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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完颜野烈一直敢肆无忌惮的原因，可现在这颗死棋被沈玉临盘活了，整个局势瞬间有了变化。
更别提除了勒马沟之外，现在原本驻扎在大周边境多个城池的金军都被打得溃败，大周连连获胜。
虽然只是小胜，可一次次的小胜鼓舞了人心，加上沈玉临到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稍稍鼓动，大周将士的士气便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野烈，真真公主真的被带到前线来了？他们还敢杀了她不成？”
完颜辉力听见消息的时候正值焦头烂额，虽然他听从完颜野烈的计划不惜牺牲将士们的性命强攻下代州城，可攻下代州后损失惨重，人心不稳。
他不但要安抚活着的将士的心，还要时刻提防周军反扑，这场仗打得他自己都迷茫了，这算什么？
拿两万多将士的性命换一座代州城，这样真的值得么……
“如果是沈玉临，他敢。”
完颜野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他很早就看出了沈玉临此人的冷心冷情，却侥幸地觉得一个男子再冷漠绝情，也不可能要了爱慕自己的女子性命。
他错了，沈玉临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酷无情。
是他害了完颜真真！
桌上还放着大周来使交涉时带来的书信，完颜辉力连忙拿过来看，他的汉文不好，看得不是很懂，只有一句话他看得很清楚——
“对方要拿真真公主换代州城？”
“这是好事啊！”
完颜辉力忙道：“代州城是我们勉强攻下的，其实根本守不住。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只要周军整顿之后卷土重来，我们最多只能守个半年。既然对方要拿真真公主换代州，给他们就是了！”
用一座本就守不住的城池，换大金国最尊贵的公主，这笔买卖不亏。
完颜野烈眉头紧蹙，目光看向书案另一角，那里放着一封尚未封口的信，看起来是在大周来使来之前刚写好不久。
完颜辉力上前一把抓起来看，果然是原本要送往京城的国书，书信上写着只要大周遣嫁楚国长公主，金国便可还回代州城。
他登时大怒，将书信抓成一团拿到完颜野烈面前质问他，“到底是大周长公主要紧还是真真公主要紧？你为了那个该死的长公主已经赔了两万多金国将士的性命了，难道还不够吗？！”
完颜野烈冷冷地转向他，鹰隼般的目光冰冷。
完颜辉力自知失言，却又不服气，只好扭过头不看他。
“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沈玉临设法从她身边带走了真真，这不是她能控制的。这个沈玉临是何等人物，我早就和你说过。”
“那也不能不救真真公主啊！只有一座代州城，要么拿来换真真公主，要么拿来换大周的长公主，你要哪个？”
你要哪个？
完颜野烈抿着唇，许久答不出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他才道：“派人去给沈玉临传信，我要亲眼见到真真平安无恙才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意思是要换完颜真真了？
完颜辉力心中一喜，连忙出去找人到勒马沟传信。
“等等。”
完颜野烈忽然叫住他，“告诉沈玉临，我要在代州城外的常胜坡见他。”
……
“常胜坡？这可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恐怕完颜野烈此举不善。”
金国使者传来消息之后，余光立刻召集帐下一众参将商议此事，好在代州城原本余光率军驻扎过，对那里还算熟悉。
七八个将领围着一张代州城的地形图分析起常胜坡此地，越分析眉头蹙得越紧。
这个地方越看越不对劲。
“若是大军压境，人数一多倒不显得常胜坡有什么古怪。”
余光指着地图道：“可驸马与金国太子单独会谈，双方所带人数不过百余人，如此一来小地形的作用就至关重要。如果约在常胜坡相见，对我们很不利。”
说着看了一眼沈玉临的方向。
沈玉临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低头品茶，军中的茶可真次，和京城的比差远了，尤其是和宋清词从宫里给他搜寻的那些好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驸马。”
庄无为站在一旁，低声提醒了他一句，“余将军觉得常胜坡此地相见对我们不利，驸马可有什么良策？”
听余光说沈玉临身上还有伤，要是完颜野烈真在常胜坡设下埋伏，情况对大周这一边很不利。
沈玉临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只见连余光在内众将都看着他，等他的示下。
“没有什么良策。”
沈玉临淡淡道：“我不去就完了。”
什么？
不去？？
众将登时一愣，连庄无为也摸不着头脑。
