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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车伴着丝竹仙乐之声从长街的尽头驶来,一众侍女将花神娘娘簇拥在中间,她们提灯洒花,伴舞奏乐,拥着戴着面纱的花神娘娘在花车的金莲上舞蹈。
花神娘娘臻首娥眉,肤若凝脂,彩袖飞舞如轻云出岫,腰肢袅娜似弱柳扶风,回裾转袖若飞雪,左?右?生旋风,衣袖翩翩间还带着阵阵香气,引得彩蝶飞舞,百鸟鸾鸣,当真就像是花神临世,令世人嗟叹。
长街上,酒楼里,百姓们见此景象都不约而同地开始闭目祝祷,诉说着内心最真挚的愿望。
“花神娘娘请务必保佑小生金榜题名,可风光迎娶吴家小姐。”
“花神娘娘信女别无所求,只愿保佑出海的相公不日便能平安会来。”
“花神娘娘,希望有朝一日,陈大哥的父母能够不再阻挠我二人的婚事……”
身边的百姓都为花神娘娘的仙姿所折服,都在小声祈祷,这倒让分外清醒的温客行和周子舒显得格格不入。
只见温客行摇着扇子,笑盈盈地看着那花车中的花神娘娘,与他家阿絮说话,“阿絮,你觉得,美吗?”
周子舒道:“美人舞如莲花旋,怎么会不美?”
“只可惜,美人虽美,却早已不是人。”
说完,周子舒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落在花神娘娘身上的目光也变得犀利了。
即使此时月色明亮,长街之上灯海如昼,寻常人却依旧很难看清,被他们当成神明顶礼膜拜的花神娘娘的头,手,腰,全身各处都缠着细细的丝线,而这些丝线操纵着花神娘娘的一举一动,别人看不清,但是温周二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以为的花神临世,实际不过是傀儡跳舞。
温客行佯装成刚刚才发现一般,故作惊讶地用扇子掩住半张脸:“呀,还真被阿絮你说中了,这花神娘娘竟真的是提线人偶,看来我家阿絮不仅腰细腿长嘴硬心软,眼神还好。”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会做作的温客行。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打算入乡随俗跟大家一起许个愿的张成岭在听到他师父和师叔的对话之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提,提线人偶?!”
“师父师叔……你们是说眼前这个花神娘娘是个提线人偶?”
“那,她难道是已经死了吗?”
“是谁竟然这般残忍……”
周子舒摇摇头,给他解释道:“她没死,但是却还不如死了。”
“一个人若是不能说话,不能行动,全身上下都被缠上了丝线,一举一动皆受人摆布,如活死人一样,那还不如死了。”
“提线人偶这等邪术,我还只在天窗密卷中见过……”
这时候温客行突然道:“是万傀门。”
周子舒一愣:“万傀门?”
天窗密卷网罗天下秘闻,但是万傀门这个组织他却从未听说过。
温客行点点头,“阿絮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吊死鬼薛方?”
周子舒点点头,当年那个被温客行捏死在青崖山却替无常鬼和赵敬背了半个江湖的锅的薛方周子舒自然是记得。
温客行又道,“那你可还记得薛方的成名武器缠魂丝匣?”
周子舒:“记得,那缠魂丝匣灵巧锋利,韧性极强,又肉眼难见,可瞬间夺人性命。”
温客行:“没错,当年的缠魂丝匣里的缠魂丝便与眼下这花神娘娘身上的提线别无二致,应当都是出自万傀门。”
“之前鬼谷中便有人是自万傀门逃难而来,而那薛方以前便是万傀门的人,所以我倒是听说过一点这万傀门的事迹。”
周子舒诧异:“向鬼谷逃难去?”
多新鲜啊,鬼谷向来被武林之人视为穷凶极恶之地,竟还会有人会向鬼谷逃难?
