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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托着金盘和银盘，把那一样一样的点心往花坊里送，是为满庭芬芳配玉食。在那红白交叠处有一方桌子，上面摆着蜜桃和酒，年轻俊朗的李王和美丽的少女阿舞对坐。
她伸手拈红酥，轻轻咬了一口，甜甜笑了。
李王看着，温柔问道。
“这七层塔楼可合你的心意？”
“层层叠叠各有不同，古往今来的藏书都有，最高处可以摘星辰而这低处能尽情赏花。臣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王捡了果子递上。
“见你吃得少，怕这些不称心。”
“皇上要是称称我的心便知，它闻这花儿闻痴了。”
“哈哈哈痴心，痴心，朕看谁人都痴而你最清醒。”
李王一把握住身侧绸缎包裹着的东西，远眺好一阵再凝神望向挚爱，淡淡开口。
“你的生辰快到了，朕想把这个东西送给你。”
绸缎滑落，露出金色权杖泛光芒，那精雕细琢的小龛中盘踞着一条碧绿色的小蛇。这光景在阳光下显得诡异，嘶嘶声更是骇人，只听得君王娓娓道来。
“这是波斯人献上的礼物。传说得知可得天下，因为这条青蛇原是精怪，只有真正的霸主才能驱使。”
他逆光站着，脸在阴影处，看不出表情。
阿舞迎着太阳，被晒得脸红红，怯怯道。
“哪有人在花海前送蛇的？臣妾害怕。”
李王一怔，哈哈大笑开了。
“是啊，朕竟然忘了你是一个小丫头……这权杖沉重，不如当花引子，看着啊。”
高大的男人把那金灿灿的权杖插入花田，解下头上一缕红绳，再拦腰抱起一蹙红白争艳的牡丹细致绑好。李王鬓角有了热汗，坐回爱人身边，咬了他递上来的蜜桃。
“你看那蛇嘶嘶吐着信子呢。”
“放在这里挺好，可谁来喂养呢？”
“这是你的花坊，自然是你负责了。”
“皇上总喜欢使唤臣妾。”
“报。”一个近卫跑来，跪下拱手，“急报。”
“说。”
“南方刺史来报，羊城巫商勾结贩卖器官一案已有眉目，现呈上密报请皇上定夺。”
李王接过，却是当着佳人的面看起来。
“你也不怕？”
“臣妾有皇上，不害怕。”
“哈哈哈，好个阿舞啊。”李王看了一阵吩咐道，“让方湘来见。”
日落黄昏后，方湘埋着头匆匆赶到，毕恭毕敬行礼。此人刚升三品是李王信任的重臣，他世代为朝廷效力，个人处事向来中正稳妥。
“臣方湘，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请起。”
李王待他亲和，赐坐还赏了一桌珍馐，三人一边吃一边谈论南方的事情。丝毫没有君臣，男女之分，这光景是怪。
“灵韵院已经知道此事了，有诗人赶去，救助了五个幸存者。”
“他们向来有主张，朝中只管派一批新的官商接管城镇，按照新发的制度重新治理。款项由你来定。”
“是，皇上。”
“你们一个月去一次灵韵院，朕觉得不够，去三次。”
“是，皇上。大茅公和小茅公之所以不愿归顺，还是没有深入了解我大良国由明君治理，开化通明。”
“哈哈哈方湘你太过正经了，诗人有诗人的执着，倒是比我这个皇帝还自在。”
“臣惶恐。”
“别惶恐啦，在陪朕喝几杯。”
天空从火烧云霞到月影朦胧，阿舞连连为二位斟酒，兴致好了叫来乐师二人舞了一曲。更深露重时，李王靠着桌子小憩，臣子方湘则被凉风惊醒。
他看到贵妃娘娘正托着小果盘，站在那金色权杖前，微微笑着喂小青蛇。阿舞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恐，反而带着柔情和女子不该有的野望，这光景恍若昨日。
“阿湘。”
说到底，是他亲眼看着她从李王的辅佐慢慢成长为女帝。这只翩然的蝴蝶原是深山的老虎，登基后守这江山的法子，更是狠厉至极。
此时此刻，鬓角花白的方湘转过身来，一脸沉静看着管家。在那皮囊之下的正是先皇无极，天下人都以为她死了，现在活生生还是以这副模样站在眼前……他信。
“好久不见。”
“你还活着，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方湘上香，“我的线人来报，九州大地各有神秘血案，总算是找到始作俑者了，金虫、银虫寄生……你凭系统重生了？”
“是的。”这皮囊到他身边，“我现在拥有的力量，你根本难以想象。”
这东西只一伸手触碰方湘，就向他展示了系统庞大而精密的一隅，四目相交都笑了。
“野心勃勃，你的目标不止是九州，而是九天。”
“天上的神碑，地上的本源，本该互通。”
“系统既然选择了你，说明当时的治理方针是对的，本该呼风唤雨怎会一次又一次感染寄居？这么长时间竟连个皮肉都没有。”方湘的嘲讽字句扎心，“现在还得活在我的屋檐下。”
“哈哈哈皇帝不过是个称谓，丢了头衔连草芥都不如了。”无极上前道，“你清楚我的薄弱点。”
妇人之仁。
方湘冷笑。
“说罢，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让大良永垂不朽这一点商，我们的想法一致。”无极的声音由虚变实，“系统的威力就是洞察人心和欲望，供大家在各自的道路上不断前进，永不满足便能为我们所用。”
只要拥有一个永垂不朽的大良国，方湘和其家族就能永远做人上人，而无极则能升上九天做快活神。
“我们可以共享一个身体。”无极笑了，“方湘，让系统在你的身体里扎根吧。”
在这幽暗的祠堂里，两个相憎相惜的灵魂达成一致，各自取出心脏和脑锁在精密盒子里。他们面对彼此坐下，在古老诡谲的妖咒下开始结合——管家的皮肉生出一条一条的金虫，接入方湘的身体后，逐渐腐烂坍缩。
容器转换完毕的一瞬间，血肉中飘出一颗心脏，是要过度到方湘的体内。他蓦地睁开眼睛，看着那骇人的躯壳，一把捏爆那悬浮的器官。血液和浓浆四溅，方湘露出诡秘的笑容，如饥似渴吸收着养分。
“哈哈哈无极啊无极，害了你的就是妇人之仁。”
方湘狂笑着到两个盒子前，取出自己血淋淋的心脏安放好，再看了一眼密封着的、装着无极大脑的那只。他深深呼吸，感觉到身体起了变化，聚敛心神默念着竟让眼前的东西崩解了。
再回望地上面目全非的管家，低吟几句便见那皮囊膨胀自燃，不一会儿就烧干净了。
“太好了，哈哈哈太好了。”
方湘兴奋到全身震颤，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颗红色的虫卵钻进他的耳朵……游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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