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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迎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马车里，侧头看了眼外面，孟离蜷缩在车帘底下，睡着了。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约定，从破碎的木板看过去，外面已经亮了。
顾晚迎揉了揉脑袋，看来她睡得太沉，忘记换班了。
昨夜太冷，后背受伤，双腿又不便，她侧着身子，闹腾了很久才睡下的。
顾晚迎轻手轻脚地挪了挪脚，坐直身子，看着孟离紧紧抱在一起的双手，心里十分感激。
看来是他故意没有叫醒自己，后来撑不住了睡下的。
顾晚迎试着站起来，双腿的痛感比昨天轻了一点，但还是不能直立，只能弯着，只是一会，就发软了，只好坐下来。
许久，她感到肚子涨了，想出去如厕，可看着横在马车前面的孟离，又不忍心叫醒他。
坠崖后都没有解过手，她是真的撑不住了，于是弯腰扶着马车，慢慢地走过去。每前进一步，都会扯到腿上的伤，痛得脊背也跟着发冷。
顾晚迎看着孟离，左腿刚从他的身上跨过去，孟离就睁开眼睛了，目光有些茫然。
顾晚迎讪笑一声：“你醒了？”
刹那间，孟离的目光就清澈了，看了看她跨了一半的腿，缓缓坐起来，给她让路。
“昨天晚上……”
孟离有些难以启齿。
“是我睡糊涂了，忘记跟你换班了，谢谢。”顾晚迎笑了笑，“我想出门如厕，你再睡一会吧。”
说着，顾晚迎出到马车外，看见火堆上还冒着烟，赶紧往里面添了几块树枝，并吹着气，不一会儿火就重新生起来了。
她随手拿起一根比较长的树枝，把那些零碎的枝叶扯掉，当做拐杖，慢慢地往草丛茂盛的地方走。
明明离得不远，可顾晚迎走一会歇一会，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寻到一处隐蔽的，看了看周围，脱下衣裳，开始排昨天的泄物。
噗嗤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草丛里飞了出去。
顾晚迎吓得一激灵，感觉屁股凉飕飕的，赶紧提了裤子，起身太急了，疼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看到一只野鸡从自己面前飞走了。
顾力经常能打到野鸡，即便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顾晚迎也能记住它的模样。
虚惊一场，顾晚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往野鸡刚才飞走的草丛走过去，没想到看见里头有一堆枯枝，好像是鸟窝。用手扒开，看见了四个野鸡蛋，只比鸡蛋小了一点儿。
顾晚迎心花怒放，把那四个蛋揣到兜里，回去了。
到了马车旁边，发现孟离也起来了。
“你看，我在那边发现了野鸡蛋。”顾晚迎兴奋地把自己的战利品拿给他看，孟离闻音转过头，面色却是淡淡的。
“你等着，我把这四个野鸡蛋烤了，等会我们就有吃的了。”
顾晚迎说完，把野鸡蛋放在地上，往火堆里又添了一些木柴。
孟离遥望四周，天渐渐放晴，走到最远的地方看，能勉强看到昨天摔下来的地方，不高不低，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丛林里找路绕出去。
他回到顾晚迎旁边，看了看那四个野鸡蛋，皱眉问：“鸡蛋烤着也能熟？”
“当然了，大家都以为鸡蛋只能炒或者煮，其实烤也是可以的。等火旺了，把鸡蛋放进灰里，不能让那些炭火放在鸡蛋上面，最多就包裹着一些比指甲盖还小的火星，鸡蛋就不会碎了，也能熟。阿平他最喜欢这么吃鸡蛋了。”
其实这个方法弄熟的鸡蛋跟煮的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是因为是用火灰弄熟的，味道比煮的好吃些。
以前她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后来看见阿平把鸡蛋放进土灰里，说是想试试，当时家里就只有两个鸡蛋，阿娘怕碎了，都要心疼死了，但惯着阿平，就没有阻止，没想到鸡蛋真的能熟。
“烙饼还有一点儿，我把它放在马车里了，你现在要是饿了，先吃一点垫肚子，等野鸡蛋熟了，你就出去找路吧。大管家他，也许找不到我们了。”
说到这儿，顾晚迎面色暗淡，不一会儿眼睛就湿润了。
那些山贼残暴，不求财只索命，双拳难敌四手，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孟离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顾晚迎真的把那四个野鸡蛋弄熟了，摔下山崖还能吃到热乎的东西，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孟离也知道等明正是无望了，吃完了东西，从药箱里拿了几个瓶子，就要离开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行吗？”
顾晚迎道：“可以的，你自己保重。如果天黑了还找不到上去的路，你就回来吧，还剩点吃的。如果找到了，却碰不着大管家，附近也没有什么住户，你就一直走吧，别再回来了。”
孟离看了看她，目光微动：“你在这儿好好等着，我会找人回来救你的。”于是顺着左侧的方向走了。