温客行看到周子舒的表情,笑道:“阿絮,别说你不信,若是我,我也不信,但是这事儿却是真的。”
“我只听谷中人提过,说这万傀门门主是个十分神秘,但是也是个十足的变态,动不动就喜欢把人做成人偶,所以才让门内之人格外惧怕,就连薛方这等恶鬼,都呆不下去,要跑路来鬼谷。”
“只是……”
说到此处,温客行眯起眼睛,“只是我听说早在十几年前,这万傀门门主便被唐门给灭了,万傀门也自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怎么今日这缠魂丝又重出江湖……”
而且,重出江湖也就罢了,为何要操纵着人偶假扮花神娘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跳舞?
温客行心中不解,然而他的不解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接下来的那一幕就解开了他心中的所有迷惑。
只听诚心祝祷的百姓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大家快看!”
“花神娘娘要赏红了!”
赏红!
今日来逛花朝节庙会的,多半都是冲着花神娘娘的赏红来的,别管那花神眷顾的传说是真是假,情到浓时,谁又不盼着与自己的心上人生生世世的在一起呢?
于是一听说花神娘娘要赏红了,人群就躁动起来了,大家也不许愿了,纷纷涌到了花神娘娘的花车旁,将花神娘娘团团围住,一时间花车寸步难行,最后,花车索性也不前进了,停在原地,花神娘娘依旧在金莲上跳着舞,旁边的侍女也依旧尽职尽责地将手中的花瓣洒向人群,像是在替神发放祝福。
终于,一舞终了,在民众期许的目光中,花神娘娘挪着莲步,慢慢走向了花车上的祭台。
周子舒心中的不安随着花神娘娘靠近祭台的脚步越来越重……
“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周子舒的脑子里闪现出一种可能,他本想出手阻止,但是却终是迟了一步。
只听“唰”地一声,在缠魂丝的牵动下,花神娘娘掀开了祭台上的红布,抽出了一段红绸。
只是红绸出世,却没有如同以往每年的花神祭一般惹得万众欢呼,相反老百姓们在看到这红绸的真实模样之后,本来炙热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惊恐万分,那些本来将花车团团围住,想要冲锋在争夺红绸第一线的百姓也都被吓得连跪带爬地四散退去,恨不得自己长了八条腿,可以立刻逃到八百里开外,一时之间尖叫声骂娘声,响彻了整个渝州城的夜空。
只因那花神娘娘抽出的不是一般的红绸,而是一段拴着十来颗人头的红绸。
然而那花神娘娘对于周围百姓的乱状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拿着这根红绸又跳起了舞来,就连鲜血溅到了她纯白的裙摆上,她也恍若未闻。
本来离得最近的百姓立时遭了殃,他们眼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在他们头顶飞舞,距离近时他们甚至能看清那一颗颗人头上的表情,这些人俱是暴睁双目,他们死不瞑目。
被吓惨了百姓们有的晕倒,有的吓得腿软,摔在地上,但依然坚持着边哭边往外爬,现在这跳舞的女子,在他们眼里哪里还是花神娘娘,那明明就是地狱修罗。
温客行也在看到这花神娘娘抽出人头红绸之时皱起了眉毛,“是莫轻鸿,还有他儿子。”
曹蔚宁在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的时候,恶心地差点吐出来,但是想到阿湘还在旁边,就赶紧伸手去捂阿湘的眼睛,不想让她瞧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阿湘却是不惧。
自小生在鬼谷,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
于是她把曹蔚宁捂在她眼前的手扒拉开,凑到她主人旁边问:“主人,你的意思是,是飞霞派那混蛋父子俩搞出来的事情?”
温客行还未开口,旁边的周子舒便替他回答了。
“老温的意思是,这些人头里,有莫轻鸿还有他儿子的。”
“这些人头应当都是飞霞派的。”
“有人把飞霞派的人灭了口。”
闻言,温客行摇摇扇子看着周子舒笑道,“知我者,阿絮也。”
温客行看向周子舒那眼神,赤条条就是在说“世间纷纷扰扰与我无关,我只想把阿絮勾进心里”。
周子舒看得懂,就是不想理。
只见周子舒皱着眉头看着那自顾自跳舞的花神娘娘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干嘛?”
