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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不让人靠近,金凌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还被江澄骂了个狗血淋头。无所事事的他便垂头丧气地去找许亿彬,想和他切磋一下剑术。
走到校场,江氏子弟早就凑到了一边当观众——中间大片的空间留给许亿彬和江澄的几位弟子比试。自打许亿彬到了莲花坞以来,与江氏子弟切磋便是常事。江氏子弟各个精神抖擞,随时都有和许亿彬切磋的准备,这是因为江澄一次训话:“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许公子和你们年纪相仿,能与姑苏蓝氏的蓝湛对剑六十招,你们呢?如果你们谁能和许亿彬打个平手,我就传授他云梦江氏的独家秘籍!”
一下子,许亿彬就成了云梦江氏的红人。期初,江氏子弟还有些瞧不起许亿彬,认为他不过是个小仙门出来的寻常修士,直到亲眼看到他与含光君对战,才明白许亿彬的实力。当他们亲自与许亿彬交过手后,才知道自己与许亿彬的差距。
目前,江澄的大弟子、二弟子还有三弟子是仅有能够和许亿彬对招超过三十的人,但是三人均不能在许亿彬手底下过四十招。
许亿彬原本是想着能和云梦子弟相互切磋、有所长进,结果没成想,自己居然成了“靶子”!你说在人家的地盘,要是把江澄的爱徒打地太惨,难保引起江澄不满;但是如果自己认输,又有故意隐瞒势力、戏耍莲湖坞众人的嫌疑。直到虞望悠鼓励他拿出真实水平、放心比试以后,他才心无旁骛、专心比试。
金凌看着江澄的大弟子与许亿彬的比试,心里想着:这次他俩的比试似乎比平常更加激烈。江澄的大弟子全力出击、许亿彬小心应对,最终两人比试了四十一招,大弟子败下阵来。
许亿彬获胜后,收起仙剑“出云”、简单整理了衣衫,拱手行礼道:“在下多有得罪,承让!”大弟子则还礼道:“许公子客气,是在下学艺不精!”
云梦江氏的子弟,功夫虽说不如许亿彬,但大都豁达直率。就比如江澄的大弟子,名叫杜巍,即使输给了许亿彬也不恼怒,虽说会因此被江澄责骂,但他却不在意自己面子上的得失,而是虚心向许亿彬求教,私下还认真总结、勤加练习。大弟子带了个好头,其他子弟更是如此,一时间,在江氏子弟中掀起了一阵勤学苦练的热潮:大弟子带头,每天天不亮,大家就来到校场训练;私下里大家都互相交流与许亿彬比试的心得。许亿彬也会经常和他们讨论,点评众人的优点和不足。看到子弟们一个个如此上进,江澄心里很欣慰,随后便增加了训练的强度和惩罚的力度。这让虞望悠和金凌很是吃惊——难道不是应该对于众人多加鼓励表扬吗?怎么罚地反而更重了?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好哎亿彬!你又赢了杜师兄!你也多教我一点诀窍吧!让我也早点成为绝世高手!哈哈!”金凌看到许亿彬胜利后,激动地对他说。
许亿彬很谦虚地对他说:“阿凌客气了,你是兰陵金氏的家主,自然有名师教导,更有江宗主倾囊相授。我这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至于诀窍,更是没有。只能是‘勤学苦练’吧!”
“不错,正是这‘勤学苦练’!只是你们,除了‘勤学苦练’之外,还要对于每次的对战加以总结,就像许公子与你们交流时那样。听懂了吗?”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校场。
“是!弟子一定谨遵师命!”莲花坞校场上响彻众弟子整齐的口号声!
江澄冷着脸继续说:“众弟子听令,今日你们大师兄又输了,所有人都要受罚!都给我加练两个时辰,不准偷懒!”
众弟子一致回答:“是——!”
