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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渊澄一见岑氏,咧开嘴噙着笑打开漆盒,拿出一方脂粉,向她扬了扬,道:“二婶,快看看我新买的脂粉,据说是现在天京城最流行的呢。我给二婶也买了一块,您一会儿试试?”
岑氏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心中亦是惊疑不定。柳渊澄性格清冷,又从小受到严格的淑女训练,向来是“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怎么今儿个笑得这么开心?
岑氏疾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阿弥陀佛,听说你不见了,吓得我在佛堂念了一个时辰的佛经,真真儿是佛祖保佑!澄儿,你这次去郁兰茶坊,可把我吓坏了,没碰着坏人吧?”
柳渊澄极力忍住想把手抽回的冲动,安抚道:“二婶,我好着呢。”
岑氏上下打量着她,又道:“听阿典说,你在马车上撞了头,还浑身发冷。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柳渊澄闻言浑身轻轻一颤,想到身上留下的痕迹,差点失控。她连忙低头假装摆弄自己的裙摆,控制住情绪,才抬起头道:“二婶,不必麻烦了,我休息过了,身体无甚不适。二叔二婶还没用饭吧,都是侄女不好,让你们担心了。我也正好有些饿了,就回房吃饭去,不打扰您二位午休。”
说罢,她福了福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柳方和岑氏面面相觑。待柳渊澄走远了,岑氏才焦急道:“老爷,孔聿黎这次高中探花,镇西将军孔升也已经进了京。明日,他们就要上门来讨论婚事了。今日之事不成,我们拿什么借口跟孔府解除婚约?”
柳方冷冷捋了捋胡须,阴恻恻道:“柳正刚死,这婚事没个一年半载办不了。先拖着,我们再找机会动手。我就不信,她一个孤女,还能翻天不成。”
“好。”岑氏紧紧握住了拳头,手里的脂粉被碾得粉碎。
柳方转身,抬手轻轻搭在岑氏的手背上,道:“夫人放心,恒儿的仇,我们一定帮他报!”
“小姐!”青芷一见柳渊澄,就小步跑了过来,“小姐,我拿姜水回来,你和典叔就都不见了,你去哪儿了?”
“我在附近逛了逛而已。现在有些累,先回房。”柳渊澄仍然端着淡定的表情,往自己的闺房走。
“小姐饿了吧,我去拿午膳。方才听说,孔府的人明日要上门讨论您的婚事呢,小姐…”青芷话没说完,柳渊澄已经恍恍惚惚地关上了门。
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郁兰茶坊真是她命运绕不开的坑,明明重活了一世,明明心中有了警觉,却还是在那里折戟沉沙。之后的人生路,会不会还像上一世那样坎坷多舛,以至于最后陷入绝境,只能自尽以求解脱?
一阵凉风吹来,两扇格窗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响声。窗台的龙泉青瓷瓶中,她亲手摘剪的一株莲花粉润清雅,开得正盛。屋后传来秋蝉短促的鸣叫,显得整个府邸更加静谧,似乎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初秋午后的惬意。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瑟瑟发抖的她被从郁兰茶坊接回来的时候,柳府已经翻了天。
她猛地坐了起来。
如果硬要比较的话,这一世的情况还是好上不少。只要她咬紧牙关不说,那件事便无人知晓。接下来,她要好好想办法,逃出柳方的掌控。
她想起了青芷方才没说完的话。
孔府的人明日上门讨论婚事。
她从未见过未婚夫孔聿黎,只知道他家是孔子后人,他的父亲孔升是大同总兵,因为战功赫赫而被封为镇西将军。他的大伯是当代衍圣公孔朝,博古通今,高山景行,为天下儒士所仰慕。孔家两兄弟一文一武,经韬纬略,在朝野中声望极高。
孔升与柳渊澄的父亲柳正是老友,意气相投,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便替两家子女定下了婚约。不过,因为孔升镇守边关,儿子孔聿黎也常年待在边境,故两人进京的次数极少。
按照天京城的习俗,父母逝世后当守孝一年,但若有特殊情况,百日热孝过后亦可办红喜事。柳正在上疏之前,已经存了死志。他写信给孔升,把女儿的婚事托付给孔家。这次孔升上门应该是想将孔聿黎和柳渊澄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
父亲曾经多次提过,孔升为人疏阔,浩气凛然,有侠士之风。如果能得到孔府的庇佑,她就一定能够彻底远离这个魔窟。柳渊澄暗下决心,明日一定抓住机会,求孔府的人救她。
她整个下午,都在心中排演明日之事。虽然身上倍感不适,但因为害怕被岑氏发现,她一直熬到晚上才去沐浴。她沐浴了很久,换了两三道水,直到皮肤都被泡红泡软了,她才感觉自己洗干净了。
回到卧房,她仍是心事重重,无法入眠。第二天黑着眼圈醒来后,她却被告知,孔聿黎突发疾病,孔升原本的拜访暂时推迟。
柳渊澄闻言,幽幽一声叹息,真是时也命也。她只能一边提防柳方的小动作,一边在煎熬中等待。
也许是不想引起她的警觉和怀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柳方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正好近日政事繁杂,他也忙了起来,很少有时间来看她。倒是岑氏常常过来找她聊天,她避重就轻地小心应和着,倒也相安无事。
