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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城一笑，分外爽朗。
宋清词同样一笑。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对方，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默契让他们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心情，他的坦荡，她的感动，他们的默契……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话，早就想好了怎么不让自己危难，为此竟要放弃武状元的功名。
她心中感动，又有些替赵城可惜。
当着众人的面她没说什么，待上了马车，她这才道：“你不是一直想考个功名，方不辜负你赵家的门楣和兄长的期望么？如今功名就在眼前，为何要放弃？”
“我知道我考得上进士，我兄长也知道，这就足够了，未必非要夺个武状元的头衔才算完。”
赵城笑道：“那些来赴考的考生多半都是白丁，至多不过是军中的低级将校，我何必和他们相争？倒显得我这个堂堂禁军大统领太没有风度了，和手下争驰。”
“不光是这个理由吧？”
分明还有不想让自己为难的理由。
毕竟赵城参加武举考试之事本来就有些争议，他的官位到底太高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却不能由着自己的事被人当成靶子来指责宋清词。
以宋清词现在在朝中的位置，任何一件小小的事都可能成为她被千夫所指的由头。
他不愿让她因为自己受伤害。
赵城只是微微抿唇笑着，“我乐意。”
宋清词扑哧一笑。
有些话于他们之间，的确多余。
“走，咱们去杏花楼好好喝一杯，庆祝你夺了武状元！”
宋清词笑道：“你虽不要功名，可在我心里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武状元！杏花楼近来新做了青团听说味道极好，正好犒劳你。”
赵城眉梢一挑，笑得爽朗，“却之不恭。”
从贡院到杏花楼这一路，马车还是很多。
不少达官显贵人家都和宋清词想的一样，接了自家辛辛苦苦的考生后就忙带着人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好好犒劳一顿。
宋清词和赵城低调地直接上了二楼雅间，命小二送菜上来，期间并不惊动其他食客。
与此同时，沈府的马车已经在杏花楼外等了有一会儿了。
“今日的食客怎么这么多？”
沈夫人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串城外相国寺开过光的佛珠，正在拨动，一边拨动一边念念有词。
她刚从城外烧香祈福回来，马车里还放着香烛等物。
丫鬟揭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笑道：“今日武举春闱考完了，那些人家都带着考生来吃饭呢，自然人多。怪不得咱们要买几个青团竟等了这么久，夫人再耐心等等，我下去催看看。”
说罢便利落地下了马车。
沈夫人也揭开车帘一角朝外看了看，忽然想起武举这件事是宋清词一力主办的，为这事沈玉临似乎十分不满。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等买回杏花楼的青团，她要好好研究研究杏花楼的馅是怎么调的，再给沈玉临做一份。
顺便问问他跟宋清词的事。
偏偏丫鬟去了半天也不回来，她等得渐渐不耐烦起来。
杏花楼中，卖青团的地方单独设了个柜台，前头排了老长的队。
沈府的丫鬟等在其中，好不容易快到自己了，忽然听见令人绝望的声音。
柜台后的小二站起来，“对不住了各位，这十笼快卖完了，余下排队的诸位每人只能限买两个，对不住了！”
“两个不够啊！”
丫鬟连忙踮起脚探出头，“我们是大户人家，家里人口多，哪次买不是二十个起买的？这两个实在不够啊！”
小二一看她的装扮，确实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他无奈道：“对不住了姑娘，这是咱们杏花楼的规矩，为的是让大家都能尝到鲜。姑娘要是想买多，不如等下一批？下一批再半个时辰也就做出来了。”
丫鬟急得不行，“要是我自己出来，半个时辰我就等了。可今日我们家夫人烧香回来顺路在这里等，我等得了半个时辰，我们家夫人怎么等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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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杏花楼可是镇国长公主的产业呢，自然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后头排队的人议论起来，丫鬟听见宋清词的名号，这才低下头嘀咕了一声，“我们夫人还是镇国长公主的婆母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柜台后头的小二听见丫鬟嘀咕的声音，忙朝门外停的马车看了看，“你是说你是沈府的丫鬟吗？”
