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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光宫废弃的院子里。
两股浑厚而强大的内力震碎了霓光宫的大门,也震得那装神弄鬼的二人耳朵淌血。
周子舒和温客行一人持剑一人拿扇,朝着二人逼近,二人却是丝毫不敢反抗。
他们虽未见过温周二人,但是混迹江湖多年,他们从温周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威压,那是强者的威压,不说别的,就是那震碎大门的残余内力似乎都能将他们的脑壳掀开,实属闻所未闻。
武林江湖,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自古便是如此。
院内杂草丛生,温周每往前走一步都会踩断地上枯死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样的响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觉得,似乎温周踩断的不是树枝,而是他们的手指。
温周靠近一分,这两人便害怕地后退一步,终于,两人被逼至绝境,背后便是院内枯井,除非转身跳井,否则再无退路。
周子舒见了,不再逼迫,而是停了下来与温客行说话。
只是这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与温客行说话,实际上这话却是说与二人听得。
周子舒弹了弹手中的白衣剑,发出“叮”“叮”的响声,“老温啊,这天葬阁的杀手无恶不作,你说若是有一日被咱们逮到了,该当如何啊?”
一个眼神过去,温客行便懂了他家阿絮的意思,配合道:“这天葬阁的杀手,手段狠辣,堪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不光杀人,还剥皮,抽筋,剖心,取骨,可以说是丧心病狂至极。”
“这等恶人,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个十来回都不为过。”
“若是落到咱们手里……”
温客行看向二人道,“阿絮你菩萨心肠自是不忍下手,但是我就不一样了……”
“我爹爹曾跟我说过,说这人身上总共有二百零六根骨头,若是一根一根捏碎……”
说着,温客行为了烘托气氛,直接把手里的核桃给捏碎,那清脆的“咔嚓”声,吓得这两人一个激灵。
“曾经有个自认硬汉的家伙,在我捏到他第八十根骨头的时候就求我杀了他。”
“阿絮啊,你说这两人,能挺到第几根呢?”
周子舒恍然大悟道:“就像是当年你对那魅曲秦松做的?”
温客行摇摇扇子道:“?G,阿絮,那你可是高看那魅曲秦松了,当年我不过是捏碎了他一条胳膊,他便什么都招了。”
“着实废物得紧。”
“我想,这天葬阁的人总不会是这般怂货吧。”
温客行看向这两人,他的嘴角是勾着的,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眸中的杀意那叫一个明显,就差把“杀”这个字刻进他眼睛里了。
本来还试图逃跑的二人在听完温周二人的一唱一和之后,直接就破防了,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只听那为首的道:“不不不,两位大侠误会了,我们不是天葬阁的,就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会是天葬阁的杀手呢,今日之事全都是误会!误会!”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温周二人对视一眼,于是周子舒问道:“你们既不是天葬阁的人那又是何人?”
“又为何要以天葬阁之名恐吓清月派?”
“你们背后之人又是谁?”
温客行一边在旁边吃核桃一边感慨,他家阿絮不愧是天窗之主,这审问起来咄咄逼人的气势,美极了。
那二人一五一十道:“我们真不是天葬阁的人,我们只是这一代流窜的强盗,平时也只打家劫舍,绝对不害人性命啊!”
“前几日飞霞派的掌门莫轻鸿找上我们,说是清月派手中有宝物,可值黄金万两,想和我们合作抢过来,事成之后五五分,我们一时鬼迷心窍,脑袋发热,就,就应承了莫轻鸿。”
“于是莫轻鸿就想出了这个主意,他说那清月派掌门王山素来胆小,碰巧最近天葬阁的名声又凶得狠所以他就让我们假以天葬阁的名义,恐吓王山,逼他交出万两黄金,所以就有了这出戏……”
“两位大侠啊,我们就是个普通的强盗,当真与那天葬阁无关啊!你们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说完就连连给周子舒和温客行磕起头来。
周子舒没理会他们哭爹喊娘的求饶,而是继续问:“那你们又为何来这霓光宫旧址?”
“三十年前的霓光宫血案可与你们有关系?”
“王山的突然发疯又是何故?”
两人停下磕头的动作,赶忙解释道:“我们这些强盗都是一些被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四处流窜,无处躲藏,因为这霓光宫发生过血案,渝州城的人都不愿靠近这里,所以我们就把这里当成了窝点……”
“小人虽然长得老,但是实际也才三十出头,那三十年前霓光宫血案发生之时,小人才刚出生,如何能与其扯上关系,选择霓光宫作为窝点,纯属巧合啊两位大侠!”
