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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娃破涕而笑，嗯着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先出去找玄女姐姐玩会儿，我给你娘亲治病。”他揉了揉她的白发丝，满眼都是疼爱。
金玉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上，见赤帝目送奶娃离开后，他脸色顿时黯然下来。瞬间，气氛有些沉冷。
她开口，问起之前的种种疑惑。
赤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叹，“东岳一直不同意我们告诉你，但如今，是时候要跟你说些事了。”
“你若能起身，便随我去一个地方吧。”他站起来，看着床上一脸困惑的她。她艰难的爬下床，胸口的伤痛似乎减轻了些，但依然剧痛难忍。
她穿上外衫，走近赤帝，“走吧。”
赤帝搭了只手在她的肩上，下一刻他们便出现在一处封闭的空间内。
她看着眼前躺卧沉睡的他，那副清冷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揪痛起来。站在他身边的三位帝君，分别是赤帝、东华、玉帝。
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位白发长须神仙，明白自己是在一个幻境里。这是身边赤帝给她展示的画面。
幻境那头，东华坐在石凳上叹着气，一脸沉忧，“这样封印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迟早会醒来的。”
“要不就将他的心魔从他识海中分离出来。这样他还能守得住清明。”
“唯有如此了。”玉帝决意道。
几个帝君练手将一缕黑气从他的识海中抽取出来，被玉帝收入一个锦盒内。“将它放在最不可能发现的地方。希望他永远别找到它。”
下一个画面，是赤帝被东华召唤，他从凤凰山赶到昆仑，随着东华一同去了紫銮山。桃花林下，东岳神采奕奕的看着那坐在秋千上出神的红妆女子。东华的脸顿时青了。
她身边这位赤帝感叹道，“你可能看出来了，当年你跌落女娲境，失踪了七百年，而东岳已从蓬莱仙境苏醒，醒来找不到你，听到了不周山的事，一念之间便入了魔。心魔生后，他去北原杀了烛龙，还毁了瑶池重伤王母。不得已下，我们将他的心魔分离出来，可毕竟是他的心魔，再相遇是迟早的事。”
那个七百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误导她，比如王母让她死心，比如赤帝劝她重新开始，比如所有神仙都告诉她，七万年后他可能也醒不过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够坚定，应该继续守着心里的他，孤孤单单的活下去。她也曾这么打算的，奈何后来又发生太多事。路走得太远便回不去了。
“可她不是我呀，为何他分辨不出呢？”她捏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恢复镇定。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个红衣金玉，是自己幻化出的，是自己七百年思念的产物。如果不是，为何那魔女要骗她呢？
“既然是心魔，便会蒙蔽心智神识，哪里有这么容易分辨，就算他是帝君，心魔与他共生，他越强大心魔也越强大。”
画面再转，她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呕出两口血，扶着石墙虚弱的喘着气。赤帝走到他身边扶起他，“金玉也来了，在外面。”
他点了点头，“玉儿也来了，她竟然真来看广成子了。”
赤帝看他那么惨淡的神态，知道他受了不小刺激，他俩说的金玉不是同一个。
他抹掉唇边的血迹，凄凄的看着身旁的赤帝笑道，“虽然我想过来当面问问他，可终究没有勇气见他。我堂堂战帝傲视三界，竟然不敢面对自己的情敌。是不是很可笑？”
赤帝无言宽慰，只能运气推他后背让他振作起来。
他眼神黯然，无力的看了眼那通向深处的黑暗通道。“你说，玉儿是爱他，还是爱我？”
“我对她，从来都不够信心。算起来，我与她相处的日子，八年不到。而他，与玉儿，至少也有五十年。”“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是沉睡了七百年。”
幻境外，她已经泪流满面。那是他们七百年后第二次见面，他把她扯到一个黑暗的角落，狠狠的惩罚了她。她却以为他将自己当做另一个金玉而伤心了很久。
原来自己一直错得离谱，为何他不跟自己明说？
“从你遇帝王劫起，便是你们劫数的开始。遇见你，是他的死劫。他应该躲着你，但每见你一次，他离死亡就近一次。”
“让他放下你，是不可能的事。心魔与他在他识海内抗衡，耗去了他全部神力。而他心里念着的，却是你的安危。”
