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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歆也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说话的李悦。
李悦仿佛对众人的眼光浑然不觉，指着另一株茶花道：“我刚才看见了，贵妃娘娘指着的，其实是那一本茶花。那本茶花原本就是抓破美人脸，不是什么倚阑娇。齐小姐，是你说错了，而不是贵妃娘娘。”
那齐小姐本来就不想跟林贵妃发生争执。一听这话，她立刻点头：“是，是我看错了。李姐姐提醒得是。”
李悦道：“既然如此，你就对贵妃娘娘赔礼道歉吧。”
“李姐姐，你……”
齐小姐看着李悦，有些愣神。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而且她心里清楚，真正看错了茶花的人不是她，而是林贵妃。
就因为这点小事，李悦居然要让她对林贵妃道歉？有必要吗？
“怎么，你不想对林贵妃道歉吗？”李悦有些奇怪地看着齐小姐，“齐妹妹，你要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险些就毁了贵妃娘娘这一整天的心情。要是让贵妃娘娘生气，你可就百死莫赎了呢。我说得对不对？”
一顶大帽子，就这样冲着齐小姐压了下来。
齐小姐再没了办法。尽管心里不服，却也只能咬着牙强颜欢笑：“李姐姐说得是，是小妹孟浪了。”
李悦道：“那你就去给贵妃娘娘磕个头吧。”
林贵妃听着李悦的话，嘴角噙了一抹笑容。
齐小姐心里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跪下来，冲林贵妃磕了三个响头：“贵妃娘娘恕罪。”
林贵妃趾高气昂道：“行了，本宫恕你无罪。”
“多谢贵妃娘娘。”
齐小姐咬着牙谢恩。
李悦站在一边，含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闹出了这样的事情，齐小姐当然没有脸面再在赏花宴上待下去。
她只稍稍留下了一小会儿，就借故离开了。
反倒是李悦，和心情好转了不少的林贵妃谈得很是投契，时不时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来。
秦歆自始至终，一直在冷眼旁观这边发生的一切。
看见李悦的笑脸，她忍不住在心底冷哼。
她还以为，李悦是个清高自诩的人。原来李悦压根就不清高，只是还没遇见值得让她屈膝的人而已。
秦歆这般想着，看着李悦的眼神，也越发的嘲弄。
李悦讨好林贵妃的手段太直白了，甚至有些拙劣。
这样的人，被人瞧不起也是正常的。
李悦跟林贵妃说了一会子话，不经意间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她恰好就对上了秦歆的目光。
看见秦歆那带着嘲弄的眼神，李悦一下子便愣住了。
秦歆很快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李悦却吃不下东西，心底升起沸腾一般的怒气和怨恨来。
她不过是讨好了林贵妃几句，又恰好被林贵妃另眼相待了片刻而已。
是，她方才的姿态是太急躁了一点，吃相也的确是不好看。可就算是这样，这件事又跟秦歆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李悦越想越气，看向秦歆的眼神，也变得恶狠狠的。
这一生气，她就耽搁了和林贵妃之间的对话。
林贵妃坐在一边的主位上，将李悦和秦歆方才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
看见两人一个嘲弄，一个仇恨的眼神，林贵妃的眼睛微微亮了亮，给身边站着、一直要讨好自己的秦若莲递了个眼神：“刘三，帮本宫倒杯酒。”
“是，娘娘。”
秦若莲眼睛一亮，答应一声，弓着身子过来倒酒。
眼看着一杯酒就要倒满，林贵妃却忽然抬了抬手。
顷刻之间，这杯酒就洒了一桌子。
秦若莲一惊，连忙请罪：“臣女没能看住酒盏，娘娘恕罪！”
“算了，没事，你下次小心些。”林贵妃站起身来，嫌弃地抖抖沾满酒水的襦裙，“瞧瞧，这裙子都弄湿了。好好的一条裙子，这就不能穿了。李大小姐，你来，伺候本宫进去换条裙子。”
林贵妃叫了李悦一声。
李悦蓦然被点到名字，受宠若惊地站起来。
林贵妃转过身去，施施然地进了坐落在御花园旁边的寝宫。
李悦跟着林贵妃，一起走了进去。
留下秦若莲一个人站在原地，担惊受怕得要命。
眼看着林贵妃已经走远了，秦若莲到底是受不了这种焦心的情绪，转过头去，忐忑地问秦歆：“阿姐，林贵妃……林贵妃她，不会追究我方才把酒打翻在她身上的事情吧？”
秦歆缓缓咽下一块烤鹿肉，淡淡道：“那，就得看林贵妃自己的想法了。”
这个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
秦若莲几乎要急哭了：“阿姐，你，你别这么说。”
秦歆挑眉：“我不这么说，又要怎么说啊？”
