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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的那日，主子同我讲，这个小娃娃的潜力极大，要我教着他些。
随后便把他的手递到我的手中，主子将他丢给我养着，吃喝拉撒练功，我们都是在一处的。
齐灵：“哥哥，我叫齐灵。”
我：“我知道。”
齐灵：“你叫什么啊？”
我：“尘一。”
过了些日子，便是主子为我们设的休沐日，我本想着大睡一天，又看到他巴巴地在我的床榻边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我问他。
“哥哥，出去玩吧。”
他听我问他，便兴奋起来，眼睛里都闪着光。
“去吧。”
“……你能不能……”
他越说越小声。
“能不能带我去啊？”
他的手指偷偷朝我的胳膊挪动，在我不耐烦转头的瞬间拉住了我手臂上的衣衫褶皱，轻轻扯了扯。
“别烦我，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是的，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初入千岁府时。
他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让他整夜都十分不安地做着噩梦，经常会把我吵醒。
我被烦得没法，便要他同我睡在一处。
我恶狠狠地放着狠话，转头时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有些心软。
等了一会儿，看他失落地准备放弃，便觉得就一次，应下也无妨。
“走。”
他眼里的光复又亮起，兴冲冲地朝我跑过来，大半身子压在我的身上，拉着我说：“走走走，哪儿都行，我还没出过府门呢。祖母说，瀚中是大鄢最热闹的城市。”
我无心关注他说些什么，便带他出了门。
那日的瀚中果真是不负他所望，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他在人海中穿梭来回，我只一个转头的功夫，他便没了人影。
我寻了他半天，最终才在刚才经过的一处商铺门口瞧见了孤零零的四处张望的他。
他瞧见我，像是看到了什么要紧的人，急匆匆地跑向我，跑近后一把抓起我的手，用他的两只手攥着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是用来握刀的，此刻牵着瘦削的他的手，很是不习惯，但想着别再弄丢他，也便由着他牵我往前走。
“尘一，你瞧这个好看吗？”
他举着剑穗，晃着流苏，笑得开怀。
“嗯。”
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便喜出望外，像是得到了多么郑重的回应一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
“老板，这几多钱啊？”
老板报了价钱，他便从荷包中一枚一枚地往外数钱。
他刚到千岁府不久，按理说是还没领到月例的，荷包中的铜钱，大概是从老家带来的吧。
“老板，我买了。”
我从怀里掏出铜钱，要递给老板，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他将剑穗捏在手中，把铜钱递到老板手中，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出生起便活在黑暗中，在阳光下的日子并不多。
我同主子为太后卖命时，看到的大多都是绝望与愤恨，这样明媚的笑，我是第一次见到。
灿若春阳。
我胸中文意匮乏，一时只想出这四个字来形容他。
“送你啦！”
他想要将手中的剑穗塞到我手里，但数年的杀戮让我的反应过分激烈，下意识地手臂往后一挥，躲过了他的动作。
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手僵在了原地，看了看我，有些无措。
“我知道这有点便宜，但我只能买得起这个，嗯……”
他没有再说话，捏着剑穗的手垂到身体的一边，局促不安地站在我的面前。
“没有……”
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喜欢，很喜欢。”
他复又笑起来，将剑穗递给我，瞧着我将剑穗放到怀中，又兴冲冲地牵着我往其他地方去。
“想买些什么？”
我记得他是喜欢吃些小玩意儿的，便带他走到一处糕点铺子，领着他走了进去。
他四下看了看，踮着脚靠近我，我便附耳过去，我听到他说：“尘一，这里的糕点会不会有些贵呀。”
“不会。”
我宽慰他，带他往里走，瞧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老板为他包了一些栗子糕、凤梨酥一类的。
他欢天喜地地抱着好吃的往府内走，走在我的前面。
我瞧着他小小的背影，心里也莫名畅快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尘一，我祖母说，人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那日夜里，他趴在床榻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同我讲。
“嗯，老人家说得对。”
我犹豫着伸出手，僵硬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但他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小犬，笑着缩了缩脖子。
“睡吧。”
说来也奇怪，他对陌生的环境感到不安，却对陌生的我感到安心，我说完不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我将将熄了烛火躺好，睡梦中的他便凑身过来，搂着我的腰。
他好像在哭，喊着祖母，他说他的祖母去世了。
我想着，便转身去抱他，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的呼吸均匀，我才睡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五年，直到某一夜，我在夜色中盯着睡梦中的他，疯了一般地生出了要吻他的冲动。
“齐灵。”
我低声喊他的名字，但他没有应声，他睡着了。
或许是听到我在喊他，便往我的怀里蹭蹭，他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我的脖颈处，痒得很。
“等你长大些。”
我这样说。
“齐灵，快点长大些吧。”
后来，他随公子，我随主子，过了一段聚少离多的日子，我在东南或是靖州，忙得身心俱疲。
但，滚滚黄沙路上，我瞧见他，瞧见他奔向我，跳进我的怀里，好像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齐灵，快些长大吧，我想娶你。
我想象着他穿着同公子那般的大红喜服，骑马跃进我们的院子。
我也想象着他坐在院中那架我为他亲手坐的秋千上，笑着喊我的名字。
我想象着他吃着我为他亲手做的糕点，或许他会将其中的一块亲手喂到我的口中……
我想象着每一天都有他的生活——
齐灵，我等了太久了。
那日风大，我的爱字被风灌走，不知道你可有听到。
齐灵，我爱你，从少年到青年，我不要情深不寿，我要余生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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