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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郑永才迷迷糊糊地开了门。
“公…公子?您寻我有事儿?”郑永脸上的酒醉酡红退了不少,只是人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对,有件急事,你去好好查一查木三娘。”
郑永一听颇为意外:“木三娘的情况我查过了,没问题呀。”
“不,一定有问题。你说她不识字,可她却背得下苏轼的诗词,还会作曲!”孔聿黎十分笃定,快速把昨晚的所见所闻告诉郑永。
“这…公子所言甚是…”郑永听完也觉得公子的怀疑有理有据,木三娘似乎真的隐瞒了什么。
“你今日就去明德巷,走访一下街坊邻居,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遵命。”郑永二话不说,立刻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了门。
郑永走后,孔聿黎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他破天荒地走到花园中,绕到假山前拾级而上,登上山顶的小亭中坐了下来。
这里是府中的高点,坐在亭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园子里发生的事情。他看见柳渊澄从厨房出来,拎着一个草编篮子走进花园,在木芙蓉花圃前停下脚步,取出一只青色透明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收集花叶上的露水。她的右手食指上缠了一圈纱布,为了不碰到伤口,她翘起食指,用拇指和中指的指尖轻点叶脉,一气呵成的动作轻盈优雅。
将琉璃瓶装满后,她拿出剪刀,剪下了花圃中两支鲜艳欲滴的木芙蓉插在篮中,再配上浅黄的秋葵与淡紫的野菊,灼灼秋意竟比春光更加娇媚。
她又仔细地端详花篮片刻,终于满意了,最后取出一条素色的绸带,将盛满秋露的琉璃瓶系在花篮边。她小心地提起花篮,在园子里走了一圈,似乎在找郑永,遍寻不到后,只好托了另外一个仆人帮忙送到孔聿黎的书房。
她始终牢记他的要求——不要靠近他的书房。
孔聿黎默默观察着一切,确实如郑永所说,她的工作无可挑剔。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有些烦闷。太阳越升越高,热气勃然蒸腾,他在亭中待不住,便回了书房。
仆人已经将花篮送到了门口。他犹豫片刻,还是把花篮拿进了房间。
花叶上的水珠已经蒸发了。他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透明琉璃瓶,心念一动,将瓶中的露水洒在花叶上,整个花篮又变得水汽氤氲,如酒酲困倦初解。
他微叹一声,拿起《东坡七集》,坐在花篮边静读起来。
傍晚时分,郑永回来了,将一天的调查结果汇报给孔聿黎。
“公子,今日我在明德巷走访了十几个街坊,说法都很一致。若非要追究起来,这木娘子的背景确实有些怪异。”
孔聿黎心中一沉,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此话怎讲?”
“木娘子的姑奶奶叫做木婆婆,在木娘子出现之前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街坊邻居也从未听她说到过任何亲戚。两年前,木婆婆忽然说她的远方侄孙女儿木三娘来临溪投奔她,当时木三娘身体十分虚弱,生了许久的病。因为木三娘人长得好,病好了就有人想替她说亲,她都含含糊糊推辞了,谁知过了没多久,她肚子就慢慢大了。这时街坊们才知道,她与夫家和离时,没料到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她的夫家你查到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夫家是谁、在哪,也没有人知道木娘子是从什么地方过来临溪的。”
“真是怪了…”孔聿黎掐指一算时间,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这木娘子的夫家该不会是完全杜撰出来的吧?她怕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失了贞洁被家人赶出来,只好胡编了一个借口。”
郑永尴尬道:“公子,这是别人的私事,打听不出来的。但不管木娘子以前碰到了什么事情,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何以见得?”
“公子,您无非是担心王显会像对某些京官那样耍黑手段对付您,但木娘子绝无可能。您想,她是两年前来的临溪,那时您刚中探花,还没去翰林院呢。今年四月您才搬来的临溪,王显就是要对您用美人计,也绝不会是她呀。”
孔聿黎默然不语,从时间上来说,确实应该不是她,可她的气度与能力都不像是一般人,他现在所谋之事至关重大,决不能出错,若留一个不清楚真实背景的人在府中,怕会节外生枝。
他略一沉吟,做出了决定:“罢了,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别留在府里了。明日一早,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把她解了吧。”
郑永没想到孔聿黎如此决绝,还想再劝几句,可孔聿黎抬手就让他下去,郑永也只好作罢。
日落时分,柳渊澄准时从沈府下值。她两天一夜几乎没休息,此刻人是晕晕乎乎的。但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拿着刚发的月银去集市上买了二两猪肉排骨。回到明德巷家中,刚推开木门,她就看见木非非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摇摇晃晃地从房里走出来,咧开嘴对着她大喊“妈妈!”
