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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快穿]魂舍 > 第 20 章 宫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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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景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宁致捂着他的嘴,方才没有让他惊动那些人。

    宁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尽量让他感觉到安心。他看着那群人在杀害了两人后开始有序退出。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宁致心里一惊,他们想要放火烧了整个府邸。

    他低声在贺景沅耳边说:“景沅,他们在放火想要烧毁这里,我们快点将贺将军和贺夫人的尸体运出去吧。”

    闻言,贺景沅点了点头,止住眼泪,快速上前背起贺母,宁致已经背上了贺父。他看向贺景沅,“走这边。”

    二人隐蔽地出了将军府,将军府已经围了很多人,贺景沅听着耳边那些人们嘴里的议论纷纷,面上流露出愤恨悲苦来,事实的真相就这样被一把火烧了,曾经的荣誉永远地埋葬在这些流言蜚语里。

    “走吧,暂时去我那里。”宁致对他说道。

    “等一等,让我看看这里,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住的是谁了,让我再好好看看,让我记住这些人。”贺景沅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开口时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这场火,烧毁的不仅仅是将军府,还有上位者的权谋贪婪。

    宁致低头看着贺景沅,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这场犯罪。

    火光跳跃在贺景沅的眼中,他就这样看着他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承载了他全部的童年回忆。

    就这么付之一炬。

    全都没了……贺景沅闭了闭眼,眼睛有些酸涩,他低下头扯了扯宁致的衣袖,有点哽咽地说:“我们走吧。”

    转过身,一步步离开这个地方,也许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宁府,简单火化了贺将军和贺夫人的尸体,将骨灰放在两个陶罐里,交给了贺景沅。

    贺景沅接过那两个不大的陶罐,手指轻轻摩挲着罐身,对宁致道了声谢。

    二人坐在宁致屋前的院子里,围着一个石桌。宁致为二人沏了茶,青色的茶叶在杯子里打着转。

    看了对方一眼,宁致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声音清淡地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贺景沅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两个陶罐,轻轻摩挲着,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将军府,现在父母双双离世,他一时竟也不知道去哪。

    宁致放下手里的茶杯,鸦羽般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暗影,声音很平淡地问:“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贺景沅一顿,抬头看着他。夏夜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

    “好。”夜色深沉了浅淡的琥珀色,像心中无法忘却的伤。星星落在里面,那些伤便盛满了整个星空。

    后来,宁致带他去了祈缘山,将贺将军和贺夫人的骨灰埋在了一棵桃树下。贺母生前最爱桃花馥郁,贺父最爱贺母,两人放在一处,等来年桃花盛开,想来二人会很高兴吧。

    再后来,他化名解寻,投到太子麾下。既是寻找答案,也是寻找归途。

    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曾经贤身贵体的贺小公子。活下来的,只是满心仇恨的解寻。

    三年后。

    东宫。

    解寻放下手里的茶盏,白玉色的手指搭在杯身上,衬得肤色如玉。那张并不出色的脸此刻面色平淡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祁盛荣,用有点低哑粗砺的嗓音问:“殿下此次前来,可是宫里又有了动静?”

    祁盛荣看着对方,这三年,自从他知道贺景沅在城外被禁卫军抓住并杀害后,他便再也没笑过了,整个人和从前相比,沉稳了许多,心计谋略也比从前阴狠得多,心狠手辣,看起来也更加阴沉了。

    每次看到对方,祁盛荣总是有些恍惚,明明面貌声音都不像,甚至气质也不一样,但是他总是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贺景沅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似贺景沅的明澈透亮,总是荡漾浅淡的忧伤。这也是当初对方找到他说能够帮助他登上帝位时自己选择相信他的原因。

    明明一点都不像,偏偏又奇异的相像。

    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解寻有些疑惑地朝对方看去,正看到对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解寻的目光闪了闪,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又出声道:“殿下?”