“总不会就是让这人偶拿着人头绸子在人群中跳个舞做个恶作剧这么简单吧?”
周子舒总觉得肯定会有更大的事发生。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温周几人的精神本就高度紧张,所以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便齐齐回了头。
这一回头,他们就看见刚刚本来已经退下的店小二竟然又朝他们走了过来。
此时的店小二脸色青白,面无表情,目光木讷,行动僵硬,就像被做成了人偶一般。
人偶……
温周二人想到此处不约而同地仔细看了看这店小二的周身,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缠魂丝。
他们顺着缠魂丝向上看,想要顺藤摸瓜揪出操纵之人,然而却只能看到它延伸出酒楼,在渝州城的上空织成了一张网,和提着那花神娘娘的缠魂丝交错在一起,盘根错节,根本寻不到尽头。
是同一个人?
操纵花神娘娘和店小二的是同一个人?
周子舒与温客行对视一眼,都对于这个结论有些惊讶。
若一个人能隐于暗处同时操纵多个人偶,还这般游刃有余,那必定不好对付。
温客行看了看天上的缠魂丝网,眯了眯眼睛,从桌上的筷子筒中抽出了几个筷子,朝其掷去,本想试试看这缠魂丝的厉害程度,却没想到筷子刚一碰到缠魂丝,就被搅成了木屑,飘散在风里,尸骨无存。
温客行摇扇感叹道:“看来这回这缠魂丝,比起当年吊死鬼的要厉害不少。”
就在这时,那已经变成店小二的人偶,突然站定到了周子舒的旁边,又突然抬起了手臂。
温客行见了,心中一惊,赶紧拉了一下周子舒,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只见店小二伸直手臂,指向对面的酒楼,一字一顿地跟他们说:“看对面。”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便在对面的酒楼上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衣裳,戴着斗笠,一双眼睛被黑布蒙住,左手拄着竹杖,右手拿着酒杯,嘴角还噙着笑意,态度悠闲自得,似乎在向他们敬酒。
温客行与周子舒皆是眉头深锁。
温客行:“这人是谁……”
难道操纵这两个人偶的都是他?
那杀飞霞派的也是他?
如果是他他又为何要搞出这些幺蛾子?
今日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透露着诡异,让人觉得仿佛置身在大雾之中一般。
然而温周二人不识得这人,张成岭却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回忆闪现,他想起了那日乞儿所说的话……
深红色的衣服……
戴着斗笠……
瞎子……
张成岭惊道:“师父师叔!他就梅先生!”
张成岭一句话惊了在场所有人,温周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飞了出去,想要去擒住这位梅先生。
而也就是在温周二人跳出酒楼落在长街上的一瞬间,变成人偶的店小二竟然突然“嘭”地一声原地爆破了。
本来提着他的缠魂丝突然发疯,将他的身体搅成了肉泥,血肉白骨飞得到处都是,离他最近的张成岭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他虽自小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但是这十年,江湖也平静了,血腥的场面他也就见得少了,以至于虽然他功夫卓绝,但是突然面对这样的场面却还是有些不适应,整个人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眼瞅着那些流着血的内脏就要糊到了张成岭身上,江若雪第一时间揽过了他的肩膀,将人带进了怀里,再一挥衣袖,便为他拂去了这些腥风血雨。
“没事了,成岭。”
江若雪白衣染血,但是他却将张成岭保护得很好,那些血污半点都没有溅到他身上。
宁可白衣染尘,他也不容许这世界动他分毫。
刚刚跃出酒楼去抓人的周子舒和温客行在听到爆破声后猛然回头,就看到了店小二原地爆炸,江若雪护住张成岭这一幕。
温客行这时候还不忘打趣道:“阿絮,这姓江的小子还挺英勇的啊。”
闻言,周子舒冷哼一声:“算他有担当。”
说罢两人就要飞上对面的酒楼,去擒那梅先生。