如此平平淡淡过了一个月,柳渊澄偶尔会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因失贞被迫和孔家解除婚约,柳方很快就转手把她卖给胡家做妾,她只能装疯卖傻拼死抵抗,结果第二天就被当作疯女遣送回来。这一闹,整个天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成为官宦世家茶余饭后谈笑的话题,柳方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她关了起来。
这么看来,这一世的情况已经好了百倍。她甚至有时会不切实际地幻想,也许在那个房间里,她只是单纯睡了一觉,并没有和那个陌生男子发生任何关联。
这天,青芷端着午膳走进房间,笑吟吟地给她带来好消息:“小姐,孔府的帖子递过来了,明日就登门拜访。”
“真的?太好了!”柳渊澄眼睛一亮,立马坐直了身子。
“是的。”青芷见她精神一振,以为她怀春恨嫁,抿嘴一笑,把膳盘放在桌上道,“小姐,请用午膳,可要养足精神了。”
柳渊澄燃起了希望,快步走到桌边坐下,正想夹起一块白鱼,忽然觉得鱼腥味刺鼻,胃里一阵翻滚,转头就吐了。
“小姐,怎么了?”青芷连忙替她顺背。
柳渊澄趴在桌边一动不动,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整张脸仿佛从水中钻出来,鬓间的发丝被冷汗浸透,嘴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双眸空洞而冰冷,骤然间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幽灵。
“青芷…去找个郎中过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快!”她扶住胸口,嘴唇微动,低声嗫嚅着。
“是,小姐!”青芷甚至没有替她擦嘴,就慌忙地跑了出去。
很快,她领来一个郎中。郎中搭手在她的脉上诊判片刻,心里就有了答案。
“姑娘,你这脉象…”郎中见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只好换了一种隐晦的问法道,“你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迟了?”
“大夫,您直说吧,这脉象是不是妊娠之相?”柳渊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紧紧盯着他。
郎中点了点头。
青芷在一旁惊讶地低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柳渊澄轻轻闭上了眼睛,几欲昏厥。因为前世并没有发生她有孕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完全忽略了这个最大的隐患。
她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这次的男人与之前不同。
刚有了翻身的希望,却又在下一秒被打入深渊。她痛不欲生,心中有个声音疯狂地咆哮:
不能要这个孩子!
她睁开眼,攥住郎中的衣袖,坚定道:“大夫,你给我开一副打胎药。”
郎中沉默半晌,道:“你想清楚了?”
“是。”
“好。”
郎中叹了口气,提笔写下了一串药方。柳渊澄拿出重金酬谢他,再三恳请他保密,又吩咐青芷秘密随他去取药。
她在房中默默等待,谁知不到半个时辰,柳方和岑氏就带着下人大张旗鼓冲进了她的院子。
“柳渊澄,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暗自与人行苟且之事!”岑氏一路大声嚷嚷着,生怕府里有人听不到。
“澄儿,你父亲过世不过四月,你竟做出这种腌?事情来!孔将军和孔公子明日就要上门,这事若传出去,咱们柳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柳方双眉紧蹙,连连摇头,看上去万分沉痛。
“到底怎么回事?那野男人是谁?”岑氏高声喝道。
柳渊澄缓缓抬眼看向众人,目光略过凶神恶煞的柳方和岑氏,她看到青芷缩头缩脑地跟在队伍最后,双手忐忑地揪在一起,时不时扫一眼自己,看上去极度不安。
“青芷,是你告的密?”柳渊澄声音暗哑,怪不得上一世所有的逃脱计划都失败了,因为青芷早已背叛了她!
青芷被她看穿,不免有些羞愧,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岑氏见她毫无悔意安坐如山,不由得上前一步怒斥道:“柳渊澄,我告诉你,你的浪荡作风任谁都看不下去。说,你肚子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柳渊澄垂下眼眸,身形微颤,没有作答。
岑氏冷笑一声,对着她指指点点:“你不说我也知道,算算日子,你就是那日在郁兰茶坊招惹了男人,故而受孕!”
柳渊澄抬起头,目光沉沉望着柳方道:“郁兰茶坊不是二叔你坚持让我去的吗?如今出了事,怎么能怪我呢?”
柳方闻言,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朗声道:“你如何有孕已经不重要了。柳家是清清白白的门第,你既出了这事,我们不能坑害了孔府忠良,明日孔将军来,我自会与他解除你和孔公子的婚约,另替你谋划姻缘吧。”
前一世,柳方也是留下了这么一番话,将此事盖棺定论。如今柳渊澄再度听到,绝望的寒冷攀附她的周身,仿佛坠入了深不可测的万古冰河。
忙活了这么久,竟还是落得这般结局。
“把小姐的院子锁起来,看好她。”柳方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岑氏和下人扬长而去。
“砰——”
大门被锁上了,柳渊澄的未来似乎也被锁上了。
【小凌子说】
嗯,这个男主还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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