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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还没开口,小丑已经回答了他，速度之快好像一切早经过排演：“特德和空白。所以现在，我们有两张没有人名也没有目标的相纸。”
Tang|点点头,“那我和家主的对话，你们听到了多少？”
“全部。”
马文终于接上了一句：“弗里曼先生的习性，是进行带有胁迫意味的婚外关系？”
“是这样。”小丑意味深长,“艾希莉在学校似乎受到其他女学生霸凌,因此在最后一次前往伦敦时，格温德琳设法把她接了出来，放在自己家，和这位……这位习性特殊的弟弟在一起。这样一来,会发生什么呢？”
马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答案不言而喻：家主趁虚而入,像对待其他女孩那样对待了艾希莉。
以艾希莉迄今展露的性格，发生了如此难以启齿的悲惨遭遇，再加上与恋人此前的争吵嫌隙,她还有可能把一切告诉格温德琳,想象她们继续毫无芥蒂在一起吗？
很显然,她没能做到。
“于是艾希莉选择了另一条路，她真的成为了“弗里曼夫人”。”小丑说，“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重新看待格温德琳给小艾希莉的名字。”
小艾希莉，小艾希莉。
另一个艾希莉。
“很明显，即使分道扬镳,格温德琳对艾希莉的情感,并没有随时间消退,反而以怨恨的形态留存至死。”小丑不换气似的继续下去了,且和之前一样，说几句就瞟一眼Tang，好像他身上有提词器，“啊，对了，有人之前找到了第三张小艾希莉照片。是张站立的死亡像，马文可能没来得及看见，是不是？”
他说着马文，又意有所指看了Tang一眼。
马文有一种古怪的直觉，即方才那一大堆解释其实全来自Tang。
但鉴于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他相信小丑只是个人形朗读机，他忽略了这个念头。
从画面结束到附身开始只有一小段空档，对方语速越来越快。
“所有白色边框里的小艾希莉，共同性在于，都与“死亡”概念紧紧相连。作为摄影家，格温德琳有篡改照片内世界的能力，她选择让自己成为了男人。可她让小艾希莉成为了什么呢？”
“在她后期的超现实作品里，小艾希莉只有作为无生命体的影像。换而言之，在她母亲的摄影里，她从未活过。”
“潜意识里，格温德琳不希望小艾希莉拥有鲜活的独立生命。”
他卡着最后一秒结束。
黑暗被新的光线冲破，金光盘旋而上，环绕他们的是剩下的四个名字，分别属于家主、特德、滑稽人和海伦。
死人名已经消失，但小艾希莉仍然没有出现，仿佛连副本都相信了她也是个死人。
“海伦和家主在厮杀，最好不要加入他们。”马文这次判断下得很快，“小艾希莉明显是活着的那个主角，所以最后一天，还是不要站在她的敌对方为好。”
其他人也同意。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选项：和小艾希莉关系暧昧不明的，滑稽人。
“谁去？”
“哦，看来轮到我了。”小丑歪了歪头，和对应的名字击掌。
【恭喜病人0……￥%%@……成功……】
不附身的人又重新回到了一楼墙中。
马文思索半天，忍不住继续问：“为什么格温德琳不希望小艾希莉活着？”
娄思源走掉了，于是又轮到唐思烬自己跟他讲话。
“因为她活着，只能是小艾希莉·弗里曼。”唐思烬拿起一楼空白相纸，语速和音调都略低一些，“她没有生命，才能顺理成章成为另一个人的空壳。”
“你是说，替身？”
四层大宅，每层两个人名，合起来共八人。
六个人物分别入驻，只有两处空白，以及一个和其他角色格格不入的人。
“七个活人，数目不对。”
副本濒临结束，所有线索必将收拢。
项链。
艾希莉在婚后为弗里曼家付出一切，却冷待特德，反而偏爱（这点偏爱有什么力量暂且不提）小艾希莉，即使她“恐惧小孩”；家主选择了艾希莉，她却并非自愿嫁给弗里曼。
那么，将旧情人的礼物传给旧情人的女儿，是余情未了的表现吗？
“格温德琳视小艾希莉为旧情人替身。”唐思烬松开手指，“反过来，艾希莉也在暗自用小艾希莉替代格温德琳——两处空白，是“附身”在活人小艾希莉身上的，艾希莉和格温德琳。”
但这样一来，小艾希莉本身又处于什么位置？
面前墙壁森然矗立。
大厅里恍然流动熟悉的死寂，属于截然不同的另一房间。
在那里，学生们穿梭而过，雨幕浸透窗棂。
这个时空的窗边有什么？
羽毛鲜艳的雕塑鸟，和三楼座钟对应；墙纸上花卉图样静好，而大宅之外，花瓣已然蜷曲枯萎。
长廊的水罐，写字石板，狗。
唐思烬忽然说：“我明白了。”
马文说：“啊？”
“夜晚是照片，可白日也不是现实。”唐思烬回身看他，“你觉得，造成现在局面的是什么？”
这马文知道，“是家主。”
“他是源头。再具体呢？”
马文一脸茫然。