“至于那王山为何发疯,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别说我们了,连莫轻鸿那个老王八蛋也没想到,他本意只是想吓住王山,但是却没想到竟然吓过头了,这谁能想到他胆子小成这样啊……”
温客行看了周子舒一眼,问这二人:“你们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温客行这话问的,就像是把人推上刑场前最后的审讯,二人听了只觉头皮发麻,心中害怕得紧,就一股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有的没的全说了,想要争取宽大处理。
他们是个强盗团伙,平时干的就是流窜抢劫的勾当,大部分人都被官府通缉了,亡命天涯,这几个月东躲西藏来到了渝州城,结果就发现了霓光宫这么个“宝地”,虽说这里曾经发生了灭门惨案,也是怪渗人的,但是他们这种人又岂会忌讳这些,大家都不愿靠近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地方,于是当即便决定在这里落了脚。
他们本来计划着去洗劫飞霞派,听说这飞霞派平日里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他们本打算从飞霞派身上大捞一笔,却没想到手下人踩点的时候暴露了,被莫轻鸿那个老王八蛋给抓了,那人也是个胆小的,一股脑地就把他们这些年干得勾当,藏匿的地点跟莫轻鸿吐了个干净。
本来莫轻鸿是打算反过来讹他们一笔的,想要分一分他们这些年打家劫舍的脏款,只是大概半月前,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说是要和他们合作,干票大的。
说是那清月派掌门王山手里有宝藏,可值万两黄金,待抢过来之后便与他们五五分赃,他们本就是贪财的凶徒,莫轻鸿不过稍加诱惑,便同意了,那可是黄金万两啊,谁又会嫌钱多呢。
于是就有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只是有两件事是他们与莫轻鸿都没算到的,一是没想到王山真的被吓疯了,二是没想到宋佩扬竟然找到了他们这些高人帮忙……
“所以两位大侠啊,你们就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误入歧途,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岁孩儿,家里还有马上要生产的妻子,都等着我养家糊口呢,若是大侠肯放我一命,我必定走遍四方,将这些年所得的不义之财尽数归还,余生吃斋念佛,行善积德,报答二位大恩大德,偿还罪孽……”
那为首的真是为了活命,什么话都编得出来,絮絮叨叨地吵得周子舒头疼,反手就给了这二人一人一手刀,把人给砍晕了过去。
周子舒皱眉道:“废话真多。”
而温客行则是看了眼这两堆昏死在地上的死肉,问他家阿絮,“周首领,你说这回又是几分真几分假啊?”
周子舒:“八分真,两分假。”
温客行挑了下眉毛:“哦?”
周子舒:“与此事有关之事都是真,说没害过人性命是假。”
温客摇着扇子看着他家阿絮笑问:“此话怎讲?”
“我们阿絮莫不真是那地藏王菩萨,竟连这二人害没害过人性命都知晓?”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说:“这群人身手不错,在江湖上算不上一流,但是二流三流总还是有的,断然不该是一般强盗。”
“他又言他们常年流窜,团伙作案,应当是穷凶极恶的悍匪,悍匪一流每次抢完钱财都必定灭口。”
闻言,温客行摇摇头:“啧啧,那可真是坏到了骨子里,不知阿絮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啊?”
周子舒:“上交官府。”
懒得处理的垃圾就扔给官府,左右这群人都正被通缉,是被推到午门斩首还是被温客行捏碎脖子,差别不大。
周子舒只丢给温客行这四个字就去了霓光宫里面。
温客行跟在后面,忍笑道:“我们阿絮啊,真是不光长得美,武功高,见识广,腰细腿长,嘴硬心软,原来还遵纪守法啊!”
……
***
温客行跟着周子舒进了霓光宫的大堂,在看到大堂内的场景之后,温客行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
三十年过去了,这里却还保留着三十年前的模样,堂前的“?帧弊郑?荷系暮斐瘢?约澳亲钪毡幌恃?矫鸬牧?锖熘颍?醋拍且蛔雷阑姑焕吹眉俺啡ハ沧溃?松?谑廊缑位门萦埃??撬坪趸鼓芸吹饺??昵奥抟毯熳背黾蓿??浔隹驼?兜哪Q??