许亿彬心里一凉:加练两个时辰……冷面心狠的“三毒圣手”江澄,的确名不虚传!幸好自己不是江氏子弟!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金凌。
“阿凌,你小舅舅去哪里了?”罚完了徒弟,江澄便“审问”起自己的外甥来。
“舅舅,虞望悠,哦不,我是说,小舅舅,他这几天要么就是在那些空屋子里闲逛,还说什么‘寻宝’。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要炼制自己的法器,以后要回眉山接受考核。”金凌一边说着,一边也觉得自己好像这几天与虞望悠见面少了起来。
许亿彬接着说道:“望悠这几日的确忙碌,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刚刚我和阿凌去寻他一同用午饭,他闭门不出,只说不饿。江宗主,您看这……”
“哼!再聪明又如何?终究还是个让人操心的毛孩子!阿悠现在人在哪里?来人,去吩咐厨房给二公子备饭……”江澄带着一众随从,气势汹汹地去找虞望悠了。
金凌有些幸灾乐祸地问许亿彬:“你说,我舅舅会不会罚虞望悠啊?哈哈!”
许亿彬笃定地答:“不会。”
金凌问道:“为什么不会?舅舅明明有些生气哎!”
许亿彬反问道:“阿凌,倘若是你,闹脾气不吃饭,江宗主会怎么说,怎么做?”
金凌抱起胳膊,用手点着太阳穴,边想边说:“怎么说?怎么做?舅舅可能会说‘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吧!哼!吩咐厨房,不准给他送饭……’”说到这里,金凌有些懂了:舅舅非但没这么说,反而还吩咐厨房给虞望悠准备饭菜,还亲自去探望虞望悠。于是乎,金凌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一点:“哼!舅舅还说不偏心,明明就是对虞望悠更好一些,不在乎我了!”
许亿彬耐心开解道:“阿凌,你这又是孩子话了。难道,你又要赌气回金麟台,然后把你舅舅让给望悠吗?”金凌当然反对!看到他反对的样子,许亿彬知道这招奏效了。这是虞望悠教自己的法子:“彬彬哥,我告诉你!江如兰,哦不,金凌那个人很执拗,一定会和你反着来。有时候你可以故意说反话来激他一下,嘻嘻,说不定他就会顺着你原本的意思做了!”
许亿彬现在已经把这招用地很好了。他看金凌气消了,就提议两人结伴去看虞望悠。走在路上,他突然说:“阿凌,你有没有觉得,江宗主似乎有些孤单?”
金凌有些一愣,随即笑他道:“亿彬你说得什么傻话?这莲花坞上上下下有将近两千号人呢,有这么多人在,我舅舅才不会孤独!”
许亿彬轻抚住金凌的肩膀,略带无奈地说:“阿凌,有时候,孤独与否,不在于人数。来莲花坞这段时间,我瞧着江宗主,除了忙着处理事务,剩下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吃饭、品茶、睡觉、读书,都是如此。不知为何,我觉得江宗主有些可怜。”
金凌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反问道:“我舅舅……可怜?”
许亿彬继续说:“不错。江宗主从‘血洗莲花坞’死里逃生,又在‘射日之征’中立下大功;还是云梦江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重建了莲花坞;之后又将云梦江氏发扬光大,有了今日荣耀。少年扬名、年轻有为的家主,本应令人羡慕。只是,又有谁想到他在‘血洗莲花坞’时曾眼见看着父母身死;又在‘射日之征’后,经历兄弟决裂,甚至还有在“血洗不夜天”时,眼见最爱的义兄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姐姐。还有望悠的父母和大哥,也是因为江宗主而死。这种身边的亲人接连离世的悲痛,江宗主那样一个重亲情的人,恐怕很难接受吧。”
金凌有些认同许亿彬的说法,也不回答,只是看着许亿彬,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许亿彬微微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说:“仙门百家只知今日江宗主冷血无情,可是谁又想过他为何无情?亲人相继离世,仅存的兄弟魏前辈,又因保护温氏众人和自己决裂。我想,江宗主彼时应该是伤心的吧。或许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事情是:魏前辈应该和自己最亲,怎么就会因为外人而轻易放弃了这份兄弟情谊?最后,你的父母亲去世,彻底击垮了江宗主,迫使他变得冷酷无情。他最重视亲情,可是亲人们却一个又一个的离世,仅有一个比他身世更惨的你还陪在身边。他又不能向你倾诉心中的苦闷,只能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用冷酷的态度去应对其他仙门,尽力做好这个家主。”
金凌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舅舅,但是心里觉得这似乎是正确的。只是,他仍有不解:“我舅舅,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我是他惟一的亲人,可是他老骂我,还挖苦我,从来都没有过赞赏和表扬,对别人更是说话不留情面。他总是这样,谁会关心他?”