“那日，你被心魔所伤，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它。我们联手将紫銮山封山。你找到空子，从后山悬崖爬上山，他没忍住去见了你。那时心魔已经感应到紫銮山下封印着魔气，意图冲破封印吞噬魔气。”
她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原来七百年后第一次见面，他其实认得她。为了保护她，他不能认她。
“我们几个想了诸多办法，最后不得已，求助西天如来。他带着八个坐下弟子来到天界，一边讲经一边护法，佛祖亲自帮他镇压心魔。正紧要关头，他感应到紫銮山魔气的封印有异样，强行中断洗魔经，回到紫銮山，发现玄女催动女娲石误将镇压魔君的封印破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看着眼前那副熟悉的画面，那个瞬间，他怒不可遏的捏碎她的手腕，将她丢下悬崖。
“他以为这么做，你会死心，永远不再上山。”
“我们几个忙着修复魔君的封印，不料魔君的残念已经附在了他心魔上。心魔去天狱将十八层的困魔阵毁了。广成子不知所踪，月老跑来告诉我你去了天狱找广成子。这一失踪，你不知生死，他的仙根已严重破坏，强弩之末，活不过百年便将羽化。”
“洗魔经只能进行一次，中途中断，心魔已经警觉。不得已之下，我们联手将他的心魔融入他体内，封印住他的神力，他变成一个柔弱不堪的病秧子。做了一切努力，也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她看着幻境里紫銮山上桃花树下他憔悴苍白的清瘦身影，难以自抑的痛哭起来。为什么他经历这些磨难，都不愿她知道。就因他凡事瞒着她，才生出诸多误会，才一走无法回头。
“得知你失踪，他便要我去冥界打探情况，依他对你的了解，你估计还会躲回冥界，果然我在幽冥殿见到你和云中子。”
“告知三界他要与你成亲，其实是他的遗愿。也是他希望最后赌一把，看看你究竟爱不爱他。如果他不是非要同你在一起，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结果你突然出现在山脚下，在他眼皮底下捅自己一剑。你想象不到，那一剑给他的伤害多大，比他承受的一切痛苦要重多少倍。”
“也许当日瑶池上，他见到你的身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虽然不能同你相守永远，至少他可以毫无遗憾的等待羽化，而你，又在他面前捅了自己一剑。”
“你把他生的希望全磨灭了。”
她看着幻境里，他抱着怀里的她走下云台时心如死灰的模样。
“你一次次折磨他，把他逼成魔，逼到绝境，逼他去死。而他只想你好好活着。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坚称当日他娶的是倾城，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么做，定是希望你以后断了寻死的念头。”
画面再转，他抱着怀里的她，他轻轻的说：
“她说，我可以一次次救她，她可以一次次寻死。”
“我不能让她继续伤害她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既然是劫，哪里躲得过。”
他将幻境收起，长长的叹了叹，“所以，你不能怪轩辕拔剑相对，也别怪王母出手狠重。东岳是我们相守了三十万年的兄弟。”
她坐在地上，轻轻的啜泣。早知道这一切，当初真不应该答应月老这桩生意，不就是被他恐吓身受三千道天火烧而已。事实上，以她这千年对月老的了解，他当时真只是吓唬她而已，那老头子实是个豆腐心肠豆腐嘴。
“就算你是补天石之躯，也非不坏之身。心魔给你那一剑，已经伤到了你的心，伤口一直不得愈合，仙元慢慢流逝。东岳想尽办法修补你心上的窟窿，在沧海找到一颗聚魂珠。你应该知道，最后聚魂珠给了鬼后，是因你在紫銮山给自己捅的那一剑，已经不是一颗聚魂珠能修补了。”
“当你的仙元在急剧损耗时，他费尽心血找各种天材地宝。”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女娲石，他看着你仙元消逝，决心将自己的心给你。女娲算我们同辈，他的心，比女娲石更有效。”
她抖着手摸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道两道疤痕还在，里面的心跳动有力。原来这颗心，是他的啊。
这五百年间，她去了哪里？
这五百年间，他去了哪里，她便在哪里？
他一直在寻找解救自己的方法，穷途末路，他终到羽化之时，所以将心给了她。她是活下来了，可是他呢？
“后来呢？”她沙哑着嗓子问。
赤帝深深的呼着长气，施了个照明术将四周点亮。这里，四面徒壁，只有一个高高的塑像站立中央。无碑无字，这里，是处坟墓。
她看着眼前身穿红妆的那座石像，摸了摸石像上胸前那道裂缝，那里曾经有一颗心，如今已经空了。
“我在瑶池云台找到了他。”
“东岳，我的兄弟，已经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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