温客行摇着扇子感叹道:“一枕黄粱三十年……”
人生从来逃不过四个字,始料未及。
谁能想到三十年前喜宴变血宴,霓光宫大小姐从此成了鬼。
温客行:“阿絮啊,你说那王山是不是该叫罗山。”
周子舒没有应是也没有否认,“不知。”
“不过宋佩扬说,王山以前是个厨子,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主厨,只不过后来那大户人家遭了难,他才由此入了江湖。”
“再结合清月派出现的时机,以及这几日他精神失常的样子看,应当没错。”
“而且……十有八九,三十年前霓光宫的血案也与他有关。”
“天窗密卷中记载的那具‘失踪的尸体’,可能也是他。”
温客行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说他是赵敬的帮手?”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这,就要问他了。”
“不过……”
说到此处,周子舒皱起了眉毛。
温客行:“不过什么?”
周子舒道:“宋佩扬说他们门内拮据,连肉都吃不起了,莫轻鸿又是为何断定,这王山手里有价值万两黄金的宝物呢?”
闻言,温客行合起折扇道:“若是王山是罗山,倒也没什么不可能。”
“霓光宫当年在江湖中的名望丝毫不逊色于五湖盟,若是真有这样的宝物,也算情理之中。”
周子舒:“你的意思是……”
“王山与赵敬里应外合,一个杀人,一个夺宝?”
温客行冷笑道:“不然任凭赵敬武功再高,他又如何是霓光宫上下那么多人的对手?”
“但是如果勾结了一个厨子,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周子舒:“你是说……下毒?”
温客行讽刺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只是不知三十年后风波再起,旧事重提,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那只小蝉蝉。”
莫轻鸿是如何知晓罗家宝物一事?
他又是如何断定那宝物就在王山手上?
罗家……又当真有宝物吗?
这背后的推手隐于大雾之后,可他当真又是那只黄雀吗?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老温。”
“你猜,若王山手里当真有罗家的宝物,他会藏在哪里?”
温客行:“清月派……霓光宫?”
周子舒:“也不是不可能。”
越危险的地方便是越安全的地方,而且霓光宫曾发生灭门惨案,一直被当地人视为不祥之地,从不会有闲人靠近,而且……谁又能想到,罗家被偷走的东西竟然还在罗家呢?
……
有了这样的想法,温周二人便在霓光宫搜索了起来,两人不光武功绝世,对于一些奇门兵甲之术也很是精通,寻常的机关暗道他们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发现那其中的蹊跷,只是他们在霓光宫搜寻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找到。
若说暗室倒是发现了几间,毕竟自古以来武林世家若是家里没有点什么密室暗道,都不好意思自称为大家,只不过霓光宫的这几处的暗室着实太过寻常,里面放置的不过也就是一些武功秘籍,兵器财宝之流,与那诱人的“黄金万两”可是相去甚远。
不过温周二人倒也不是全无发现,他们在霓光宫的偏院里发现了一个房间,别的房间都是血迹斑斑,却唯独那里虽然已被岁月洗礼得分外陈旧,但却依旧素雅干净。
屋内是摆着珠钗首饰的梳妆台,雕花的木床上披着锦被,粉黄色的纱帐束在一旁,想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女子的房间,只是却不会是罗姨的房间。
江湖皆知,罗浮梦是霓光宫的大小姐,霓光宫宫主罗穹的掌上明珠,她又怎会住在偏院里。
不过看看屋内的布局陈设,这房间的主人也绝不会是丫鬟下人,丫鬟下人可断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而霓光宫宫主罗穹与夫人极为恩爱,一生从未纳妾,那这房间自然也不会是罗家的哪位姨娘的住处。
就在温周二人寻思着这房间的主人究竟会是何人之时,温客行看到了房间西墙上的一幅画像。
温客行拉住正打算去看看床头有没有什么机关的周子舒,“阿絮,你看。”
周子舒顺着温客行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画中的女子。
画像中的女子,置身在一片梅林之中,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衣,折了枝头的一朵梅花,闭目轻嗅,十指纤纤,桃腮带笑,秀雅绝俗,身后仿佛拢着漫天烟霞,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真正得以令温客行还有周子舒驻足凝视的原因,并不是这女子绝俗的样貌,而是……
若是细细看之,她竟与罗姨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温客行:“阿絮,这画中女子像极了罗姨,可又绝不是罗姨。”
“罗姨的样貌比她更显艳丽妩媚,而画中女子更多的是娇美娴静。”
“难不成……这是罗姨的妹妹?”