然而此时,站在楼上的梅先生却是冲他们做了个口型,好像说了句什么,之后便大笑着离开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见梅先生要走,也急了,两人运起轻功就要追上去,结果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感到头顶一暗,所有的月光灯光好像都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整条长街犹如陷入了永夜。
温客行和周子舒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他们抬头一看,果然便看见一群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色乌鸦,自夜空成群成片地俯冲而下,它们灵敏地绕过那缠魂丝网,凶猛地朝他们袭来,速度之快,攻势之猛,跟那些武林高手的利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些乌鸦就像是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恶灵,它们此来的目的只为了将你的身心血肉蚕食,
温客行和周子舒两人心中一惊,白衣折扇同时出手,试图宰了这群畜生,然而这些乌鸦行动迅猛,络绎不绝,而且飞行轨迹之间又似乎自成阵法,不过须臾两人便被这群乌鸦给困住了。
这些乌鸦凶狠异常,且无差别攻击,它们不光攻击他们,就连周遭百姓也都是它们的猎物,它们啃食着,吞咽着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人,将他们的血肉化成自己的养分,之后再度凶猛地朝温周二人袭来,转瞬之间刚刚还欢喜热闹的渝州城街道,一下子就便成了尸山血海,满地都是血肉内脏,令人胆寒。
凶恶的乌鸦前赴后继,温周二人只觉自己杀完一波之后便还有一波,自己就像是进入了迷阵之中一般,根本无法预判这些乌鸦究竟会从何处袭来,两人纵使武功高强,能够以一杀十,甚至杀百,但是却也抵不过无穷无止地攻击,一时间竟也觉得棘手了起来。
“师父师叔!”
看到师父师叔被一群乌鸦困住,张成岭想要从酒楼跳下来帮忙的时候,江若雪从后面拉住了他。
“成岭小心!”
原来就在张成岭打算跃出酒楼的时候,他的面前倏然便多了一张缠魂丝网,刚刚若是他再前进寸步,那么被割断的就不再那缕从他眼前飘落的碎发,而是他的喉咙。
“别着急,你的对手,是我。”
就在张成岭心有余悸的时候,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突然从酒楼里那一群害怕的瑟瑟发抖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服,年纪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容貌落俊美,就是一双手看起来格外吓人。
只见他淡然地扯掉那盖在手部的锦缎,露出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对白骨所制的利爪。
而此时,这对利爪正拨弄着那削铁如泥的缠魂丝。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待众人反应,便见他将手中的缠魂丝线猛然朝前一拉,本来还在长街上跳舞的花神娘娘就突然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那些本来半跪着撒花的花神侍女也终于不再伪装,纷纷从祭台下方抽出兵刃,飞身而上,紧随花神娘娘的身影而来。
看到一众刺客袭来,成岭赶紧拔剑抵挡,阿湘和曹蔚宁也纷纷加入战局,江若雪更是直接白绫出手,直取那男人的面门,然而却被那人的缠魂丝灵巧绕住,最终粉碎成了几段破布。
只听那男人笑道:“稀奇,当真稀奇,竟是天葬阁的路数。”
闻言,江若雪心中大骇,断然没想到此人仅凭一招就看出了他的武功来路,不过幸好此时大家都在死战,并无人听到这男人口中所言。
不过,既然看出了他的身份,那这人,就不能活。
江若雪眸中染上血色,心中杀意更胜,一扬衣袖,数十道毒针犹如暴雨梨花一般朝那轮椅上的男人甩了过去。
一时之间酒楼长街,皆是战做一团。
温客行和周子舒被这乌鸦阵法团团围住,久久不能脱困,温客行一边扬着扇子宰乌鸦一边道:“这都是哪儿来的畜生,怎么这般难缠。”
周子舒一边用白衣剑削着乌鸦的鸟头一边道:“这应当不是普通的乌鸦,八成是那姓梅的专门训练出来杀人的。”
“这些乌鸦不仅凶恶,而且自成阵法,我们看似是被这一群乌鸦困住,实际上是被它们所围成的阵法困住。”
温客行惊诧道:“活物为阵?”
