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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完颜野烈这位拥有绝对权威的太子，头一次出现了争议。
方才双方一见面他就对大周的长公主问个不停，丝毫不关心完颜真真的处境，这让身后的将士们更觉得寒心。
完颜野烈用眼角余光看见，心里按下一口气。
这是沈玉临的阴谋。
他有意用宋清词的行事风格诱导自己以为宋清词来了，不但轻易答应了大周一方选择的见面地点，还关心则乱做出了错误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真真在哪？”
“呜呜！”
马车帘子被揭开，完颜真真被绑住手脚塞着嘴，看到完颜野烈的那一刻她眼底发光，拼命踢蹬着手脚向完颜野烈发出求救的声音。
她还穿着一贯最爱的红色，只是一身尘土狼狈不堪，而完颜野烈穿着华丽的草原袍子从马上翻身下来，对比甚是鲜明。
一众金人都看见了她的样子，不等他们再看清楚，马车帘子已经被放下了。
“你们周人好大胆子，竟敢这么对待我们的嫡公主！”
“是嫌对她太好了么？也是，没有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实在是太过仁慈。”
身后的士兵搬来一张太师椅，沈玉临缓缓坐了，道：“毕竟她可是到处烧杀掳掠的金国人，是侵犯我大周城池的金国人，是闯入大周皇宫意图刺杀陛下和长公主的金国人。”
宋清词差点被杀？
是谁干的？
完颜野烈眉头紧蹙，他迫切想问个清楚，当下的环境却容不得他多问。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绑着她不让她说话，我怎么知道她是否受伤是否健全？至少要让她出来和我说几句话。”
说罢朝马车内看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知道，完颜真真听得见。
以完颜真真和他兄妹间的默契，她应该会明白一会儿放她出来说话时她该传递什么信息给他，这对他乃至对金军都至关重要。
可惜，沈玉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刚才把马车踢得那么响，可见四肢健全没有受伤。”
沈玉临接过侍墨端上来的茶水，轻轻一抿，“只要太子愿意用代州城换真真公主回去，你想说多少话都成，否则就不必浪费我的时间了。”
言下之意，完颜野烈并不是真心来换完颜真真的，他也懒得把完颜真真放出来。
完颜野烈面色沉下来，忽然想起他初入京城不知深浅，被沈玉临在棋盘上连杀了十几盘的惨痛教训。
他简直不像人，更像是魔鬼，总能抓住人的软肋。
犹豫间，他身后的金国将士已经坐不住了，“太子还在犹豫什么？眼下让真真公主回来最要紧，没了代州我们还有雁回关，大不了再把代州打回来就是了！”
难不成真像大周人所说的，太子并不愿意拿代州换回真真公主？
“是啊太子，真真公主要紧。”
有人凑到完颜野烈耳边，小声道：“大妃母家的势力不可小觑，太子不是大妃所出他们本就有怨言，要是再不救真真公主，只怕大妃母家整个部落都不会轻易放过太子。”
用代州换完颜真真，这事不仅关乎金国的颜面，更关乎他完颜野烈本人的统治地位，无论如何势在必行。
“诸位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相比完颜野烈满头官司，沈玉临坐在那里显得那么风轻云淡，“你们的太子自然想救他妹妹，可他心里更关心的是什么，方才你们不是都听见了么？只怕太子心里宁愿拿代州和雁回关换本官的夫人，也不愿意换真真公主吧？”
“呜呜！”
听见这话，马车里又传来挣扎的声音。
一众金人脸色大变，沈玉临的夫人就是那位大周的镇国长公主，早就听说太子对那位长公主有情，难道他真是这样想的？
“太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只怕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太子桌上摆着写给大周的国书，他想换大周长公主……”
“住口！”
草原人心思单纯莽直，沈玉临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挑动他们内讧，同时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完颜野烈接连打下雁回关和代州城，不惜牺牲大量兵力，真是为了宋清词。
他微微垂眸，嘴角翘起讽刺的笑意，品茶不语。
完颜野烈冷声道：“沈驸马要拿人质交换代州城，却不肯让她说话。如今又恶意挑拨本太子部下，是何居心？难道你们大周所谓的和谈，就是这样和谈的？”
“太子不要乱扣帽子。”
庄无为站出来朗声道：“沈驸马只是说了实话，太子写国书想用代州城换娶我大周长公主乃是你麾下.部将自己说的，与沈驸马有何干系？”
“再者，镇国长公主乃是有夫之妇，太子行如此有悖人伦之事理应自己觉得羞愧才是，怎么还好意思质问沈驸马呢？”
沈玉临瞥了他一眼，这个庄无为听说是宋清词看重的人才，他倒懂得投桃报李，用得上他的时候便主动站出来维护宋清词。
顺带维护了他这个宋清词的驸马。
完颜野烈看了庄无为一眼，目光不善。
这种能说会道的文官大周是最多的，偏还生得清俊文雅，言语间又护着宋清词和沈玉临，难道他是宋清词的人？
“本太子今日既来了，自然是要用代州城换回真真。”
他眸子微眯，“只是代州城中驻扎着数万我金国将士，还需要时间撤离，就定在三日之后罢了。三日之后我金军撤出代州城，你们还回真真。”
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金国那边的将士自然松了一口气，大周这边，众人却有些疑惑。
唯恐完颜野烈答应得这么容易是有别的阴谋。
“好。”
沈玉临从座中起身，含笑道：“早走晚走，总归是要走的。占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这一点太子应该清楚。”
他话中有话。
完颜野烈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道：“若我有本事长长久久占着呢？千百年是我的，日后还有谁敢说不是我的？”
“那也得太子有这个本事才行。”
沈玉临忽然抬高了声量，扫视众金人将士一眼，“金国举国之兵不过数万，代州城一战就死了两万多。更遑论现在勒马沟等多地都是大周战胜、金军死伤，你们还有多少力量守城？”
金人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草率回答沈玉临的话。
这个人不简单，随意开口很有可能中了他的计。
“拿完颜真真换回代州城，是我大周以和为贵不想为难邻近小国。若尔等再执迷不悟，下一次可就没有和谈的机会了。”
他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土，转身朝后走去，“勿谓言之不预也。”
金人将士连忙朝四周看去，并未看到有什么大周的伏兵，直到沈玉临的马车远去只剩一个模糊的黑点，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问完颜野烈，“太子，刚才那个驸马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完颜野烈心里清楚，却不想说出来，半晌只道：“回城。”
……
“在翰林院委屈你了，你该去鸿胪寺才对。”
回去的马车上，沈玉临邀庄无为同乘，罕见地夸奖了他一句。
庄无为一怔，颇有些受宠若惊，他笑了笑道：“驸马过奖了。国有战事，能出一份力的人自然要出一份力。但金国的战事不会持续太久，盛世之下还是在翰林院更有作为。”
沈玉临眉梢一挑，颇有些兴味，“哦？你如何知道战事不会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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