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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柳渊澄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耳朵:“公子,你怎么了?”
她竟然一直在外面守候。
孔聿黎眼眶微湿,只想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可偏偏现在这一刻,他甚至不敢也不能跟她说点什么。他想用幸福的余生去补偿她曾经的苦楚,也对她许下守候一生的诺言,但这些恐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公子?”她又叫了一句,轻轻扣响了门。
孔聿黎握笔的手微微颤抖,踌躇半晌,才拿起一张纸条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并与书信一起插在箭上,扔插到院外的树上。
他听见一连串急促的小跑声,很快,柳渊澄大声叫来了郑永。
“郑大哥,公子说他在明德巷有重要发现,这封信用醋酒熏蒸一下,再送去给袁契。”
“遵命,公子都好么?”
“他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想睡一觉,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守着。”
“好。”
郑永匆匆领命离开,故而也没有注意到柳渊澄微微忐忑的神色。刚才,她清楚地听见他重重咳嗽了好几声,虽然只有一次,可却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一种恐惧不安的情绪充斥了全身。
她侧着耳朵贴在门缝外,仔细地去捕捉院子里的所有动静,但一切归于平静,他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她从太阳高悬坐到了夕阳西下,院内再也没有传来一点声响,看起来他睡得很安慰。
她轻轻舒了口气,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可下一秒,屋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这声音如同平地里炸响了一颗惊雷,她跳了起来,跑到院门前疯狂拍门: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时高时低、绵延不绝的咳嗽声。
“公子你生病了?我现在就去请郎中!”
柳渊澄拔腿就往外飞奔,可没跑多远身后就传来嗖的一声,一只短箭被扔了出来。
她连忙掉头回去,跑到树下读纸条。
纸条上寥寥数字潦草无力,内容更是让她全身发抖:
“略感不适,任何人不要靠近。”
她只觉晴天霹雳,脚下一软,差点摔了一跤。她疯狂地掐捏自己的大腿,希望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不过一场噩梦,可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现在面对的可怕事实:
她的未婚夫、非非的亲生父亲,染上了最可怕的时疫!
没有时间流泪,也没有时间后悔,她必须尽全力救他。
她生生把泪水忍了回去,在他起伏不止的咳嗽声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孔家长辈和袁契都远在京城,指望不上。临溪封了城,郎中也不好请,而且若知道是疫病,他们更不会来。如果如实报告给县衙,恐怕孔聿黎会直接被拉去疠所隔离。
如此看来,要救他的命,只能乞求上天将破解时疫的药方恩赐给她了。
似乎是个无解的局。
柳渊澄越想越焦心,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去找郑永商量。
郑永正好从厨房出来,撞见她火急火燎地在花园中疾行,便道:“柳小姐,您怎么了?”
“郑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郑永扬了扬信封,解释道:“我刚按公子的吩咐,把给袁公子的信熏蒸了一下,正要去取信鸽呢。您这是怎么了?”
柳渊澄看着他手中被熏得微黄的信,忽然心中一动。孔聿黎说过,在明德巷有重大发现,会不会是找到了研制药方的线索?
她也管不了这推理到底是不是有逻辑,伸手就向郑永讨要:“公子的信让我看看。”
“好。”郑永见她神色焦急,不敢拒绝,便递了过去。
柳渊澄一把拆了信封,展开快速浏览一遍,信中只提到疫病溯源的问题,并无其他线索,一时失望万分。
她把信轻轻合起,还给郑永:“你去吧。”
郑永已然从她的一举一动读出了怪异:“柳小姐,公子是不是出事了?”
“嗯。”信中没有线索,她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此刻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满心只剩绝望。
“什么?!”郑永惊得一激灵,拳头攥得咔咔直响,“我就知道明德巷此等瘴疠之地去不得,这…这,天爷啊,公子出了事,我怎么和老爷交待!公子有一点差错,我…我也不活了!”
