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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迎道：“好像起火了，是不是没人在家？我们要不要进去帮忙？可是不经主人同意，私闯进去不太好。”
孟离已经下了马。
随后，竹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姑娘，劳你挂心，我的厨房好着呢。”
顾晚迎和孟离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起来声音还非常硬朗。身穿一身素蓝色衣裳，面色慈祥。
孟离拱手道：“老人家，我们兄妹俩要去鬼影村探望亲人，路过此地不小心迷路了，可否请你指点一二。”
那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生气地背过身。
孟离和顾晚迎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哪儿惹到他了。
“老人家，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我们兄妹二人人生地不熟，找不着路了，您知道怎么出去吗？”顾晚迎也问道。
那老人闻言，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
“我有这么老吗？”
顾晚迎愣住，方才反应过来竹院里的老人家因什么而不高兴，弱弱地改口道：“大…大哥？您知道从这儿出去的路吗？”
那老人家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半响，爆笑出声。
“你这女娃娃，说话不中听。”
顾晚迎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都唤了称呼了，怎么这人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看年纪，确实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
真是古怪。
那老人扫了他们一眼，眼里透出一缕精光：“你们俩是昨天被清风寨的山贼追杀的那批人？”
顾晚迎和孟离皆是身体一震，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开始暗中思忖着这老人的身份。
那老人一看他们的神色，知道八个九不离十了，笑道：“你们不用猜了，我跟清风寨的人一点瓜葛都没有，倒是我这屋里，躺着一个男人，不知道跟你们是不是认识的。”
顾晚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那人有说他叫什么吗？”
孟离斜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被人套话了。”
顾晚迎骤然醒悟，方才自己过于心急，就这样不打自招了，悻悻地闭了嘴。
那老人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两个小娃娃，年纪轻轻的，倒是谨慎。不过我可没有套话，人就在里面躺着，你们爱信不信。”
说完，那老人把双手背在身后，进屋去了。
孟离皱了下眉头，他方才已经是刻意压低声音了，没想到那老人耳力如此好，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顾晚迎也知道那老人非比寻常，心里隐隐有股预感，觉得竹屋里躺着的是药李家的人，嘴唇微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老人，迟疑了下，干脆省了称呼，大声问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随你们。”
那老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听口吻，是允许了的。
顾晚迎试着动了下，发现自己寸步难行，望着孟离，脸色微红，有些难以启齿：“你…你能抱我下去吗？”
这匹马今天非常安分，到了这里一动不动的，顾晚迎心里没有这么害怕了，但看着高高的地面，心间还是忍不住颤了下，身子带上，她自己是下不去的。
孟离面色平静，稳步上前，把她抱到地面上。
顾晚迎道了声谢，跌跌撞撞地往竹屋的大门走：“我们进去看看吧。”
孟离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小心有埋伏。”
顾晚迎想起老人家温厚有神的目光，轻笑道：“不会的，那老人家看起来脾气虽然有些古怪，但却是好人。”
说完慢慢地挪动脚步，把竹门打开，并向那老人打了一声招呼。
“那个，我们进去了？”
“怎么，不怕有埋伏了？”
话一传来，孟离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
他的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没想到还是被尽数听了去，不过听这打趣的话语，确实不像山贼，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在顾晚迎前面。
“我先走。”
他好歹带了匕首防身，如果真的有埋伏，能尽快脱身。
顾晚迎走得十分缓慢，两人一路走到屋子面前，都没有什么危险，门是开着的，往里看去，那老人家正拿着一个罐子捣鼓，床上躺着一个人。
孟离眼睛微眯，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但心里有所提防，没有踏进屋里：“长者，屋里那人，您是从哪带回来的？”
老人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小娃娃觉得我不是坏人了？”
孟离略一沉吟，淡道：“实不相瞒，床上躺着的人是晚辈家里的人，昨夜路遇山贼，不小心和他走散了，幸得长者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眼前的老人家不是普通人，孟离知道是瞒不过他的。如果这老人真的很清风寨有关系，他们是走不出这个屋子的，还不如开门见山，兴许有逃脱的机会。