柳渊澄心都被融化了,蹲下身把女儿抱在怀中,轻唤:“我的非非。”
木婆婆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笑道:“你不在这两天,非非很乖,吃得好睡得好。”
“婆婆辛苦了,咱们今日加个餐,我买了排骨还有缓解头疼的药。”柳渊澄递给木婆婆一个瓷瓶,便拉着木非非走进房间,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木婆婆揭开木塞闻了闻,道:“这是祛风丸?这一瓶可是要一两银子啊。”
柳渊澄一边切肉,一边道:“婆婆,您的头疾愈发严重了,据说这个药有神效,您试试,好用我再去买。”
木婆婆摇头道:“我这老毛病了,何必破费?还是给非非多买点肉吃吧。”
柳渊澄闻言放下刀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交给木婆婆:“婆婆,沈府很大方,昨日我替厨房的朱大娘值了夜班,他们还多给了我一些钱。”
木婆婆一眼就看见她食指缠着纱布,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柳渊澄回想起昨夜厨房里发生的事情,只觉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沈明此人确实是位君子,对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可自己反应却那么剧烈,实在是太无礼了。
她面色微红,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木婆婆以为她遇到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急道:“怎么沈府有人欺负你?是那沈公子?”
柳渊澄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伤与他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那你要小心些。”木婆婆稍稍安心,这才坐下陪木非非玩耍。
很快,排骨汤的香气弥散开来,木非非好奇地抓着母亲的裙裳想往灶台上凑。柳渊澄先给木婆婆盛了一大碗,再捞起肉排剁碎,给女儿做了碗肉沫汤。柳渊澄一边喂,木非非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直到碗都见底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勺子。
柳渊澄心疼地抚了抚女儿背上瘦到凸起的肩胛骨。虽然木非非看着脸肉嘟嘟的,但身上很瘦。因为家贫,她只吃得到米汤和菜叶,极少能吃到肉,故而长得也比一般小孩更加瘦小。
柳渊澄又替她盛了一碗,非非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木婆婆便道:“非非饱了,你快多吃一点。”
柳渊澄摇了摇头道:“婆婆,沈府伙食不错,我不饿,这些肉留着你们明天吃吧。沈府的月银高,以后啊,咱们天天吃肉。”
饭后,她陪女儿玩了一会儿,小丫头就困得打起了哈欠。在母亲的怀中,木非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她还咂巴着嘴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柳渊澄凝望着她可爱的模样,既心疼又忍俊不禁。她暗下决心,沈府这活计来之不易,她一定要好好干。至于这看到年轻男子就害怕的毛病,是该改掉了。
毕竟,沈明应该是个好人。
毕竟,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毕竟,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她在心里反复劝说自己。慢慢地,她躺在木非非身边,也安然入睡。
第二日,柳渊澄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饭就赶到沈府去采摘晨花。当她抱着海棠铜瓶交给郑永时,却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沈明竟要解雇她!
柳渊澄愣了半晌,只觉莫名其妙:“敢问郑大哥,我做错了何事以至得罪了公子?”
“额…额…”郑永实在不知要怎么解释。
柳渊澄心想一定与前天晚上的事情有关,也许是自己的反应过度惹恼了他,便心一狠,道:“是不是前日在厨房的时候,我失礼冒犯了公子?我这就去向他赔个不是。”
“公子他…”郑永见她急得满头大汗,想起昨日调查过她家确实过得贫苦,不由得有些心软,便指了指正厅方向道,“要不你自己向公子请罪吧,他此刻就在弘毅堂接待客人,你在外面稍候。”
弘毅堂的大门紧闭着,柳渊澄抱着花瓶在庭院中徘徊许久,一咬牙,跪了下来。
【小剧场】
聿鹅:你的身份果然有问题,说,来府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澄鹅:???为了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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