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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谓的听见树木说话，不过是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跑得快是因为自己努力训练过，旁人也让着；说能看见妖怪是想和父亲交流，全是虚话……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青背乌龟，医生恪守本分的母亲为什么会得重病，哪怕日夜祈福喝香炉水也不好？
看到仲春的那天，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渲染开了。
他们是一样的普通人，会害怕生离死别，难免对万物变迁。就因为身份和地位的不同，同样的事情，竟然产生了截然不同的说法和相反的影响。
王灵的母亲去世，是青背乌龟选中去当圣人了，有益于县城。
仲春的妹妹去世，是青背乌龟的诅咒，是要根除不洁净的思想。
少年开始思考，究竟是谁给了大家这样的权力？语言是这样使用的吗？自己身上的神力也好，少女身上的诅咒也罢，本质上有区别吗？
“有时候我会想，你到底存不存在。”
王灵看着高高的供台上，那端正坐着的青背乌龟神像，它材质厚重且镀金。干净庄重，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凝望着万物生灵罢了。神明是无言的，看人怎么理解，如何行动吗……
少年拜了拜，抱着那老旧的书包离开神庙。
上山和下山的台阶还是那么多，上面布满了青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王灵慢慢走着，想起书里记载的呼吸吐纳，学着深吸一口气再忘远山呼开。
“好舒服。”
不禁感叹道。
“王师傅！去学堂吗？我正好去进货呢，用小车推你去啊。”
“谢谢您，不用了，我走着去。”
“?G是是，青背乌龟未来的守护者，金贵身姿坐不得小板车。哈哈哈是我冒犯啦，代我问您父亲和姐姐好。”
“好的。”
王灵慢慢走着，如果有天一道闪电劈没了青背乌龟，他们家也会成罪人的吧。想到父亲起早贪黑抹金身，为民生问题愁白了头，和姐姐没日没夜做苦工的样子……少年眼睛红了。
“你脸皮真是厚，这样了还能到学堂里来。”
“怎么还穿白衣服，晚上就要脏啦。”
“哈哈哈哈别说了，会被诅咒喔。”
少女不作声，一如往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打满补丁的书包里取出自己手抄的本子。被欺凌多了，她也知道该怎么应对，多写写能帮助记忆。
仲春低眼时却是一怔，眼泪陡然滑落。
桌下是昨天丢在河边的书包，里面还有一两本韵语书。
“谢谢。”
少女咬紧牙关继续听课，不管是谁，在这封闭的环境里至少有一个人在默默支持她。
这一年冬至，县里的长辈都来到神庙，王家姐姐来回奔走帮大家沏茶。守护者和叔伯们商议除夕庙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现，厢房里有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天地寂静，王灵把书藏在怀里，呼吸吐纳着快步下阶梯。到大路之后开始奔跑，穿过小树林再绕小道，最终来到大河边。
他的心脏怦怦跳着。
这书是李家少女的，偷偷留下后已经看到了妖族系统和几大战役的部分，灵韵院的历史紧随其后。王灵越看越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非常渺小，浩瀚的九州大地吸引着他深入探索。
一点好奇，一点恐惧。
“简直是天马行空。”
“啊，原来是这样啊。”
王灵脊背一凛，回头看到的正是双眼明亮的仲春，他慌忙站起来就要走。
少女紧紧跟随。
“你为什么要走？”
“对，对不起。”
少年耳根通红，他觉得愧疚，因为在她遭受鞭笞时无能为力。想到这里，王灵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人却快步上前挡到眼前。
少女凝望着王灵的眼睛，微微笑道。
“你应该听我说一句谢谢。”
她今天来河边是想捡几颗漂亮的石头，没想到遇上了恩人，说起来他们都是顺雨县的名人了。仲春笑意更浓，一个是深受神明保护的，要给是深受神明诅咒的。
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呢？
仲春只是猜测，帮自己的是王灵，没想到走近一看他真拿着自己的书。她的眼中闪动着光芒，淡淡道——
“原来真的存在，我差点就不信了。”
王灵一脸茫然。
少女的声音温和。
“顺雨县有一只青背乌龟。“
四目交接，他们笑得恨纯粹，能直抵彼此的心灵。王灵和仲春坐在河边交谈，诉说着少年少女已经认知的世界，拓展到包罗万象，聊着聊着便躺在碎石滩上。
天上繁星闪烁着，闪烁着。
二人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半三更，顺雨县惊叫声四起。
少年少女惊醒。
一只巨大的青背乌龟醒来，正慢慢朝新的方向爬去，王灵和仲春坐在它的背上感受着风和千里月光。
“皮！皮！皮！”
神明这才反应过来，它被九尾狐的第一条尾巴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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