而且明正并没有死，他辛辛苦苦地培养自己，对自己尽心尽力，孟离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那老人家似乎对这个称呼比较满意，笑着道：“你如何证明，你跟他认识？”
孟离低头，眉头揪成一团：“晚辈手中没有证物，等他醒来了，长者一问便知。”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清风寨的人，故意装扮成他的亲人，想要把人带走？我的病人，还没有救醒呢，可不敢放心把他交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孟离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头想措辞。
顾晚迎没想到这老人家会故意出声刁难，觉得有趣，笑道：“长者如果不愿让我们进屋看望，那我们坐在外面等床上的人醒过来，总可以了吧？”
老人家眯起眼睛，目光微移，定在了她手里的包袱上，神情一亮。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孟离听了，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站到顾晚迎面前，挡住她手里的笑笑，声音冷淡：“回长者，那是我们兄妹俩的行李。”
老人家沉默了好一会，忽而笑道：“你们是从百家寨来的？”
孟离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坚定地否认道：“我们是上尧人，不知道长者说的百家寨是哪儿。”
长者怔了一下，指着顾晚迎手里的东西，意味深远道：“你们手中的东西可不是凡物，老夫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但它的主人另有其人，现在怎么就到了你们两个小娃娃手里？”
话罢，老人家仔细地端详起他们两个来。
看衣着和说话的口音，确实不是苗人，那是怎么拿到那东西的？
老人家这么一想，对顾晚迎顿时来了兴趣：“小丫头，那东西是你的？”
顾晚迎把笑笑往身后一放，沉默着不说话。
她并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什么来头，但看他不仅耳力过人，还能透过包袱看到笑笑，不敢大意。
孟离替她应道：“那包袱里除了两个烙饼，就只有几十个铜钱，若是老人家想要银子，等床上的人醒了，晚辈自会奉上酬金。”
老人家终于别开目光，似笑非笑道：“现在的小娃娃，说话不老实。你们手里那东西，普通人是拿捏不住的，我见过他的上一个主人，不过那人已经死了。除了跟他有嫡亲关系的人，没人碰得了这东西。看来你们跟我那故人关系匪浅，既如此，就进来吧。”
说完，老人家从罐子里舀出一勺草药，放到明正的伤口上，并用布给他包扎了一下。
得到同意，孟离和顾晚迎才敢进屋。他们对这个老人充满了好奇，却不敢询问他的身份。
近到床边，他们总算是看到了明正的情况。
他左手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腿上和手上的衣裳都是敞开的，有些没包扎的地方，隐约可见指甲盖一般深的刀伤。面色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老人家仿佛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连连叹息：“我是出去采药的时候遇到他的，那时候他浑身是血，我还没来得及问话，人就晕倒了，只能把他带回来救治。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背人，走那么长的山路。”
都快把他的老腰给压垮了。
孟离只是看了那罐子里的药一眼，就知道这个老人家的身份了，立直身子，感激道：“多谢医者相救。”
医者把药罐递给他：“既然他是你们家里的人，剩下的药，就由你来放吧。我也累了，歇息一会。”
孟离接过药罐，看着明正苍白的脸色，眼眶有些温热，颤着手帮他放药。
这么多年过去，孟离以为自己早就铁石心肠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沉住气，如今看着如同父亲的明正为了保护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心里百味陈杂。
医者起身，用手帕擦了擦手，淡道：“除了他，其他人都死了。我去过那打斗的地方，地上有四具尸体。都是缺胳膊断腿的。看他们可怜，就挖坑把人都埋了。”
顾晚迎听得浑身发冷，呢喃道：“四具？”
这次跟随公子出门的有四个家丁和一个跑腿的小厮，大管家捡回了一条命，那说明五个下人中还有一个是活着的。
她记得那时候阿布落帮忙大管家对抗那些山贼，会不会是他带着其中一个家丁跑了。
顾晚迎思绪有些紊乱，没有再想。
医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手里的包袱。
顾晚迎见了，挪步到孟离身边，用身子把笑笑挡住：“公子，大…大叔他怎么样了？”
知晓孟离有意隐瞒身份，顾晚迎当下就改了称呼。
“还有气，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了。”孟离声音低头，仔细一听，有些怅然。
医者看出顾晚迎的提防，更加坚信她手里的东西与自己猜测的如出一辙，没有点破，只是淡声道：“你们先在这儿待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医者一走，孟离就停下手，目送着他离开，发现门没有锁上，才回首帮明正上药。
顾晚迎小心翼翼地看着屋外，知道那个医者走远了，把笑笑提起来，欲言又止：“公子，这个……”
她能看出来那个医者对笑笑感兴趣，也记得孟离曾经说过，许多钻研毒术和医术的人都对天银蛊兴致浓厚，要是见到，会出手抢夺。
她觉得那医者已经盯上笑笑了。
孟离低声道：“静观其变。”
顾晚迎能看出来的，他自然也知道，只是现在在别人的地盘，又不知道这个医者的真实身份，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安心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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