自古以来阵法一学都是玄而又玄,江湖中大家都醉心武道,研究阵法之人少之又少,而且阵法一门本就晦涩难懂其中大家前辈就更是少见,而因死物易于操控,所以多数大家皆以死物布阵,以活物布阵者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还是以乌鸦这种不通人性的禽类,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周子舒:“惊讶吧,我也从未听说过。”
说着周子舒便一剑刺出,将五六只乌鸦串成一串。
“这阵法着实虚幻,我们眼前所见未必是真实所见,而亲手所杀又未必真的死了。”
闻言,温客行将甩出去转了一圈割了十几只乌鸦头的扇子收回手中。
只听温客行冷哼道:“管它真的假的,老子一把火把这它们鸟毛都烧没。”
烧?
温客行的话提醒了周子舒。
周子舒:“对啊老温,咱们可以把它们一把火全烧了……”
周子舒这一怔神,一时不察,竟然被乌鸦钻了空子,朝着他的后肩就啄了过来,乌鸦的速度极快,此时想要回身抵挡已是来不及。
温客行心头一空,大喊一声“阿絮”,手下一用力,将周子舒整个人搂进了怀里,和他掉换了位置,硬生生帮周子舒挨下了乌鸦的这一击。
尖尖的喙,锋利的爪刺入皮肉,将肩膀撕烂,温客行疼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却依旧死死护着周子舒不撒手,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老温!”
周子舒反应也是极快,眼瞅着其它乌鸦闻着血腥味扑了过来,立刻出剑,白衣剑芒闪过,已是一地乌黑的尸体。
消灭了近在眼前的乌鸦,得了片刻喘息,周子舒的心揪成了一团,扶着温客行的手有些发颤。
“老温,你怎么样。”
因为剧痛和失血,温客行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摇了摇头,“阿絮,烧了它们,我腰上有酒壶。”
周子舒也知晓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这群碍事的乌鸦解决,于是周子舒利落地扯下温客行身上的酒壶,将里面的酒一滴不剩地都洒在了那群前赴后继的乌鸦身上。
温客行忍着肩膀的疼痛,飞扇而出,折扇胡璇而过将长街两侧那本为着热闹而点燃的灯笼尽数砍落。
灯火坠下遇到被泼满了酒水的乌鸦,刹那间,长夜乍明,犹如白昼,再抬头,夜半星空已是一片火海。
那些暴戾的乌鸦在火海中飞腾长鸣,却也只能化为灰烬,结束这一场血腥的蚕食,重回地狱。
温周这边温客行负了伤,张成岭那边也遇到了危险。
江若雪虽与那轮椅上的男人战得难分高下,表面上看起来势均力敌,但实际上江若雪却是暗暗心惊。
因为这男人并不是只是在与他过招,他不仅招架自己招架得游刃有余,更甚至还可以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操纵那花神娘娘,让她袭击张成岭且不落下风。
这男人,究竟是谁。
不过就算那花神娘娘被操纵得再如何好,她也不过是个傀儡,对上张成岭,战久了,终还是落了下风,只见张成岭与江若雪暗中配合,张成岭这边一剑刺中那花神娘娘的要害,江若雪那边用暗器逼迫坐着轮椅的男人,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终是把花神娘娘这人偶击杀在地。
花神娘娘倒地,面上的轻纱也被刚刚张成岭的剑锋刮掉,露出了真实的容颜。
本想转身去帮曹大哥还有湘姐姐解决那些刺客的张成岭,在见到那花神娘娘的真容后定住了脚步。
”你是……”
“云儿姑娘……”
“你怎会……”
张成岭看着这张脸,分外震惊,这被做成了人偶的花神娘娘竟是前日他师父从飞霞派太子爷手中救下的云儿姑娘。
而听到“云儿”这个名字,花神娘娘就像是被唤醒了一样,身体有了几分知觉,只见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张成岭的衣角,一时间张成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知是不是那提线人又控制住了云儿,他是否应该反手再刺一剑,但就在张成岭纠结时,他发现云儿的眼神不一样了,比起刚才□□控时的木讷无神,她现在似乎恢复了一些人的情感。
这样的眼神让张成岭想到了莫蔚虚。
张成岭心下一软,便将剑锋向旁处移了两分。
云儿见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非常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唐门郎,薄情郎,甜言蜜语负娇娘。”