“是啊，我们夫人给驸马做青团，怎么也做不好，所以要买你们杏花楼的回去学习。”
丫鬟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虽然前阵子镇国长公主待自家夫人的态度缓和了，可远远没有到敬如婆母的地步。
更何况现在长公主和自家公子正闹着分居呢，沈夫人这个婆母的身份更不可能在杏花楼得到什么特殊待遇了。
她正要回身去马车边禀告，忽听那小二笑道：“姑娘怎么不早说？既是给沈驸马的，自然要多少给多少。”
丫鬟惊讶地张着嘴，有些不相信似的。
人群中也有人不服气地嘀咕，只听小二朝众人拱手笑道：“对不住了诸位，东家吩咐过沈驸马的待遇不同于一般食客，他吃饭是不用付银子的。”
都说杏花楼背后的东家是镇国长公主，那沈驸马待遇特殊也是寻常的。
京城普通百姓不知道宋清词和沈玉临之间有什么分分合合，但沈家的丫鬟多少是知道的。
她皱起眉头，有些担心，便小声凑到那小二耳边道：“小二哥，我们沈驸马从前在杏花楼吃饭不用付银子，现在也不用吗？”
小二眉梢挑起，一本正经道：“姑娘，我没接到掌柜的吩咐取消沈驸马的特殊待遇，自然万事都照旧办。您要几个团子快些说，晚了就没有了。”
“二十！我要二十个！”
丫鬟急忙说道。
……
“你是说，杏花楼的小二听见是玉临要吃的，就破例给了你二十个？”
回去的马车上，沈夫人听丫鬟说起方才的情景，不由纳罕。
难道是宋清词和沈玉临关系不合，杏花楼那些掌柜小二身份太低没听到风声，所以还按从前的待遇对待沈玉临？
不应该啊。
杏花楼这地方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就算那些掌柜和小二不想听，大约耳朵里也被塞了一箩筐的八卦。
何况宋清词是他们的东家，他们多多少少会注意到。
沈夫人行心里憋着劲，可她觉得要是回府去问沈玉临，沈玉临多半不会告诉她，只会用些敷衍的话搪塞她。
她当机立断，“回去，回杏花楼！”
既然从沈玉临嘴里问不出什么，她就去杏花楼问问。
沈夫人掉头回到杏花楼，楼中依旧客似云来，楼下排队的人也依然很多。
“你们掌柜呢？我家夫人有事要问他。”
丫鬟找了个跑堂的问话，跑堂的忙道：“我们掌柜在二楼雅间伺候呢，有贵客。”
贵客？
杏花楼连从前的康老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人这么尊贵，贵到他们的掌柜都要亲自去伺候的？
沈夫人疑惑地踏上二楼，忽听到宋清词的笑声。
“喝了喝了，今日高兴，多喝两杯果酒无妨！”
她惊讶地走过去，只见杏花楼的掌柜正好从雅间出来，门半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里头坐在桌子上的宋清词，看起来十分高兴放松。
还有一个高大伟岸男子的背影，显然是赵城。
掌柜的一愣，那门没有顺利关上，宋清词的目光便注意到了门外的她。
“沈夫人？”
她放下酒杯，从桌子上下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沈夫人看了一眼那个掌柜，她本是来找掌柜的问几句话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遇上宋清词。
既然被撞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掌柜的识趣地合上房门，宋清词随手一指，“有什么话坐下说罢。”
赵城此时也起身给沈夫人见了礼，两人似乎都喝了些酒，面色微红，眼底带着笑意，看起来正聊到兴头上。
她有些尴尬，“我……我打扰你们说话了吧？”
“没事，你有事就说吧。”
桌上本就多备了几份干净的碗筷，宋清词笑着给干净的空酒杯里倒了酒，“这是果酒，不醉人的，你尝尝。”
沈夫人哪有心思喝酒？
她心不在焉地端起酒盏，终于开了口，“长公主，玉临在家里已经住了好几日了。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或许我能说和说和。就算说和不了，也免得我提心吊胆的。”
原来是为这事。
自对上沈夫人目光的时候，宋清词就猜到了，因此并不惊讶，反而微微一笑。
赵城也笑了。
他笑是因为他知道宋清词和沈玉临二人之间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演戏给某些人看的，可这笑容在沈夫人看来却变了味。
她的儿子儿媳闹不和，他居然笑？
难道他和宋清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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