“只是我与罗姨相识多年,却从未听她提起过。”
不仅罗姨没有提起过,偌大的武林也从未有人提起过,当年罗家未出事时,人人皆道罗浮梦是霓光宫大小姐,是霓光宫小宫主,从未有过任何传闻说,罗浮梦有个妹妹。
这一点就连天窗密卷里都没有记载。
周子舒走近那幅画,念出了那画旁边的题诗,“敛去风中不思量,纤云弄巧渡瑶池……”
“且不论这句诗想表达的是什么,只说这题诗之人的字迹……看似潇洒不羁,行云流水,但却入木三分,剑走偏锋,带着几分偏执和疯狂,而且……”
“这字,是刚题上的。”
听了这话,温客行一愣,“刚提上的……阿絮你的意思是……”
“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特意给这画题了句诗,便走了?”
温客行显然不觉得外院里那两个近日藏匿过来的强盗会有这般文采。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解释道:“这幅画挂了几十年,早便泛黄了,但是这墨迹却很新,应当是最近才题上去的。”
“只是这题诗之人应当不止题了诗。”
“老温,我们一路走来,霓光宫中各个房间皆是灰尘遍地,蛛网漫天,只有这个房间,虽然摆设陈旧,但是却很干净。”
“没有灰土,也没有鲜血。”
就像是被人细心打扫过一般。
温客行:“会是谁?”
周子舒摇摇头:“不知。”
半晌无语,温客行突然摇开扇子,笑道:“阿絮,这江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摇开折扇的声响在这破晓的黎明,显得特别突兀。
周子舒看了看远处天将晓白,便拉着温客行往外走,“走啦。”
温客行:“去哪儿?”
周子舒笑道:“喝酒去。”
“去和那王山讨一杯三十年的酒。”
“不醉不归。”
……
温客行和周子舒回了清月派,便看到那些鬼面人已经都被捆起来扔在了院子里,张成岭和宋佩扬正守在王山的门外,帮一些受伤的清月派弟子包扎伤口。
张成岭一看到自家师父师叔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欢喜道:“师父师叔!”
温客行看了周围这一圈被捆成粽子的鬼面人,用手肘捅了捅阿絮道:“阿絮,我说什么来着?”
“咱们这傻孩子长大了。”
“只不过成岭啊,你这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于这些装神弄鬼之人,你就应该……”
成岭眨眨眼睛:“应该如何?”
温客行倒是想说“都杀了”,但是想了想若要说出来教坏了成岭,他家阿絮八成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上床睡觉了,所以虽然话都到了嘴边了也被他给吞了回去。
周子舒怎么会看不出来温客行那点小心思,无奈地替他圆道:“就应该像你师叔那样,扒了衣服把人吊在城门口示众。”
成岭惊讶道:“啊,师叔,你把昨晚跑掉的那两人挂在了城门口?”
温客行看看周子舒,点点头,心道,他可不止把他们扒光了挂在城门口,还顺便捏碎了他们几节骨头。
是的,就几节。
周子舒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成岭啊,王山现在如何了?”
成岭道:“宋兄弟给他用了醉生梦死,现下正睡着呢,”
周子舒有些诧异:“醉生梦死?”
成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王掌门的精神状态不好,我看宋兄弟十分担忧,就想起了醉生梦死有安眠的作用,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了宋兄弟,想让王掌门睡个好觉。”
“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
闻言,温客行大笑道:“傻小子,你没做错,你做的简直太对了。”
温客行看向周子舒道:“阿絮啊,咱们这徒弟平时傻是傻了点,关键时刻倒是机灵。”
“这王山用了醉生梦死,说不定一觉醒来能想起更多。”
温客行凑到周子舒耳边,小声与他道:“阿絮啊,你说这王山三十年来最执迷之事,会是那宝物一事吗?”
周子舒向后仰头,拉开与温客行的距离,只回了两个字,“你猜。”
温客行赶紧追上:“阿絮,阿絮你这是又去哪儿啊!”