“百妖集……”
张成岭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只是还不等他再度追问,云儿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支撑了起来,之后用那缠在手腕上的缠魂丝抹了脖子。
与其那般不人不鬼地活着,倒不如一死百了,也好早日投胎,下辈子争取去个好人家。
哪怕是死,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想作为一个人而死,而不是一个人偶。
一旁的提线人见到这区区人偶竟然给他出了差子,出手也是很辣,直接就催动缠魂丝,将云儿的尸体给爆破了,就如同刚刚爆破店小二的时候一样。
一个年芳二八,青春正好的女子,就这样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了尘世。
尽管手段如此毒辣,但是那提线人却仍旧波澜不惊,用分外平静的语气道,“没用的半成品,就该被处理掉。”
而此时,看着云儿的尸体在自己面前爆破,张成岭整个人都怔住了,几个刺客瞅准了机会,便摸了过来,招招直取张成岭的要害,想要趁乱击杀他,此时缓过神来的张成岭已经意识到危险逼近,但是却已躲闪不及,本打算拼着内伤的危险硬扛下几人的攻势,却见江若雪突然闪到了他面前,用着自己剩下的那半截白绫,就将几人手里的兵器卷了过来,之后再反手一剑,便将那几个想要偷袭的刺客的喉咙割断了。
霎时间,刺客喉间鲜血喷涌,溅到了江若雪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显狠戾。
凡是敢伤张成岭的,都得死。
江若雪本欲将这边的刺客顺手杀干净,但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岂会坐以待毙?
只见他衣袖一甩数十枚暗器从袖口飞出,直指江若雪,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暗器,正是刚刚江若雪刺向他的。
而江若雪这边杀刺客杀疯了,一时不察,竟留了后背的空档出去,数十枚暗器瞬间就把他扎成了筛子。
“阿雪!”
刚刚与那提线人过招他已强逼出了十成内力,本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身中数十枚暗器,立时便吐出了血来,连过程都没有,直接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张成岭心下大慌,赶紧过去接住了他。
那男人见了,只道了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罢便要再出杀招,然而就在此时,陡见酒楼之外火光乍现,乌鸦大军被爆裂的火焰蚕噬成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静默片刻,最后只道了一句——
“我们会再见的。”
说罢便拨动缠魂丝,也不知是哪里发力,只见他连人带轮椅地就飞了出去,不过瞬息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而此时顾湘和曹蔚宁解决了最后几个刺客,周子舒也扶着温客行过来了,一家人再聚首,形象都颇有些狼狈。
顾湘看到温客行的样子可急坏了,急得都快哭了,“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张成岭见到周子舒也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焦急道,“师父,阿雪他……”
周子舒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道,“我们先回客栈处理一下伤口吧。”
“其他的,回去再说。”
张成岭:“嗯。”
于是几人便账踉跄着回了客栈,比起来时大家的心思都十分沉重。
本来是欢欢喜喜来过花朝节的,却怎想半路出了这样的事情。
今夜虽然月光明亮,却也将这一夜的血雨腥风也照得无处遁形。
一入江湖恩怨多,红尘往事恨难消。
再转身,你我皆是局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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