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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有一队守卫跑了回来,看他还在,舒了口气,但又见他满身是血,惊讶道:“丞相,丞相,怎么回事?”
孔聿黎抚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道:“那刺客竟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咳咳…你们刚走,他就杀了过来,打晕了这两位兄弟,咳咳…不仅如此,他们…他们还想杀杨夫人!我只能让她出去,再拼死抵住城门…”
守卫看了一圈,果然发现马车不见了。算了,反正那杨夫人也不是什么紧要人物,走了便走了,而且方才危急时刻放走了她,也能向黄天解释说明,只要这位“丞相”还在就行。
他走过去搀住孔聿黎道:“丞相,那刺客呢?”
“刺客见人来了,又跑了!”
“该死的奸贼!”守卫暗暗骂了一句,连忙找人去向黄天报告,又对孔聿黎拱手道,“丞相受惊了,是我们守护不利,我这就带你回府休息。”
孔聿黎正要回应,突然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为首的一匹黑马已经如旋风一般疾驰到众人面前。
“丞相。”黄天粗重的声音传来,在幽深的门洞中回响得更加深沉,可以十分明显地听出,他已是怫然不悦。
“孔某在。”孔聿黎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向他行礼,孱弱得就如暴雨穿行中的船帆。
“你故意放走了杨夫人,是么?”
“咳咳,大王,那刺客要杀杨夫人,我怎能袖手旁观?杨夫人出了事,怎么和杨司马交待?可惜我身体未愈,无法与刺客对抗,能做的,唯有替她抵住城门而已。”
“向杨司马交待?哼,孔聿黎,你好大的胆子!”
只听铿锵一声,大刀出鞘,黄天大掌前劈,锋利的寒锋已经对准了孔聿黎。他今天早上刚起床就得到线人传报,说杨七昨晚离开之后,所谓的“杨夫人”竟然歇在了孔聿黎那里,他细细回想一路种种,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真正的关系。黄天气得一脚踢翻了饭桌,立刻带上大刀和侍卫匆匆赶了过来。
“你与那杨夫人,才是真正的夫妻,对么?你们几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大王既然都看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孔聿黎很坦然地收回了礼数,站直身子。
“你!”黄天见他脸上毫无愧意,气得牙痒痒,怒吼道,“来人,抓住这个叛徒!”
士兵们见大王和丞相突然翻脸,一时也有点无措,听到黄天的命令后,顿了半晌才陆续上前作势要捉拿孔聿黎。而孔聿黎却轻飘飘身形一动,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接连出掌,就轻轻松松将众人掀翻在地。
“原来你根本没受伤,你还敢骗我!”黄天振臂一吼,大手愤怒地划了一大圈,道,“都给我上!别让他跑了!”
他身后的几队侍卫一拥而上,拿着枪戟刺向孔聿黎。孔聿黎目光微动,顺手抄来一把大刀,踏足一跃,迎着面前的一片尖峰冲了上去。
这些侍卫大多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受不了官府压迫才造反的,原本也没受过专业训练,与从小长在军营的孔聿黎对阵,人再多也占不了优势。但孔聿黎不想伤人,故而专挑四肢下手,力气也只使出了五分,只见他身影迅捷地左劈右砍,一阵乒铃乓啷短刀相接之声后,门洞里就乌泱泱倒下一片。
城门的门洞本来就不大,前面的人痛苦地抱着胳膊和腿挤在一起乱哼哼,后面的人只能踩着前人的身体上前,一时间乱作一团。
孔聿黎斩获了先机,却没有趁乱逃跑的意思,而是手握大刀神色严肃地站在城门前,仿佛在静候第二波攻击的来临。
黄天在不远处看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拖延时间,不让自己的人出去寻那所谓“杨夫人”的踪迹,想豁出性命为她谋条生路。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
“孔聿黎,既然你这么想为爱献身,那老子就成全你!把箭阵给老子搭上,看不把你射成活靶子,全都给我上!”
黄天话音一落,侍卫们就赶紧搭起箭阵,孔聿黎看着对面手忙脚乱的人众,一手捡起一把石子,另一手挑起一面掉落的盾牌,在第一波参差的箭雨落下之时,向着阵心甩出石子,又用盾牌护住身体,没费什么力气就打落了这波攻势。
黄天气得七窍生烟,不计成本也要抓住他,故而又换上人海战术企图拖垮孔聿黎的体力。就这么来回拉锯了近一个时辰,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被投入其中,孔聿黎武力再高强,也不是铁打的,终是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身上多了大大小小多处伤痕。
当他被带到黄天面前之时,黄天正要叫人把他浇醒审问,突然有人通报:“大王,瓦剌线报到了!”
黄天咬牙切齿地踹了孔聿黎一脚,恶狠狠吩咐道:“好生关进大牢中,等醒了我要亲自审问!”