顾晚迎目送着他消失在灌木丛里，面如土灰地低头叹息：“是生是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慢慢走回马车里，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
就在这时，听到了悉悉率率的声音。
回头，是孟离跑回来了。
“一起走。”
孟离跑到她身旁，利索地把药箱收好。
顾晚迎心里微动，感激地摇了摇头：“我走不了多远的，你先走吧。”
孟离不由分说地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到手中：“这地方待不了多久，你一个人留下来不安全。”
“可是我的腿。”顾晚迎犹豫不决，她当然是不想留下的，原本想好了过一会就离开，自己找出口，可是孟离折回来了，他不想拖累他。
孟离斜了一眼她的腿，蹲下身子。
“我背你。”
“啊？”顾晚迎吃惊地张大嘴巴，都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了。
“上来，别耽搁时间。”孟离又恢复了命令的口吻。
“我…我自己走。”
“你现在的状况，走不了多久。想离开这儿，就不要磨磨唧唧的。”
顾晚迎看着他瘦弱的后背，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孟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又道：“你别多想，如果不是因为笑笑，我根本不会关心你的死活。”
这当然不是孟离的心里话。
两人昨晚也算是患难与共了，这一瞬间，顾晚迎心里暖暖的，知道孟离口是心非，迟疑了半响，爬到他背上。孟离把双手往后一放，却没有放到她的屁股上，只是用手臂支撑着她的身子。
顾晚迎不好意思道：“你手里的东西让我拿着吧。”
“你拿着和我拿着有什么分别？”
顾晚迎：“……”
“公子，不如让我自己下去走吧。”
“话真多。”
“可是……”
“不用愧疚，我这都是为了笑笑。”
＊＊＊＊＊＊
从林里到处都是高大的草，叶子上还残存着不少雨水，不过走了一会，顾晚迎和孟离的衣裳都湿了。
每走一步，孟离都是小心翼翼的，偶尔会绊到，不过身形很快就稳下来。
顾晚迎看得忧心忡忡。
“不如你把我放下来吧。”
“没事。”
孟离的后背很瘦，顾晚迎明显能感到他有点吃力，提心吊胆的。
“不如我们歇一会？”
“闭嘴。”
“我能自己走一会。”
“别说话。”
顾晚迎说的所有话都被孟离反驳了，只好默默地闭了嘴。
没想着孟离看着瘦小，体力却不差，一路把她背到河边才停下。
终于看到了水，顾晚迎坐在石头上，开心地洗了手，又喝了一点水，把装牛乳的那个水壶装满，心情终于舒畅多了。
孟离随意洗了把脸后，吩咐顾晚迎在原地坐着，在附近寻找出路。
顾晚迎隐隐听到有马叫声，沉下心，认真地听着，发现那声音是从前面的林间传来的。
顾晚迎高兴地叫道：“公子，好像有马的叫声。”
孟离很快就回来了，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从林中突然蹿出一匹马，快速朝他们跑过来。马背上挂着一个木架子。
顾晚迎看得眸子一亮。
她记得，这就是孟离的那匹马。
很快，孟离把马牵到她面前，安抚似地摸了摸它的毛：“洗好了吗？洗好我们就该走了。”
顾晚迎问道：“它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万物皆有灵性，它跟了我五年，算是我的老朋友。”
顾晚迎目光朝下，发现马的前左腿有个伤口，血从里面渗出来，蹄子都红了。
“它受伤了。”
孟离把行李放到马背上绑好，抓着马绳，一跃而上，坐稳后向她伸出手。
“上来。”
顾晚迎缓缓起身，距离马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时，马突然扭头，低声叫了下，顾晚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怕。”
上次从马背上摔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仍心有余悸。
孟离蹙眉：“想活着离开这儿，就上来。”
顾晚迎警惕地看着马，想着还是命比较重要，就慢慢地挪过去，把手递给孟离。
孟离刚把她的手往上一扯，身子稍微动了动，她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疼得牙齿打颤。
“疼。”
孟离低头看着她弓着的双脚，若有所思，随后下马，抬手把她抱起来。
“公子。”顾晚迎吓得惊呼了一声。
孟离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有人家的地方。”
孟离已经是个少年了，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轻轻松松地就把顾晚迎放到马上。
双腿撞到了木架子，顾晚迎又痛，更多的是害怕，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孟离坐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身子，抓着缰绳，驾马而去。
马是记得路的，顺着方才下来的方向回返，许久，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木屋。
顾晚迎心花怒放道：“前面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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