许亿彬则说:“望悠倒是说过,江宗主就是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心里明明是关心,嘴上却说不在意。或许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吧。你也知道你舅舅的自尊心有多强。就比如,这次魏前辈重回莲花坞,他嘴上说着要放狗赶他,可是最后还不是让人回来了。江宗主如果真的反对,望悠也没法请来魏前辈的。还有魏前辈的屋子,如果江宗主不在乎魏前辈,为何还要留着他的屋子?还保留着以前魏前辈居住时的样子?”
金凌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我舅舅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总是说要打断我的腿,但是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一下。亿彬,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要多关心一下我舅舅啊?”
许亿彬灵机一动,就势教育起金凌:“或许,你少同江宗主顶嘴,就是对他的关心了。而且,我觉得你与江宗主,都是‘口是心非’噢。”
自己的性格被许亿彬看得这么透彻,金凌感觉难为情,就扭头不语。许亿彬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是起到了效果,也不再多说教,只道:“望悠之前说过,要想法子逗哥哥开心,还说什么让江宗主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不过具体要做什么……他好像说是要做个什么汤给江宗主喝,还说江宗主肯定喜欢。”
金凌撇了撇嘴说:“切,虞望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还会做汤?反正前面就到他住的院子了,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金凌并没有机会问清楚。因为江澄罕见地骂了虞望悠!这可让众人震惊!毕竟,自从到了莲花坞以来,江澄这个哥哥可是对虞望悠这个从天而降的表弟,百依百顺,还惹得金凌十分嫉妒!
许亿彬和金凌在院子里就断断续续地听见江澄气急败坏地责骂声,什么“谁允许你乱动我姐姐的东西了?”、“之前告诉你不准乱动东西话都被你吃了吗?”、“滚!马上滚!”
江澄的骂声刚落,两人就眼看着虞望悠阴着脸从屋子快步走了出来。许亿彬和金凌都被他这幅鬼样子吓了一跳。虞望悠从两人身边经过时,许亿彬和金凌顺手想要拉住他的袖子,结果被他气呼呼地甩开了!
金凌看着虞望悠走远的背影,气呼呼地说:“我舅舅的暴脾气怎么又来了?这次还骂了虞望悠?难道就为了虞望悠不吃饭?舅舅,你……”
金凌原本要为虞望悠打抱不平,张嘴就要大吵。许亿彬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语:“阿凌别急,我们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现在江宗主正在气头上,咱们不能火上浇油!”
金凌挣扎了几下后,也冷静下来,就冲着许亿彬点了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金凌悄悄往屋里探头:只见江澄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用手撑着额头;他的身子微微发抖,可见是气急了!几名随从吓得丝毫不动,就低着头站在门口。
金凌向着一个随从打了个手势招呼他过来。那人偷瞄了几眼,确认不会被江澄发现后,便溜了出来。两人一把这人拉出了虞望悠的院子开始盘问。金凌首先问道:“虞望悠怎么惹着我舅舅了?我舅舅好像和我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因为他不吃饭?”