孔聿黎醒转过来。
躺在冰冷硌人的石砖上,闻着酸腐又潮湿的味道,他就知道自己被关进了大同府的大牢。
他看到不远处看守的狱卒,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四肢,轻轻从怀中取出几根迷香,覆住口鼻极为谨慎地一擦,悄悄放在牢房外的走廊上。
丝丝缕缕的白气在空中弥散开来,没过一会儿,附近的狱卒们就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孔聿黎迅速起身走到牢门口,抽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朝锁芯伸进去转动两下,铜锁就开了。他无声走出来,轻手轻脚从狱卒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又往走廊尽头的牢房走去。
大同府的一切,他太熟悉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关押琰军战俘的地方。
“孔公子?”战俘们看到他,先是一喜,又见他浑身是血,更是一惊,“公子你受伤了?”
“我没事,大家快跟我走!”孔聿黎没时间解释那么多,用钥匙一一将牢门打开,摆手指挥道,“小声点,跟上。”
这些战俘都是孔升训练出来的,纪律性极高,五十多人如鬼魅般在牢中穿行,竟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其他几处看守的狱卒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胆大,正毫无戒心地喝酒发呆,孔聿黎抬手一掌,又将人悄然放倒。
一切都尽在掌握,孔聿黎带着他曾经的战友们走下一层又一层,来到大牢的最底部。在那里,有一个令人望而生怖的水牢。
“孔公子,这是…?”战士们惊讶万分,原以为他会带着大家伙儿冲出大牢,没想到却来到最底层的死胡同。
“这个水牢,是活水。”孔聿黎解释道,将手探进了冰冷刺骨的寒水中。
“怪不得这里闻不到太重的臭味,这水源通向城外么?”
“不错,当初建这个水牢的时候,引入了大同水渠的活水,水牢最下面有一扇铁门,穿过就能游出去。”孔聿黎找出铁门的钥匙,紧了紧衣袖,作势就要跳进去,“我把铁门打开,大家跟我一起走。”
“公子,你的伤要不要紧?”有人拉住了他。
“无妨,我们要抓紧时间。瓦剌人一路向东南,局势危急万分,待我们一出去,就向京城进发。”
“是!”
战士们经历过先前的全军覆没,心里都憋着一口恶气,恨不得将瓦剌人千刀万剐,此时听到孔聿黎的安排,个个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接连随着孔聿黎跳入水中。
渠水的冰冷渗入髓血,全身浸入其中,很快就能感受到剔骨挠心般的疼痛。孔聿黎身上本就伤痕累累,现在更觉浑身每一寸皮肤下都涌起如针刺一般持久磨人的疼痛,纵使他的意志坚如钢铁,也着实难以忍受。
他手脚有些哆嗦,光是用钥匙对准锁芯就花了许久的功夫,好不容易把铁门打开,他才浮上水面又呼吸了一口,再一潜身,往更黑更深的水底游去。
水下越来越黑,压力越来越大,他的感官却仿佛受到了限制,知觉越来越弱,只能顺着水流拼命划动四肢,冰凉的水渐渐冻住了他血液的流动。就在无休止的机械般的游动中,
他的意识开始迷蒙涣散,身子慢慢沉入水底…
柳渊澄在林泉山已经等了三天了。
她换上男装易了容,每天在林泉山的山口往大同方向眺望,等了将近四十个时辰,却始终等不到她日夜思念的那个身影。
起初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孔聿黎向来思绪严谨谋划周密,就算遇到问题也能够灵活应对逢凶化吉,或许很快就能赶来与自己回合。
直到第三日,她遇到了一个从大同出来的商人,向她叙述了她离开后城中发生的一切。
“你提到的那位孔公子,据说是因为隐瞒自己与那所谓‘杨夫人’的夫妻关系,欺骗了大王,大王盛怒之下,派重兵轮番攻击一个时辰,不得不说,他可真是条汉子,在门洞那么狭小的地方,愣是拼实力抵挡住了。其间他也有机会杀出重围逃跑,可也没那样做,而是一直守在城门前,直到精疲力竭被抓住。大王下令将他关入大牢,说是要亲审,唉,看那样子,大约是活不了多久吧。”
“后来呢?还有他的消息么?”
“没有了,都关进牢里了还能有什么消息,肯定是严刑拷打视罪量刑啊。听说大王恨透了他,估计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军报之后就要杀人灭口吧。”
柳渊澄听完,脑中骤起一片尖锐刺耳的嗡嗡声,神志几近紊乱。外界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整个人整颗心如跌落悬崖,一直向下坠,沉入那无穷无尽的黑暗。
她花了好长时间缓神,再睁眼时,不知不觉间泪水肆虐横流,洇湿了惨白如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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