    听到对方的声音,祁盛荣回过神来,又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深邃的眉眼间说不清的冷漠凉薄,“没有,只是你几日没有回来,院子里新移栽了几棵桃树,已经开了花,想着你喜欢,便问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解寻一愣,眼神柔和了些,他垂下眸,心里有点难受和歉意,他知道祁盛荣对自己的心意,也知道对方在自己父母被处死那晚一直跪在清和殿外求情,他亲眼看着这些年对方为自己受的苦,他心疼对方的变化,但是如今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矜贵的贺家公子了,他现在这幅样子,有时自己也感到厌弃。他注定无法对他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复。

    就让曾经的自己在他心里这样死去吧,至少留给他的还是自己最初美好的模样。

    在心里道了声歉,解寻面色柔和地说:“好。”

    走到祁盛荣为解寻准备的院子里,满院桃花半开的样子,像一片粉色的海洋,馥郁的香气充盈整个院子,一踏进这里,便被扑鼻的芳香萦绕。

    解寻走在花海里面,祁盛荣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并没有看这周围绚烂的景色,只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人,瘦削的身形在这满院芬芳里清雅脱俗。

    解寻在这院子里花开的最好的一棵树下站定,抬头,眼底倒映这满树繁花,金色的阳光撒进那双琥珀色的眼里,似乎驱散了那点总是挥之不去的浅淡忧伤。

    祁盛荣看着他,对方在温暖的光晕里朝自己转过身,黑色的发丝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辉,那张普通的脸扬起笑来,穿过满树繁花对自己笑着,散发出别样的魅力来,很是动人。

    他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眼眶微微湿润了些。

    解寻心里有些柔软地朝对方笑着说:“谢谢你殿下,我很喜欢。”

    那张普通的脸突然和几年前那个人的脸重合。

    一样的场景,满树盛开的桃花下,那人欢快地笑着,脸上明亮的笑意比这满树桃花还要耀眼美丽。记忆里的暖风熏染了对方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暖意,他听到他说:“阿容快点!”

    两张音容笑貌完全不同的脸在这一刻突然重合起来。

    “殿下……”

    “阿容!”

    场景变换,是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身份,却都是在唤他。

    两张不同的脸在这一刻突然重合起来,祁盛荣眼眶微热,他哑着嗓子唤他:“景沅……”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要随风消散了似的,但是解寻依然听到了那声“景沅”。

    他脸上的的笑意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平淡无奇的谋士,他用粗哑的嗓音说道:“殿下怕是认错人了,属下叫解寻,并不是殿下口中的景沅。”

    他一身青衣站在这缤纷桃色里,金色的阳光穿过枝杈末梢,光斑打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的面容。

    祁盛荣强忍着酸涩,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背过身匆匆地离去了。

    解寻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身影,面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祁盛荣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眼仰着头,他的心尖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

    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那人低着头,声音很冷地说道:“殿下,解公子去了丞相府。”

    这几年,皇帝身子越发不好,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计较都多的是。在百官眼里,这丞相府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就这几年下来,都觉着这丞相府如今算是站在太子这边了,更何况最近风头正盛的章家的公子班师回朝,替大祁击退了邻边小国,扬了大祁国威,在民间呼声很高。以二人幼时的情意,章臻必定也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太子的胜算很高。

    听到解寻去了丞相府的消息,祁盛荣一愣,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等到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祁盛荣敛眸想着,心下有些怅惘,这人明明刚从丞相府回来。

    从这个人来到太子府,便没有在太子府住过几日,时常往丞相府处跑,也正因如此,才传出丞相府站在太子这边的说法。他当时虽然心中不快,却也没说什么。但是他现在知道对方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了,又怎么甘心轻易放手讲他让给别人。

    只是……祁盛荣握紧了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祁盛荣尽力按下自己内心的冲动。

    不能着急,对方现在连真实身份都不愿意告诉他,化名来到他身边,怕是在意当年的事情,他不能逼他。

    他要有耐心。

    他沉默地站在房内,只有紧握的双手可以看出内心的不平静,他的身影一半被阳光照耀,一半隐没在黑暗里。

    章府。

    章臻刚刚换下身上的盔甲,身上却仍然带着挥散不去的戾气,这几年过去,在军队的磨砺中,他褪去了原本的浮躁,沉稳了许多。身上也有许多伤痕,面容上也不再是当初的年轻气盛,深刻的眉目间犹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

    三年前他醒过来的时候,知道了贺府的事,并且还是由自己父亲亲自执行的他既不信威名赫赫的贺将军会做出这种事,也不信自己的父亲会相信贺将军做出叛国这种事。

    年轻的他跑去向父亲求证,得到的却只是闭门不见。他又跑去贺府,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却看见原本的贺府早已被烧毁清理,正在建筑新的府邸。

    那个时候他感觉很晕眩,尤其在听说贺府无一人生还的情况下,他跪在父亲的书房前,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去主动投军。

    既然从别人口中得不到解释,那么他就自己去找。

    曾经那个放言要一辈子混吃等死的闲人,也终于在那些生死杀戮里湮没在边疆冷冽的寒风里,破碎消散了。

    他们三个,也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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