他虎目圆睁,嘴唇咬得紫白,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封信扫了扫,又破口大骂:“那该死的太监!八成就是王显的人,肯定是故意放毒出来害人,啊呸!兵仗局就没一个好东西!”
兵仗局…
柳渊澄被这个字眼刺激到,忽然一把夺过郑永手里的信,又细细读了一遍。
吉祥胡同!
这四个字在纸上隐隐发光,她好像进入了时空隧道,前世的一幕骤然在她眼前上演。
那是某一年的冬天。天气格外的冷,冷到连在柴房外看押她的人都打不起精神。
某天,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趁着看守打盹的功夫,偷偷跑了出来。
柳府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门上也贴上了春联窗花,可府中却没有一点过新年的气氛,格外冷清。她小心翼翼地从偏院的一个狗洞钻了出去,一路小心翼翼,误打误撞地就跑到了吉祥胡同。很快身后就传来了叫嚷和追赶声,她只能慌不择路地敲响了胡同里一户人家的大门,屋里的人刚问清情况放她进去,柳方的心腹阿典就领着下人追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她绑走了。
她被拖回柳府的时候,柳方正站在院中惩罚那个看守她的下人。
“不中用的东西,简直是养了个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了,该当何用?给我往死里打!”
那下人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柳渊澄远远就听见了,她吓得颤抖不止,知道自己也逃不过一顿毒打。
柳方见阿典带着柳渊澄回来了,一脸阴鸷地瞟了她一眼,怒骂道:“该死的贱人,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然敢跑?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不拿出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知感恩!来人,给我打!”
话音刚落,柳府的下人就拿着一人高的棍棒走过来,把拼命挣扎的柳渊澄按在了凳子上。
柳渊澄绝望地留下眼泪,冷眼旁观的柳方一边监工一边询问阿典道:“阿典,这死丫头跑到哪儿去了?”
“老爷,她没跑太远,在吉祥胡同那里被我抓住了。”
“你说什么?吉祥胡同?”
“是的,就在兵仗局旁边抓住的。这该死的贱人还想躲进人家里,幸好被我逮着了。”
柳方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厉声阻止了正要落棍的下人:“住手,赶紧把这贱人关进柴房,这几日谁也不能碰她,快!”
阿典感到莫名其妙,忙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柳方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口鼻,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边走边吩咐:“阿典,你现在去拿雄黄一钱、藤黄二钱、豆根三钱,研磨后和水,给我送一碗,多余的给今日出门的人喝掉,现在就去!快,快!”
这条莫名其妙的命令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一群下人们面面相觑,虽不理解但也只能照做。
柳渊澄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上辈子的记忆如泉水般清晰地涌现出来,此刻,她顿时明白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前世同样爆发了时疫,而且这疫病根本不是天灾,而是精心设计的人祸!
王显和柳方故意制造了这个灾难,他们手里是有解药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柳渊澄激动得热泪盈眶,将书信狠狠揉搓了两下,转头对郑永道,“郑大哥,家里有没有雄黄、藤黄和豆根?”
“有,厨房里有些储备的药材。”郑永看到向来清冷的柳渊澄突然情绪激昂,惊惶不安地以为她也染上了绝症,“柳小姐,您没事吧?”
她眼含泪花摇了摇头,双手颤抖着在胸前合十,虔诚地向天空俯首鞠了一躬:“公子有救了,天下的苦命人都有救了!”
一个时辰后,药汤做好了。柳渊澄二话不说,自己先喝下小半碗,再端着剩下的药送去给孔聿黎。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几乎就没停过,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咳散了咳碎了。柳渊澄的心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揪住,压抑得难受,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把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公子!”
屋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呕吐物和血腥气的难闻气味,柳渊澄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孔聿黎弓着背俯卧于床沿边,费力地喘着粗气,嘴角还挂着一丝带血的唾液。听到声响,他艰难仰起头,看见柳渊澄的那一瞬,他瞳孔一缩,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埋头窝进被子里。
“危险,你快走!”他的声音隔着棉被,传出来又细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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