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边境，不就是为了和完颜野烈和谈的么？
“人质在我手里，我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沈玉临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襟，“我想什么时候和谈，就什么时候和谈。我想在哪里和谈，就在哪里和谈，明白了么？”
帐中寂静了一瞬，还是身为文官的庄无为打破了沉默，“沈驸马的意思是，我们重新定一个对我方有利的地点约金国太子和谈？”
沈玉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施施然退出大帐。
身后，一众武将都朝庄无为投去崇拜的目光。
幸好今天有他在，否则驸马那高深莫测的哑谜，他们这些粗鲁军汉哪里听得懂啊！
“妙啊。”
余光喃喃自语道：“咱们和金国打了几个月，已经习惯了由他们主动，我们防守。却忘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应该由我们来安排。”
“不过……”
他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驸马这次来的行事作风，和以前不太一样，又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庄无为听得心中一动，上前拱手一礼，“余大将军是不是觉得，这行事作风很像镇国长公主？在大周军力处于弱势之时，满朝也只有镇国长公主敢提出让大军在勒马沟等多处主动进攻，让我们赢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
哪怕是小胜，对于被打得士气低靡的大周将士而言也有巨大的意义。
“对！就是镇国长公主的作风！”
余光忽然哈哈大笑，“想当初镇国长公主还是楚国长公主，奉命往安王封地清缴叛逆，我有幸被长公主从楚地调往酒城，当时就见识过长公主的做派。”
“通透豁达，不拘一格，有一般男子都没有的豪气，若只是用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来形容，总嫌不足。”
庄无为听到这里暗暗一笑，补充道：“而沈驸马行事听说一向稳健，叫人如沐春风挑不出半点毛病。”
一个是不拘一格，一个是行事稳健……
一众武将听了半晌才听明白，害，不就是一个会耍无赖，一个爱装君子么！
都说夫妇两个在一起久了会有夫妻相，沈驸马这是被长公主传染了，也会耍无赖了……
勒马沟和代州城之间是一片无人的荒地，最后双方选择了这个地方见面。
奇怪的是，金国那边并没有多加讨价还价，看起来似乎很在意完颜真真，在意到连选择的见面地点对金国不利都无人提出异议。
完颜野烈策马而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大周来人之中搜寻，最后目光落在中间的马车上，满眼希冀。
只见马车旁的士兵朝车里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而后马车帘子一动，一身青衫的男子从车里款款而出。
是沈玉临。
他还是那副讨厌的笑容，仿佛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一点战败之国的谦卑都没有，让人格外厌恶。
完颜野烈眯起眸子，“楚国长公主来了么？”
他之所以没有和大周的人讨价还价，就是因为对方的举动完全是宋清词的行事风格，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宋清词亲自来了。
可他并没有看到宋清词的身影。
“现而今的大周没有楚国长公主，只有镇国长公主。”
一旁的庄无为朗声道：“楚国长公主因舍命救驾有功，陛下特封镇国长公主，位同超品摄政王。”
完颜野烈愣了愣，这消息他并未听说过。
“舍命救驾？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眉头一蹙，有种不祥的预感，大周皇帝看起来对宋清词并不是那么兄妹情深，能让他这么慷慨地册封宋清词，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庄无为看了沈玉临一眼，再说下去就要涉及沈玉临为了救宋清词受重伤的事了，这事不能告诉金国人。
他顿了顿，很快道：“今日沈驸马和金国太子相见是为了讨论金国真真公主之事，别的事还请恕下官不能多言。”
说罢拱手一礼，往后退了两步。
沈玉临忽然笑起来。
他就知道以宋清词的方式行事，完颜野烈一定会放下警惕，没想到他竟放松到这等地步——
一见面就先关心宋清词而非完颜真真，等同于把他的心思彻底暴露在了众人跟前。
“有劳金国太子如此关心我的夫人。”
沈玉临似笑非笑，“不过太子真正该关心的，难道不该是真真公主么？”
此言一出，跟在完颜野烈身后的金人脸色各异，纷纷看向完颜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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