随从又小心看了一眼屋子,仿佛怕江澄突然跑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西下,一阵微风吹到了那随从身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金凌小少爷,许公子,你们是没看见呐!刚刚宗主那个神情,像是要把二公子生吞活剥了一般!属下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恐怖至极啊!”
金凌有些不耐烦地拍了他一把:“你少废话,快说重点!”许亿彬也在一旁着急,只是自己不方便催促。
那随从定了定神儿说:“属下也不明白啊!宗主一开始只是敲门,让二公子出来吃饭。二公子马上就开了门,还说要给宗主一个惊喜!之后就端了一碗汤给宗主,还指了指他屋里炉子上的一个瓦罐。看样子那个瓦罐有年头了,有些旧了!宗主一看到那个瓦罐,顿时就变了脸,一把打翻了二公子递过来的汤碗,还骂了二公子。”
金凌继续问:“那,虞望悠说了什么啊?”
那随从说:“二公子什么都没说啊!就这么气呼呼地出了门。我们想拦着,宗主说,如果我们敢拦着,就废了我们的金丹,然后再赶出莲花坞!”
许亿彬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诧异道:“赶出去就算了,还要废金丹?这在琴州芦氏,对叛徒也就是这样了。就为了一个旧罐子,何以至此?”
话出口后,许亿彬心中大叫“不妙”,生怕江澄听到更加生气!可是,江澄偏偏就听到了,下一秒,江澄的身影就出现了三人面前。
此时的江澄双眼气得通红,布满血丝;面露阴狠之色,语气恶劣,好像审判过了罪大恶极的囚犯。“旧罐子?你懂什么?凭什么瞧不起那个罐子?还敢在此胡言乱语?”说罢,江澄手中的‘紫电’瞬间出现——他居然要用‘紫电’打许亿彬!几个随从顾不得害怕,赶忙上前拉着江澄!只是,怎么可能拉的住呢!
“你们几个人都滚!看我我今天不打他!”江澄一个用力就甩开了几人的束缚。‘紫电’这种高品级的法器,都是有灵性的,也和主人心意相通。江澄此时早已气得失去理智,‘紫电’感受到他的愤怒,发出了及其刺眼的光芒,上面的雷电相较于平时更加狂暴!
这一鞭子要是抽下去,许亿彬至少十天半个月是别想起床了!许亿彬不敢和江澄动手,不敢拔剑,居然想着要生生挨下这鞭子!
“亿彬当心!”金凌急忙喊道!“许亿彬,你快让开!那是‘紫电’啊!你挡不住!”
江澄的鞭子已经向着许亿彬甩了过来!许亿彬看着那电光,仿佛化成一条紫色的毒蛇,呲着毒牙、吐露蛇信,向自己扑来。他能感觉到一阵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下意识地用胳膊护住头部、闭上了眼睛!金凌瞬间想到了什么,便飞身挡在他身前,伸出右手,默念起了口诀。
江澄看到自己的外甥后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意识到自己居然对许亿彬一个晚辈出手,还是如此狠手!只是招式已出,即便是他匆匆收手仍旧晚了!
一道金光出现在金凌身前,与‘紫电’的紫光撞在了一起,照耀地众人睁不开眼睛!接下来,“轰”地一声巨响;巨响过后,光芒散去,江澄慌张地四处找着:“阿凌,阿凌……”
“许亿彬!你没事吧?”金凌的声音从侧边传来。江澄循声望去:许亿彬倒在金凌身旁,两人都是一片灰头土脸,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地咳嗽。
江澄赶忙跑过去:“阿凌,你们没事吧?”
金凌还未回神过来,没有答话。许亿彬却先挣扎着坐起身说:“江宗主,在下无事。阿凌,你呢?”
金凌没好气地说:“多亏了小舅舅给我的‘彻钟’挡了这一击,要不然…哼,没死在刺客手里,居然死在我舅舅手里。只是…..怎么办啊亿彬!小舅舅给我的‘彻钟’破了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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