秦若莲咬咬嘴唇：“你，你只要告诉我，林贵妃会不会追究我就行。”
秦歆哦了一声，点头道：“你放心吧，她一定会的。”
“啊……”
秦若莲顿时如遭雷殛，几乎要软软地坐倒在地。
秦歆像个没事人似的，结果了一盘子鹿肉之后，又把筷子伸向一碗??。
所谓??，就是一种面食。
秦歆正夹了一条??，要往嘴里送，就被几乎要哭出来的秦若莲扑了过来。
用膳的过程接二连三地被打断，秦歆放下筷子，有些不悦：“二妹妹，你这到底是？”
她可没有去哄秦若莲的耐心。
“阿姐，我，我好怕。”秦若莲几乎要哭出来，“林贵妃要报复我的话，我可要怎么办啊？”
秦歆没说话，低头吃了两口面。
眼看着秦若莲的眼眶越来越红，秦歆才擦擦嘴，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林贵妃要报复你了？”
“……”秦若莲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阿姐，这样说的人不是你吗？”
“这个说法，可不是我的本意。”秦歆眼都不眨，语气平淡地道，“只是你怎么问我，我就怎么回答而已。”
秦若莲终于明白，这不过是秦歆在耍弄自己罢了。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愤愤地问秦歆：“阿姐，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我先前就已经安慰过你了。”秦歆双手一摊，“是你自己不肯接受的，不关我事。”
“你……”
秦若莲被噎住了。
她愤愤地瞪了秦歆一眼，转头走开了。
秦歆冷笑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这里是皇宫，不是什么外人都可以进来的地方。因此不管是秦歆，秦若莲还是李悦，都没能带自己的贴身丫鬟进来伺候。
秦歆一个人吃着??，吃得热了，就用袖扣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吃着吃着，秦歆若有所思。
李悦是什么人，她心里已经清楚了。
而林贵妃对袁景知的恶意，她心里也有数。
也不知道李悦和林贵妃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到底会生出什么想法来。
……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林贵妃换了一身青红色的蜀锦洒金曳地裙，从旁边的寝宫里走了出来。
李悦跟在林贵妃身后，亦步亦趋。
秦歆看着李悦，心想，若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恐怕会以为李悦是林贵妃身边的宫女官。
然而，令秦歆意外的是，李悦从林贵妃的寝宫出来之后，并没有再去凑在林贵妃身边，而是左右看了看之后，来到了自己身边。
秦歆皱了皱眉，顿时就觉得嘴里的??味道淡了不少。
李悦在她身边坐下，很是自来熟地微笑：“秦妹妹今天气色不错啊。”
“多谢夸奖。”秦歆点点头，面无表情，“那是胭脂。”
李悦没想到秦歆不肯接自己的茬，顿时一怔。
秦歆将面碗推到一边，坐在那里微微低头。
她宁可看桌面，也不愿意看李悦。
秦歆的举止之间，毫不掩饰对李悦的不喜。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李悦先前还从未有过。
她是金枝玉叶，是李府的千金。即使是秦若莲在她面前也要低三下四，几时遇见过秦歆这种高傲冷漠，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子。
李悦眼底浮现一抹怒气，又随即忍住。
罢了，她没有跟秦歆置气的必要。
反正不管秦歆有多骄傲，她的傲气都不会持续太久了。
李悦硬生生地按下心底的怒意，笑着对秦歆道：“听说，你前阵子不在京中？”
秦歆点点头，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是啊。那又怎么了？”
“没什么。”李悦拉住秦歆的袖子，亲热道，“我只是很好奇，妹妹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秦歆皱了皱眉，无意跟李悦多说：“只是去了一些乏善可陈的地方罢了。”
“哎，怎么会呢。”李悦却摇头，固执道，“像我这样的闺阁女子，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活在李府。即使偶尔能出门转一转，也不过是去家里的庄子罢了。我对你去过的地方，当真是好奇得紧。你就不能告诉我么？”
秦歆摇摇头：“没有。”
李悦不解：“什么没有？”
“我是说，你没有哪里都不能去。”秦歆淡淡道，“你前些天在外头的银楼里，跟我争夺那套碧玉首饰的时候，不就已经在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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