“还是照片。”唐思烬快速组织语言，“格温德琳选择在遗作里篡改性别，直接导致灵媒的误读。她清衿全力试图找到那个男人，但他并不存在，因此这注定是无底洞。灵媒投入大量金钱，最后选择哄骗富有的寡妇海伦，结果被反将一军，也阴差阳错，引发了来自海伦的血腥复仇。”
“所以才有了这场婚礼。”马文似懂非懂，“但是……”
看来还是没说明白。
唐思烬手指烦躁地蹭蹭侧颈，无意识看向橱窗，但心知以这个角度，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被第二次换芯的伶人身影。那念头让他愈发思绪混乱，他已经放弃思考自己和对方目前到底处于一种怎样的关系状态了。
半晌，他道：“死人会被从附身名单里剔除。”
“我知道。”
“小艾希莉也被剔除了。”
马文又是一愣：“因为她代表两个死人？”
“但她自己又去了哪里？”唐思烬反问，“死人不可复生，但本就没死的小艾希莉要如何回到照片里来？……我在想，这两个时空里，很多不该重叠的元素重叠。”
“因为格温德琳从现实中取材吧。”
马文艰难地跟上了这个话题急转弯，真是可喜可贺。
“但只可能出现在女校中的元素，在这里也现身了。”
现在对方终于有点懂得的苗头了：“这里也不是真的弗里曼家？”
唐思烬说：“不全是。”
从现实层面看来，小艾希莉毋庸置疑没有死。
只有在另一个地方，她从未以活人姿态出现：格温德琳的照片。
于是昼夜交叠，夜晚照片里被虚构了的过去，白日则是被照片所重构，也就此造就的失控“现实”。它同真的现实无限重合，但正如「轰炸机」里的秋日校园一样，离揭开那层薄纱仍有一步之遥。
“它和夜晚一样，也处于格温德琳的意志之下。”
所以在这里，死相片的含义得以延伸，小艾希莉存在于夹缝之间，非死非活。
没有生命，她被动成为了两个死人的替身；在这一层混乱下，相纸识别不出单一的名字。同时，因为死人无法主动行使杀戮，她不可被病人附身。
“但作为双重替身存在的小艾希莉，并不是真的小艾希莉。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她既不是艾希莉，也不是格温德琳。”
周遭忽地一声巨大轰响！
马文猝不及防惊呼出声，几乎以为在灵媒之后，小世界又给他们派了一道毁灭之力。然而唐思烬在徒然浓烈的雾气里倏地伸手，再次准确抓住了方才的空相片。
莹莹白光几乎穿透雾气，又在一切归于静止前消隐。
卡片正面花体字连绵一行——
“名字亮了！”
唐思烬迅速将相纸翻至背面。
女人一席长裙，以帽纱掩面，背着身子斜瞥向外，眼珠中粼粼冷光。
马文一时没看清楚：“是格温德琳？……不对，还是小艾希莉！”
“是她神似格温德琳的人像。”唐思烬敏锐认出，“去二楼。”
伴随新相纸浮现，又一条电梯通道开启。
果不其然，二楼空白相纸上，同样浮现出小艾希莉的名字。
翻至背面，女人身形在暮色下温柔模糊，行走间双肩轻颤，乍看摇摇欲坠。
“艾希莉。”他低声道。
“快看！”
只见随着最后一张相纸被填满，车站光线骤然下降。
黑暗尘埃与雾气交融，和夜晚如出一辙的金色人名自虚空浮起。
【请选择即刻将附身的人物和病人。】
【00：30】
【00：29】
看来所有相纸被填充完整之后，新的附身机制被触发了。
五个人名微微闪烁，多出来的赫然是刚刚显现的小艾希莉！
唐思烬回身看向马文。
“我选择她。”他快速询问，“你留守这里，可以吗。”
马文仍一脸没跟上来的表情：“我怎么着都行……”
【00：21】
又一声巨大震响传来，几乎令天花板摇晃坠落。
环形车站里，方才因附身开启而暗落的十二盏灯复而全部亮起，红光幽幽闪动，像血，像支离破碎的心。它们不仅在发亮，同时也在不自然地颤抖，当中两颗凝珠般的小小气泡，正在强烈的震动中被搅得粉碎。
紧接着，地板下方传来破碎声，是第一盏灯光原地炸裂！
【00：15】
灯光只是颤动，下一轮炸裂还没开启。
但唐思烬隐隐预感，四层楼，四十八盏灯，会在白日结束前彻底自我毁灭。
和陶永吉的时间迷宫一样，第四日的最后挑战，同样是时间战。
“你出去吧。”马文涣散的眼神终于凝成一个实点，再次确认。“你比我厉害。”
唐思烬对他点点头：“我会让你活到最后。”
【00：09】
『出去后要做什么呢？』
小艾希莉要杀的是死人，她轮番扮演着的死人。
杀死它们，当她不再需要成为格温德琳的亡魂和艾希莉的影子，是否就会被释放，让发生在弗里曼大宅的故事走向真正的结局？
摇摇欲坠的灯盏让他最后一个猜测愈发确定。
那么第一步，是打碎项链。
那件让小艾希莉化为格温德琳替身的信物。
随后，是找到并销毁所有死相片。
那些让小艾希莉身份模糊的照片。
【00：04】
唐思烬抬手，与小艾希莉的名字相触。
【00：00】
【恭喜病人0402，成功与小艾希莉·弗里曼绑定。】
【从现在起，你将成为小艾希莉·弗里曼，并与她同存亡。】
【预祝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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