慢慢踱着步子,边享受酒后躁动身体迎接着冷风的舒适,一边和许艺戈通着电话。
他推开东方大厦大厅玻璃门,乘坐电梯上到七号公寓所在的楼层,行走在无人而冷清的廊道中,呼吸着冷冽而醒神的空气,许世良想起之前在酒吧时凯洛琳的那一番话,突然有一种极为奇妙的人生感悟,不是彷徨而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明确而隐隐感到振奋。
“黑衣组织!”
许世良掏出钥匙,插入门锁当中,轻缓扭动,听着咔擦一声开锁,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思绪突然活跃起来。
关于那起密室杀人案,为什么要一直纠结于凶手是从窗户、壁炉那些地方逃走,为什么不能是从正门光明正大的离开?
凶手是在谋杀案发生之前就已经知道封军藏身所在,假如凶手得到或者复刻了一把一号总统套房二楼主卧室的钥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约翰检查主卧室,一直跟着约翰的警员负责审讯当时在场的五人,如果这个时候凶手就在五人当中......钥匙藏在哪里......如果凶手不是那五个人其中一个,也有充足的时间先躲藏在套房中,等到情势稳定在离开,而总统套房外的监控是坏掉的......
推门而入,许世良刚想打开灯光开光,却突然看到一道披着月色的人影立在落地窗前,直直盯着他看。
有完没完?!
没有任何犹豫,许世良就要弯腰翻滚到靠门的餐桌前,借此机会掏出手枪。
“不要动!”
一道沙哑的男声陡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枪响!
许世良瞳孔骤缩,强行止住了下探的身形。
“你是谁?我是东方市警视厅警司补,许世良,请你立即放下手中枪械,不然一切视为......”
那道那声突兀打断许世良的话,“警司补?听说今天你在司法局里打伤了一名警官?而且还是当着市政府和司法局的面故意伤害行政官,是不是?”
许世良心绪渐沉,果然最坏的情况找上门来了,现在他和吴曜之间基本上是死仇死解,除此外别无他法,路上他也听了叶若清对于吴曜一家的评价,一位拥有三区联合特首的家庭,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这个男人找上门来,绝对不会警告一番就要离开,而是本着他的命来的!
至于死后行政怎么追究,有用吗?是死者能复活还是死人能索命?
公寓内忽然有灯光亮起,许世良微眯着眼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莫林突然从细窄长桌底下蹦了出来。
许世良捂住心口,看着莫林极为无语。
现在他才注意到那道立在窗边的人影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声音是怎么回事?”许世良干咳两声,压下被惊吓的心绪。
“你说这个嘛?”莫林手中捏着某个变声器模样的东西,笑着问道。
听到这个杀意浓厚的声音,许世良内心一阵恶寒,摆摆手他脱下外套走上二楼,“莫林姐今晚你睡卧室,我睡书房。”
莫林却拉住他,房间内的气氛突然沉凝下来。
东方市市中心一处精致的小公寓内。
加泽文端着一盆葡萄做到菲的身边,
自从傍晚刚醒过来的时候,菲急匆匆借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是呆坐了沙发上。
“来,吃个葡萄。”加泽文一边将剥好的葡萄送到菲的嘴边,一边发出“啊”张开嘴的声音。
菲摇了摇头,抿着嘴不想不说话。
“哎呀,不就是一次任务失败了嘛,反正那个谁谁谁也是死有余辜,新闻上都说这是幕后人物权力争斗的结果,你干嘛非要凑上去充数?”
加泽文吞下葡萄,觉得挺好吃的于是有剥了一个,“菲你想啊,假如你成功抓捕那个人,你觉得幕后的大佬们能放过你?说不定你押送他进京的途中,就会遭遇袭击,那时就不是一条人命了,你和你的同事都得被灭口!”
“凡事又要往好的方面去想,那个人是叫封军吧,你看自从封军被某杀之后,A国那些大官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你这是要是能侦破那起谋杀案,在和上级说明一下当时自己的情况,是不是一下子就柳暗花明起来了?”
瞧见菲神色微微变动,加泽文贴近菲的身边,脑袋放在她的脖颈处继续劝导道:“菲,你还有机会去证明自己的能力,没有必要在这里唉声叹息,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那时你家庭都那样了,但是你永远都是行动派,永远都是用实践证明结果,我们总会遇到挫折,但是只要这些挫折打不倒我们,我们就会变得更厉害!我们该害怕的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是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困难!”
加泽文豪气干云,一把将菲拉到自己怀里:“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我绝不允许我的安妮莎.阿卡斯默克.威廉.艾德维尔德.菲小姐就此一蹶不振!”
菲眼睛略弯,低声说道:“谢谢你,加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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