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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羽非这般直接地呵斥并未让他表现出一丝窘迫，反倒更加自如。
护在今羽非身边的齐灵瞧着今羽非语调上扬，便默默握住了刀把。
若是此行真被这太监玩进去了，那就算自己死，也要把公子送出去。
齐灵小心谨慎地四下观察着，握刀的手越来越紧。
风也烈了起来，今羽非的黑色斗篷发出猎猎的响声。
三人都沉默着，今羽非和方严仿佛身在棋盘，正在激烈对弈，不消一刻，便能决出胜负。
“非也。”
方严摇摇头，朝今羽非走出一步，今羽非下意识地后退。
齐灵挡在了他身前，将方严和他隔开，见此情形，方严便止住了脚步，退回原地，面色如常地看着今羽非。
方严的眼里并无挡在身前的齐灵，他只看着今羽非。
直到今羽非从齐灵身后现出身形，他才浅浅地笑了起来，对今羽非的问题进行了解释。
“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樊将军确有虎符不假，但那虎符，只能调动边军。”
方严的笑浮在脸上，不虚伪，但也决计算不上真诚。
“而我手里的，则能调动瀚中防卫军。”
今羽非沉默，旋即笑道：“我如何相信你？”
“我的命在大人手里。”
今羽非：“太后给你下了毒？”
方严点头，呼吸一滞，随即将手腕完全露出来，伸到今羽非面前。
那白得过分的手腕上，一道又一道密集的深青色血管像是蜿蜒其上的青蛇，危险地吐着信子。
“沾御史大人的光，太后为防止身边的人做出有违懿旨的事，给身边的人都下了毒。”
方严将手收回来，却被今羽非一把抓住，将袖子撸到手肘处。
果然，几乎整条手臂都是一样的情况，但手腕处更深，越往上反而不明显。
“慢性毒。”
今羽非吐出三个字，“谁送进去的？”
“章岳磬等一干世家人。”
得到了这个答案，今羽非的呼吸顿时深了起来。
世家和太后早有勾结？
两派的关系隐藏至此，到底是布下了多大的网等着黎蓝旭往里跳？
那日章岳磬说的“没想到我会和太后合作”把自己暴露，是什么意思？
为了救章泽遇？
不，不对！
他是为了麻痹黎蓝旭和今羽非，加快黎蓝旭去东南的动作！
既救了章泽遇，又将黎蓝旭和今羽非两只狐狸玩进去了！
该死的！
盛怒的今羽非强压着自己的怒气，沉声问方严：“事已至此，我要你的护卫军有何用？”
后者好似事不关己，一派风轻云淡之姿。
“世家中枢都在瀚中。”
八个字，至关重要的八个字，能救命的八个字，不光救方严的命，也救了黎蓝旭的命。
是的，世家的中枢均在瀚中根基深稳。
先帝为国政清明，学宋太祖赵匡胤来了个杯酒释兵权，将世家的军权收归中央。
也就是说，世家在瀚中只有话语权，在背后搞些阴谋手段，玩弄人心。
但真正能直接瞬息威胁生命的军权，他们并无一分，只有多则几千，少则几十的护院。
若方严所说为真……
“仅凭单一的症状，我无法救你。”
今羽非的声音生硬滞涩，他现在只想迅速确定方严所说的真实性。
并给黎蓝旭递消息，立刻从东南去边塞。
“我这有些药。”
严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包，递到今羽非那里。
今羽非接过，本想打开，却被方严制止。
“大人，还是回去再看。此处风大，若被吹散了，可就不好了。”
今羽非无心细问他哪来的药，便只听了他的，将纸包揣进怀里。
“何时再见？”
“六日后。”
方严脱口而出的答案，令今羽非一愣。
他为何如此熟练地念出六天后这个答案。
六天为期，第七日会发生什么？
他们要动手了吗？
“为何？”
“第七日我毒发啊。”
方严揣着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放心，他们的网还不够大，短期内不会收手的。猛兽反扑，他们招架不住。”
今羽非：你大爷的，我都开始算日子带我家黎蓝旭逃命了，你这竖子，吓死老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会亲自研制解药，六日后，此处再见，希望……”
方严：“亲自？”
“……你什么意思？”
今羽非白眼简直要翻上天，“怀疑我？我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我的医术！”
“原来首辅大人之前是个大夫，失敬失敬。”
方严拱手俯身致歉，但在今羽非眼里也是毫无歉意。
“敬什么敬。先别着急敬，我还有个问题。”
今羽非摆摆手，双手环抱在胸前，准备从方严处得到些别的消息。
方严：“大人请问。”
今羽非：“军防图在太后手里吗？”
“这我倒是不知。”
方严垂手立在月下，此刻这般问什么答什么的样子倒是比刚才谈条件的模样顺眼了许多。
“不知？”
“确是不知。章岳磬与太后时常在密室交谈，我是无权靠近的，因而不知。”
说完，方严又接上一句，“现在，大人与我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多些信任总是好的。”
今羽非无感，抛下一句“六日后见”，转身便走。
两人回到府中，已经是后半夜了，但今羽非毫无睡意。
一心只有身在东南，对今夜瀚中发生的这段无硝烟的交锋毫不知情的黎蓝旭。
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将今夜的事原原本本地书到纸上。
放到信封里，又用黎蓝旭为他刻的印章封好，郑重地交到齐灵手中。
“交给最稳妥的人，务必快马加鞭，送到蓝旭手里，亲自送到他手里。”
今羽非用力地攥着齐灵的手，“千岁府的未来！就交给你了！齐灵！”
一针鸡血，给齐灵这小娃娃搞得“热泪盈眶”，反握着今羽非的手，对他的信任感到十分的感动。
“公子，公子，我……”
“得得得，别废话，赶紧去。”
今羽非立刻把自己的手从齐灵的手里费力地抽出来，朝他接连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齐灵：你是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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