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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老将军等几个老将都是守旧的人，一听什么新驸马旧驸马的，顿时脸都吓白了。
当着三军阵前说出这种话，日后大周百姓岂不都要说镇国长公主轻浮放荡？
这可怎么好！
完颜野烈目光一凌，杀气乍显，几乎下意识看向沈玉临。
他身旁的沈玉临浑身是伤，满面鲜血，睫翼被染得血红。
绝望之色从血中蔓延开。
赵城一向不是机灵的人，他愣神看了宋清词好一会儿，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笨拙地伸出手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那一瞬间，城楼上并立的两个男子同时察觉到对方身上爆开的杀气。
假如这杀气能化作无形的剑锋，赵城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完颜野烈冷笑连连，看沈玉临的目光多了些复杂。
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轻蔑，“我以为她是为你而来的，原来她是为了大周的城池而来的。原来……她终究更在意的是赵城。”
早在他出使京城之前就听说过宋清词和赵城之间的绯闻，他也亲眼所见宋清词待沈玉临和赵城几乎没什么区别，甚至平日跟赵城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更多。
原来沈玉临只是她名义上的驸马，她心里更偏爱的还是赵城。
不等完颜野烈做出应对，宋清词将染血的佩剑还给赵城，朝士兵冷冷吩咐道：“从现在起，一个一个杀死金国的俘虏。只要金国太子一刻不肯投降放人就一刻不停地杀，直到把这五千人杀光！”
“是！”
她命令一下，士兵回应的同时已经一刀抹了一个俘虏的脖子。
随着俘虏应声而倒，排在那个俘虏之后的金国士兵吓得脸色惨白。
一个，两个，三个……
被俘的金国士兵尸首一个个倒下，有些倒下的时候还没有死透，脖颈的血溅得三尺高，还凭着本能用手捂着脖子，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人间炼狱一般的恐怖。
一向以胆气闻名的草原汉子在死亡的威胁下发出恐怖的哀嚎，有的俘虏腿软跪地，有的泪流满面向城楼上祈祷。
而一向被他们称为弱鸡的大周将士们站得笔直，他们冷眼旁观，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莫名痛快。
什么不能杀战俘，不能屠城，这些破规矩都是文官定的，他们这些士卒和武将才不这么想。
宋清词下令屠.杀战俘的时候，他们心里痛快无比。
当初雁回关被夺下的时候，这些金人不也是这么屠.杀大周将士的么？
“野烈，不能再杀了！”
完颜辉力领兵打仗那么多年，头一次感到畏惧，畏惧那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年轻长公主，一袭华服美艳动人。
可那底下是什么？
是一颗强大冷酷的心。
“好不容易把真真公主救回来，可你杀了迟木巴的罪名抵赖不了，如果再让大周人活活杀死五千我们的士兵，你的太子之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说罢看了一身是伤的沈玉临一眼，“他伤成这个样子也活不久了，不如把他还给大周人做个让步。我们以雁回关为要挟还能换回一些金银财帛，这样也算对可汗有个交代了。”
完颜野烈没说话，目光落在城下的宋清词身上，她好看的发髻垂着紫珠流苏，屠.杀俘虏的血水溅到她裙角，她避也不避。
紫珠流苏只轻轻摇晃。
“难不成到现在你还想着拿雁回关换宋清词？！”
完颜辉力眉头紧皱，看完颜野烈的目光透着失望，“你醒醒吧！这个女人不是你拿一座两座城池就能换来的，她太可怕了！你没看到大周的将士看她的眼神吗？”
他指着城下千军万马，“你信不信？只要她一声令下，那些大周人会像疯了一样冲上我们的城墙，就为了博她一笑！”
倘若这次完颜野烈再执迷不悟，连完颜辉力也无法说服自己再支持他了。
可汗动了大怒，迟木巴身后的族人也不会轻易饶了他，连在雁回关外小村里被救回来的完颜真真都对完颜野烈有了隔阂，拼命阻止他拿沈玉临当人质。
这次，完颜野烈是真的众叛亲离了。
言语之间，城下已经血流成河，被杀的金人俘虏已多达数百。
宋清词仍旧面不改色，城头上，站在完颜野烈周围的金国士兵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其中有质疑，有恳求，有失望。
宋清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要完颜野烈众叛亲离，她要他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她要他明白——
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好，我放了他。”
完颜野烈忽然开口，正提起一个俘虏准备抹断他脖颈的士兵停住手，朝高高的城楼上看去。
完颜野烈忽然伸手一推，浑身是血的沈玉临被他推下城楼，坠落的姿态像一只死掉的蝴蝶。
那一瞬间，宋清词眼中爆出恐惧的光。
完颜野烈看到她眼中的神采，笑得苦涩。
她果然在骗他。
刚才的无所谓是假的，这一刻恐惧的目光才是真的，她真的在乎沈玉临。
几乎是同时，两道身影飞快从宋清词身旁掠起，白云间和赵城朝沈玉临坠落的方向飞去。
他们一直注意着完颜野烈的动作，就是担心他会把沈玉临抛下来，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也幸好两人出手一样快，一左一右为沈玉临分担了下坠的力道，他落地的时候还是震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
宋清词几乎是飞奔而去。
她头一次看见沈玉临这么狼狈的样子，一身的伤，一身的血。
这些都是完颜野烈做的。
很好，她记住了。
意识模糊之前，沈玉临最后看见的是她喜极而泣的笑容，“睡吧，有我在。”
他终于沉沉地闭上眼。
……
“赵统领，你也……不必太伤心。”
沈玉临被救回去之后，伏老将军等一众大将算是看明白了，长公主哪里是真的不在意沈驸马的死活。
她那是演戏给金国人看呢！
人平安无恙地救回去了，伏老将军等人反而担心赵城留下心里阴影，都出言宽慰她。
毕竟他刚刚才得到宋清词的肯定离成为“新驸马”只有一步之遥，下一步就被打入谷底还要奋不顾身亲自去救沈玉临，真是难为他了。
“一夜夫妻百夜恩，毕竟长公主和沈驸马做了许久的夫妻，自然是有情分的，可长公主未必不在意你，你千万别想不开。”
赵城默默听着众人的劝说，憋了半晌才道：“其实长公主一朝我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演戏了。”
伏老将军和余光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惋惜。
他到现在还嘴硬，可见心里伤得不轻。
“是真的。”
赵城见他们不信似的，又道：“可是我不如长公主和沈驸马会演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接，又怕完颜野烈看出破绽，情急之下只好替长公主捋了捋头发。”
“果真？！”
伏老将军等人这才有些信了，“你是说，沈驸马站在城楼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是演戏？”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是。”
赵城老老实实地回答，按他所想，顶多看见他给宋清词捋头发那一瞬，沈玉临身上爆出的杀气是真的。
伏老将军等人啧啧称奇。
宋清词跟沈玉临、赵城以及完颜野烈四个人，这里头的爱恨情仇简直比战场还复杂。
他们实在搞不明白。
不过有件事他们很清楚，“金国太子答应投降，雁回关很快会重回大周的掌控之中，将士们终于可以衣锦还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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