“阿絮你等等我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
……
宋佩扬看着温周二人的背影羡慕道:“张兄弟,温周二位前辈的关系真好啊。”
张成岭点头:“那是自然,我师叔常说与我师父这叫,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宋佩扬呢喃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这是不是和我师父说的‘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一个意思啊……”
听到“君不负我,我不负君”这句话,张成岭一愣,这不是当初罗姨说的……
张成岭问宋佩扬:“你说你师父说,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宋佩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师父说的,也不是我师父说的,之前师父做噩梦,我曾听他呓语过两次,后来师父醒了,我问他是不是梦到师娘了,但是师父却说……”
“不是师娘,只是他曾经看过一场戏,这场戏令他一生难忘,哪怕是现在这戏散场了,这句台词却总是忘不掉。”
……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三十年前的故事,于所有故去的人来说是一生,然而对于现在留下的人来说,却像极了一场戏。
人之一生到头来,也不过大梦一场。
……
***
第二天中午,阿湘曹蔚宁还有江若雪便出发了。
毕竟现在阿湘和小曹的身价,就像是当年琉璃甲,全江湖的人都在打他们的主意,是以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终归不合适,便早早赶路了。
他们的目的地和温周二人分析的一样,便是地处蜀中的龙渊阁。
他们确实是想去昆仑雪山找温客行和周子舒汇合,但是无奈昆仑雪山路途过于遥远,只能找个中转之处再做打算,如此想来,龙渊阁易守难攻,自然便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而从他们现在所处的庆州出发,想要过去蜀中,势必便要经过隔壁的渝州城。
一文这个小厮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小厮。
昨天晚上他家公子吩咐他去把城里有关张成岭张大侠的话本什么的东西都买回来,第二天一大早,江若雪还没醒呢,他就把这些东西送到了他的枕头边。
江若雪醒了之后本想好好品读一番,结果还没翻两页,曹蔚宁就进来跟他说他们要上路了,无法,江若雪只能吩咐一文将东西收拾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尤其是阿湘和曹蔚宁。
他家公子这般藏着掖着的模样,就更让一文的心里突突了,他就更怀疑自家公子心悦这位张大侠了。
一文不禁有些唏嘘,听说那张成岭张大侠可是名门正派,但他家公子可……
一时间一文的脑子里就尽是一些正邪大战的狗血桥段,以至于一路上都在长吁短叹的。
心里直叨叨着孽缘二字。
而当阿湘和曹蔚宁看到一文背着比见面时大了三倍多的包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惊了。
阿湘直接用手指戳了戳江若雪的包袱,吓得一文赶紧躲开,换了地方站,生怕给他家公子暴露了。
阿湘见了,就更好奇了:“江公子,你这包里装了什么呀,怎么两天的功夫大了这么多?”
江若雪当然是不可能告诉阿湘这包里装的都是她成岭弟弟的小话本了,于是随口扯谎道:“白色的衣服爱脏,就让一文多买了几件。”
闻言,阿湘点点头,倒也没多问,人家包里背得什么是人家的私事,毕竟谁能想到这里面塞得都是自家弟弟的小话本呢。
一文一路护着这个大包袱,一路驾车进了渝州城,这一路上可是苦坏了一文,生怕一个颠簸就把公子包袱里的秘密给抖落出来,之后自己被送去天上看星星。
本以为进了渝州城,找个客栈歇下,再之后把这堆东西一藏,等着公子看完了,把东西一扔,就齐活了,可谁想到这人若倒霉起来当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不过这事儿对于一文来说是倒霉,但是对于顾湘和曹蔚宁来说却很是幸运,惊喜般的幸运。
几人进了城,就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了下来,曹蔚宁与掌柜的道,“掌柜的,开三间房。”
听到有人投宿,埋头算账的掌柜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们四人一眼,留了个心眼问,“你确定是开三间,不是两间?”
没想过掌柜的会来这么一句,曹蔚宁有点懵,“对的,是三间。”
掌柜的的眼珠在他们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又道:“公子,其实我看两间也可以,您和尊夫人一间,这两位公子一间……”
闻言,曹蔚宁更迷惑了,“掌柜的,你们店里……可是房间不够?”
听了这话,掌柜的赶紧否认,“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我只是以为现在的漂亮小伙就喜欢两人住一间呢……就像那天晚上那俩公子一样。”
“跟他们说有三间房,偏不听,硬是只要两间房,两人住一间……”
“不过……”
掌柜的又特意看了一文一眼,“你不好看你不好看,应当不会,应当不会。”
突然被批评不好看的一文:“……”
心道,怎么,这长得丑还有罪了?
三个人……
两个长得好看的还非要住在一起……
顾湘越听越觉得,这种事儿怎么那么像她主人干的?
顾湘向来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当即便问那掌柜的,“你说的那两人是不是一人姓周一人姓温,带着一个姓张的小公子,那姓温的还没完没了地唤那姓周的阿絮?”
