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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物色 > 第394章 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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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老孙脸上立时浮现一丝没藏住的嫌弃,“脏。”

    正常情况下,只要是自缢死亡的人,身上特别臭,毕竟大小便失禁,死相相当难看,根本不像宫斗剧里那样体面。

    宋栖棠哽咽,一时悲从中来,眼皮烫得能流出血水。

    宋显义风光了大半辈子,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临了,竟然走得这么不体面,他生前最爱干净,从未邋遢过。

    当时她在奥克兰坐牢,没能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这一直是她莫大的遗憾,抚触宋显义的照片,她吸鼻子,默默落下泪。

    江宴行单手搭她肩膀,见她冷淡避开,又取出块手帕巾强行塞她手里,“眼泪汪汪的,怎么看得清你爸?”

    “这是最后一次带你来南山。”他的腔调意味深长。

    宋栖棠深吸一口气,胡乱擦了擦眼睛,继续看宋显义被羁押的视频,短短三十秒,她看得非常认真,周而复始地循环。

    江宴行盯着视频,忽而看向监狱长,“之前的监狱长呢?”

    “您说任雄?得了肝癌,几年前就死了,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得这么个病,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

    “就是他,您看,光从外形判断,他真不像癌症病人,”监狱长指着视频中的男人,“那时噩耗传出来,我们都不信。”

    江宴行不置可否,再次审视视频。

    视频里,宋显义一样样卸下身上的手表、袖扣,身边站着孔武有力的任雄,他的目光偶尔掠过镜头,像锐利的鹰隼。

    彼此隔着视频相接视线,江宴行脸色冷然,眯了眯眸子。

    他俯身的时间太久,温热气息绵绵不断喷洒宋栖棠颈侧,撩起她耳边碎发,若有若无的痒意蔓延。

    她疑惑侧眸,“怎么了?”

    两个人靠得太近,嘴角险些碰上。

    明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盘旋的尘埃轻盈沾到她额头,眼睛点漆一般黑,聚焦着璨璨的光圈。

    他位于光圈正中央,眉梢眼角流动熠熠光辉。

    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柄岁月静好的温柔刃。

    在监狱这种阴暗冰冷的地方,居然还能想到岁月静好这个词,也是服了自己。

    江宴行喉结滚了滚,把她黏耳侧的细发勾耳后,“没事。”

    宋栖棠接着转头看视频。

    看着宋显义孤零零坐在监狱角落,心酸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过了一会儿,她努力平复心绪,又听江宴行语气寻常问监狱长,“任雄现在的家庭情况如何?”

    “不太好,老婆是血友病患者,生活全托社区照顾。”监狱长显然很同情任家,“我们单位也有相应津贴,可惜杯水车薪。”

    宋栖棠隐隐觉得古怪。

    江宴行貌似非常关注任雄。

    可任雄好像没值得怀疑的地方。

    余光睃过一边的老孙,她拢起心神,没再多问。

    ——

    两个小时后,宋栖棠跟江宴行离开南山监狱。

    看到宋显义生命的最后时光,宋栖棠的心沉甸甸的,像被万斤铁水封住心室,进气多,出气少。

    下台阶的时候,脚底倏然一滑,她惊呼,差点摔跤,下意识拽住身边人的衣袖。

    紧跟着,前扑的态势顿时止住,她的身体被人环进臂弯。

    江宴行好笑,“这要是地狱,你还拉着我一块儿进了?”

    他顺手搂住宋栖棠,臂膀贴着她腰身上移到肩头,“站直。”

    语调淡淡的,笑意溢于言表。

    宋栖棠恍惚的心思逐渐沉淀,低头,鞋跟好像掉出来了。

    正要弯下腰,江宴行忽地蹲身。

    “站稳,你摔下去,我可不管。”他握着她脚背抽出高跟鞋,大手将脱落的鞋跟利索装回去,之后才替她穿好。

    宋栖棠扭了扭脚脖子,“见多识广啊。”

    现在的高跟鞋有些品牌可以两穿,鞋跟能调节高低甚至拆卸,想不到江宴行竟然懂。

    走两步,脚掌没被异物硌到,她施施然越过他。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任雄?”

    “可能有问题。”江宴行双手插袋跟上她,“所以多问两句。”

    宋栖棠心念电转,瞳眸微微睁大,“假如我爸的死有问题,监狱长是最大嫌疑人。”

    比起普通的看守者,监狱长接近犯人更方便,真要加害,也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你的猜测成立,你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打听任雄的消息,难道不怕打草惊蛇?”

    洞开的铁门缓缓进来一辆越野车。

    江宴行顺手拉了把宋栖棠,“就是要打草惊蛇,毕竟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太少,幕后指使者动了,我们才能动。”

    “况且只是初步怀疑而已,事情过去太久,很多线索都掩埋了,我们需要时间调查,你别操之过急。”

    道理谁都懂,可发生在当事人身上便未必受用。

    宋栖棠凉凉抿唇,“那你当初干什么去了呢?”

    “我爸的死讯传你耳朵,难道你一点不认为奇怪?”

    她盯着他,眼神冰凉通透,好似能刺穿心脏的利剑。

    江宴行沉默一瞬,正眼瞥向她,“我不骗你,当初听到宋叔死了,我虽然感到吃惊,但确实不太上心。”

    “另外,我那时也在国外处理些要紧的事。”

    宋栖棠讽笑,“比我还重要?”

    这话又是戳心窝子。

    “的确。”江宴行点点头,看一眼落日尚未着色的天边,“还早,我们去个地方吧。”

    ——

    老孙躲在档案室窗后。

    望着江宴行的豪车开远,他才摸出手机打电话。

    “您好,他们离开了,我全按照您的吩咐说的……谢谢您支走老吉,不然我撒谎的事就瞒不住了,肯定要开除。”

    当夜发现宋显义的尸体,不止老孙,还有老吉。

    老孙是第一目击者,但老吉却亲自进监狱查看过宋显义的尸体,彼时还悄声告诉老孙,对方死得不太对劲。

    但老孙压根没放心上,他害怕惹麻烦,串通老吉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恰好那个星期监控有问题,于是他们顺利过关。

    宋显义的身份本就不清白,万一真惹麻烦,他们怎么善后?

    老吉亦是想通这一点,之后再没提过。

    倘若今天被江宴行盘问,没准儿容易露馅。

    不晓得电话那端说什么,老孙再次朝窗外张望,压低声音,“宋小姐倒没什么,问了些基本问题,不过江先生不好对付。”

    “……他问了很多关于前任监狱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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