旁边的曹蔚宁显然懂了阿湘的意思,也有些激动了,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阿湘你的意思是……”
而掌柜的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转了半天才转过来,跟他们说,“对对对,就是他们几人,哎呦,昨天他们还在我这儿打了一架呢,惹了那飞霞派的人,我怕那飞霞派的人来寻仇,那小张小公子还说今日来保我平安……”
阿湘和曹蔚宁两人越听越惊喜,惊喜得都快原地蹦起来了。
他们漂泊逃亡一个多月,可算是要遇到亲人了。
就在他们激动时,客栈门口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少年音。
“掌柜的,今日可有飞霞派的人来……”
张成岭一进客栈,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住了,直到阿湘和曹蔚宁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方才后反劲地大喊,“湘姐姐!”
“曹大哥!”
张成岭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挂念了一个多月的亲人,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张成岭本来都以为自己长大了,不会流眼泪了,但是此时却感觉自己又要变回金豆侠了,眼眶都湿起来了。
阿湘和曹蔚宁也同时激动道:“成岭!”
算算自从过了年,就再没见过成岭了,如今江湖重逢,虽没过多久,但是却是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眼瞅着三人就要兴奋地抱成一团了,飞霞派的孙子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搞事,硬生生打断了他们姐弟相逢的合家欢。
“爹!就是这小子!”
“就是那天和这小子在一起的男人把我打成这样的!”
“您可得帮我做主啊!”
只见一个肿成猪头的年轻人趔趔趄趄地扶着一个半百老头进了客栈,身后还跟着一派飞霞派的弟子。
说话的这人就是昨日被周子舒打伤的飞霞派太子爷,而他扶着的就是他们飞霞派的掌门莫轻鸿。
莫轻鸿这个老色胚虽然有十八房老婆,但是儿子却只有一个,对这个宝贝儿子那是疼得不行,昨儿听说他宝贝儿子被人打了,那可是气疯了,是以今天就亲自出马,打算把伤他儿子的人打个半身不遂。
莫轻鸿用那双老而浑浊的眼睛盯着张成岭,“就是你们把我儿子打伤的?”
张成岭从遇到湘姐姐和曹大哥的激动中抽回神来,握住腰间剑柄,冷声与莫轻鸿道:“令郎为非作歹,有此下场,何怨旁人。”
莫轻鸿咬牙狞笑道:“竖子小儿当真猖狂!”
“昨日你们打我儿一掌,今日我便要你们十倍相还!”
言罢,莫轻鸿便拔剑出手,剑峰铮铮,招招皆是杀意,直指张成岭。
曹蔚宁和顾湘心中大惊:“成岭!小心!”
然而成岭的反应却是比曹蔚宁和顾湘的提醒还快,这流云九宫步练到极致,当真便应了温客行那年说得那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还不等莫轻鸿长剑刺来,张成岭便已侧身避开。
曹蔚宁和顾湘悬着的心放下了。
顾湘还调侃他道,“金豆侠,那叫什么来着,几天见不着,你就变了好大的模样啊,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曹蔚宁在一旁无奈道:“阿湘,那叫士别三日,当如隔三秋。”
闻言,顾湘娇俏地哼了一声,“我管他三秋还是七秋,我还七窍三秋钉呢!”
“敢动这小子,还没问我主人答不答应呢!”
说着,顾湘抽出鞭子就欲加入战局。
夫人挺身而出上阵杀敌,曹蔚宁自然不能落后,只见他也拔剑出手,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近莫轻鸿的身,便被其他飞霞派的弟子团团围住,客栈大堂里登时凳子桌子满天飞,掌柜的老早就躲到了柜台的桌子下面,心里面呜呼哀哉,一边算着这几日自己的损失,一边心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众人战成一团,江若雪和一文站在战火中心倒像是个局外人。
一文后知后觉道:“公子,刚刚曹公子想说的,应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吧……”
怎么就变成如隔三秋了呢。
江若雪一直盯着缠斗在一起的张成岭和莫轻鸿,连个多余的眼光都没施舍给一文:“就你话多。”
一文顺着他家公子的目光看了过去,看了看张成岭,又看了看他家公子,心里挣扎了几番终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公子你不去帮忙吗……”
这回,江若雪倒是舍得回头看他了,只是还没等江若雪说什么,就见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飞霞派弟子,被顾湘的长鞭卷走了兵器,就气急败坏地拿了个重物砸了过去,结果那重物被曹蔚宁在空中一剑劈开,只听“哗啦哗啦”,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这一片的兵器铿锵声中显得特别突兀……
那飞霞派弟子随手抄起的重物竟是一文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包袱……
一时间各种小话本文稿从天而落,像下雨一样落在了地上,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书页,大家清晰明了地看到了上面的文字——
《我与张成岭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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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大堂内的打斗声全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一文心道——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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